捉婿 第29節
秦闕回道:“不記得了,也許你?摔過來時我不慎按動了。” 羨容看看他?,又看看暗器,想了想,覺得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遇到那種情況肯定?會緊張,一緊張手就會不自覺握緊,一握緊不就按動暗器了嗎? 她不禁摸摸自己身上,后怕地覺得他?可能會一不留神將暗器往她身上使?,所以當時將暗器交給他?還是太沖動了。 好在她沒事,所以可能是那銀針飛到了懸崖下?或是落在草地里沒被發現? 羨容不知道,她也沒見過暴雨梨花針發射的樣?子,只是覺得……它用起來沒傳說中?那么厲害,說不定?是唐門在吹牛。 這時秦闕問她:“當時為?什么要把它給我?” 這是他?想了許久的問題,他?親眼所見,她如何?費盡心?思去弄這只暗器,如何?將它當寶一樣?時時帶在身上,如何?指望著靠它打敗那個面具人,可在最關鍵的時候,她卻將它給了他?。 羨容一邊檢查著手里的暗器,一邊回道:“他?們倆太厲害了呀,一個我就打不過,兩個我更打不過。” “所以為?什么要把它給我,放在你?自己手上不是更穩妥嗎?”他?問。 秦闕鮮少有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羨容抬起頭來看向他?:“可是他?們不只要殺我,也要殺你?啊,我怎么說會武功,能擋一陣,但我就護不住你?了,稍一不留神,你?就被一刀那個了。” 她說著得意道:“而且我當時是故意喊‘暴雨梨花針’的,他?們沒見過這個,但聽過,這暗器在江湖暗器榜榜首,但凡習武之?人,都聽說過它的威力,輕易是不敢在它面前囂張的,他?們見我把它給你?,就會害怕,不敢動你?了。” 秦闕仍是靜靜看著她,不說話,一副仍然不解的樣?子,她不禁問:“還有哪里沒聽明白?嗎?還是你?對這個暗器榜不了解?總之?你?只要知道,我們學武的都知道它,而且都怕它。” 秦闕搖搖頭,隔了會兒才道:“當你?將暗器給我時,你?就增加了自己被殺的風險,正常的刺客不會像他?們今天一樣?做出那么多詭異的事,而是能取人性命時,絕不手軟。” 換言之?,若是真?正的刺客,如她當時的情況,已然成了刀下亡魂。 “可是……”羨容想了想怎么和他?爭辯,最后道:“你?是我的人,我不應該保護你?嗎?” 她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這有什么好問的,就說,假如她哥娶了個媳婦,然后有次她哥遇到刺客,自己跑了,把媳婦扔那兒被人殺了,說出去哪怕她這個親meimei都會瞧不起吧,那同理,她當然也要保護不會武功的夫君。 秦闕懂了她的邏輯,不再說話。 其實也早就能想明白?,她被家人保護得太好,行事熱血而無所畏懼,他?只是從未想到,有一天會有個武功很一般的柔弱少女站在他?面前用生命來保護他?。 第28章 羨容收好了暗器, 去了床上。 兩人?在床上躺下?,羨容睜著眼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后側過身子, 一動不動看著身旁的秦闕。 秦闕轉過頭來,看向她。 紅色的喜帳,昏黃的燭光, 兩人?如此近的距離相對而視, 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溫暖、曖昧情緒。 “你別動, 也別張嘴。”她突然說。然后湊過來, 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只是蜻蜓點水,快速碰了一下?就縮了回去,似乎好奇的小孩子去摸一條從未見?過的、桶里的魚一樣, 新?奇, 興奮,帶著一點點害怕,摸到了卻又開心。 羨容看著他笑起?來, 他是一個很冷硬的人?,平時一張冰塊臉, 從不多?說一句話, 也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似乎冬天里的石頭, 但這樣的人?, 他的唇卻也那樣溫熱,柔軟。 而且,與他貼得如此近, 做這樣親密的一件事,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她覺得有意思, 再次親了一下?他,這次時間稍長一些?。 離開他的唇后,她看著他道:“難怪有的人?好色,做這種事還挺好玩的。” 秦闕沒說話,看看她的唇,又看看她鬢旁被削去一小縷的頭發、頸側涂了白色藥膏的傷口,一動不動,任由她游戲,目光在橘黃的燭光下?顯得十分溫順。 一連親了四五次,將這新?奇事玩夠了,羨容才抱著秦闕睡下?。 她入睡極快,前?一刻閉眼,后一刻就睡著,倒是秦闕,睜眼看著床頂,久久不曾閉眼。 后面幾天,王家大伯王弼與羨容她爹王登動了真格,嚴禁羨容出門,羨容沒辦法,便只能待在家中,成天長吁短嘆,把個日子過得愁云慘霧。 好不容易五日時間快熬完了,她去終南山借暴雨梨花針的事沒兜住,被發現了,于?是暗器沒收,禁足令加了十天。 羨容差點沒哭死過去。 幾天后,還沒等?她的禁令結束,卻一連來了兩個好消息。 一是許家果然找上門了,來的是那許家姨媽,特地找上羨容,聊上次說起?的婚事,說是許家老爺夫人?十分歡喜,就看中王家的兒?郎,所以她來給個答復。 羨容自然高興,但想著他們之前?的欲擒故縱戲碼,便態度倨傲了一些?,讓許家姨媽等?了一會兒?,自己去請示王登,最后王家商量一番,由大伯母曾氏出馬,將婚事談妥了,算初步訂下?。 另一事,則是京兆府那邊來了消息,京兆尹親自點名要秦闕去任法曹參軍,即日上任,秦闕便穿上官服,去京兆府報道了。 報道不過兩日,秦闕便知道京兆府為什么對他這個沒有功名的關系戶這么歡迎,因為才來第二?日,京兆府就將東陽侯府查兩個面具人?的案子交給了他。 他之所以選定這個官職,是因為這官職專管京兆府轄下?一些?案件的審議、判決,官職不大,但能接觸許多?消息,而且不用時刻待在衙署,經常有公辦要外出,行程自由。 但沒想到一來第一件事就是接手自家的案子,待驗看了各方資料,他才明白為什么,因為那荷包、那面具人?的腳印,線索都指向一個地方——東宮。 荷包的材料、樣式、里面的物件,都是京城武職才能擁有的東西,而那鞋的腳印,則正好是東宮護衛的革靴,獨一無二?。 京兆府查到這里,不敢查了,正好王家又在找關系將自家女婿塞進來做法曹參軍,那太好辦了,馬上讓他進來,再讓他全全負責此案,大麻煩丟出去,你們王家和東宮愛怎樣就怎樣。 秦闕本身不太信這個答案,因為當日那面具人?的樣子,并不像是要不顧一切殺人?,倒像是全心全意把自己推到跳崖那一步,就像他們自己的人?一樣,刺殺并非目的,而是要達成某個任務后,跳崖。 跳崖當然是為了活命,還有一個,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如果是東宮來做這件事,意義何在? 秦闕決定暫且將答案保留,他們能查的,還有一具尸體。 到放衙時候,有官員過來道:“薛大人?,待會兒?我們一起?去群芳樓聽曲兒?,喝幾杯,你去嗎?” 秦闕沒抬頭,只回道:“不去。” “好,那薛大人?忙自己的,我們就自己去了。”那官員道。 秦闕沒應。 待放衙,秦闕離開,幾名官員一道往群芳樓去,一邊走一邊議論?:“我便說他不會去,畢竟上門女婿,哪有那膽兒?。” “是啊,怪可憐的,花樓都去不了,活得真沒勁。”一人?道。 另一人?笑出聲:“你可憐他,他還可憐你呢,一沒功名,二?沒家世,只因進了王家,就能輕輕松松上任就是七品官,你們誰有這本事?別看現在咱們都在一個衙門待著,品級差不了多?少,過幾年,我們還在這兒?,人?家已經升上去了。” “這倒是,畢竟是背靠大樹。話說回來,這王家也還挺大方,一出手便是個法曹參軍。” 如王家這樣的外戚權貴,雖說可以塞人?,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塞,總得托關系,得交換好處,費些?人?情上的心思才能讓沒功名的人?做這官,只是個才進門的女婿,能有這待遇確實不錯了。 之前?說沒勁那人?卻回道:“再怎么樣,也是個女婿,娶個母老虎,花樓去不了,說不定回去還要跪搓衣板。”說著笑起?來。 別人?道:“我倒見?過那羨容郡主,別說,長得那是真漂亮,說實話,就那么漂亮的姑娘,讓我跪搓衣板我也跪,更何況還能讓我當大官。” 羨容郡主囂張的名聲在外,美貌的名聲也在外,大伙兒?紛紛表示哪天想見?一眼。 討論?來討論?去,最后幾名官員一致認為,薛柯這屬于?好運,做王家女婿還是真賺了。 “只是……不知道這羨容郡主看上薛大人?哪一點,我好心去叫他一起?喝酒,他只回了個‘不去’,從頭至尾,竟連看也沒看我一眼。這要是別人?,我鐵定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看上他長得好看唄,女人?嘛,就喜歡那樣的。” 幾人?嘆息一聲,直言好看真能當飯吃。 秦闕回到王家,便聽下?人?帶話,七爺請吃酒,郡主已經在那邊了,讓他準備好就過去。 秦闕當然明白,羨容是一刻也閑不住,今日有吃酒這種事,她當然要早早就過去。 他卻不太喜歡那種場合,在凌風院又待了片刻才過去。 王家在家中的幾個兄弟大部?分都到了,羨容帶著王家的兩個小孫子在用水淋螞蟻窩,將院子弄得東一灘水西一灘水,螞蟻滿地爬,就片狼藉。 秦闕與王家幾兄弟都不熟,也無意去和他們熟,只能站在羨容附近,但這樣就要看他們玩這種幼稚游戲,實在沒眼看,他自己去了一處石凳上坐下?,便顯得更孤僻了。 好在沒一會兒?人?到齊開飯了,吃的是海味,海參,蛤蜊,海豚,鮑魚……都是王煥花大價錢購來。原來他這一頓是被宰的,因為王家兄弟說他婚事差不多?訂了,既然是喜事臨門,當然要請客,王煥也高興,便真請了。 入席,羨容道:“這辦法是薛郎想的,哥你得感謝薛郎。” 王煥在家中排行老七,只有兩個弟弟,卻有六個哥哥,所以有了秦闕這個妹夫,又是入贅的,他便一直端著大舅哥的架子,一副兄長的姿態,此時聽羨容如此說,卻也難得朝秦闕道:“這事確實要感謝妹夫,還是讀書人?辦法多?。”說著朝他端起?酒杯,示意喝一杯。 秦闕看他一眼,回道:“不必,且我不喝酒。”說著,手碰也沒碰旁邊的酒杯。 這弄得王煥很尷尬,妹夫對他太不敬了。 但這是自己親妹夫,又是這樣的場合,發起?火來似乎又不好,他一時不知該不該發作,就愣在了那里。 羨容見?了,將桌上的酒杯放到了秦闕手中:“喝一杯能死嗎,看你那樣子,我哥感謝你呢!”說完就盯著他,就等?著他喝。 秦闕看向她,停了半晌,乖乖端起?酒杯將酒喝了。 果然,收拾他還得是meimei。王煥笑了笑,無奈坐下?來。 此時王爍看看秦闕,關心道:“妹夫在京兆府衙門這幾日如何?” 秦闕回道:“尚好。案子我仍放著,等?侯爺有了安排,我再上報。” 王爍知道他說的是案子線索指向東宮的事。 日前?秦闕便見?了他父親,將案件初步得出的結論?告知,父親便與他商量過此事,那時父親就說,原以為這薛柯只是皮囊長得好,一個書生,被羨容看上也就看上了,卻沒想到腦子竟一點也不差。 他才去京兆府,接到案子,幾日內便查出線索指向東宮,也從這答案里分析出京兆府為何點名要他去,為何偏偏將案子交給他,查到線索后,他也知道事態嚴重,沒聲張,而是直接見?父親,將實情告知,讓父親來決斷——畢竟這關系到王家、太子、太后這一連串的人?,輕易不能亂來。 父親道,一個官場混跡十幾二?十年的老手能有此反應是正常的,可薛柯才是個剛從寒門來京城的學?生啊,他竟能明白這一切,做得絲毫沒有差錯,實在是讓人?嘆服。 他父親的原話是,這女婿要是個兒?子,他就燒高香了,以后的爵位繼承人?他都得從大哥身上扒拉到他身上,讓他來做王家以后的當家人?,但是個女婿嘛……就只能看一看,一邊看著,一邊栽培著,說不定后面也能為王家在朝廷撐起?一片天。 總之,父親很贊賞這個妹夫。 他于?是對秦闕不由自主也尊敬起?來,畢竟人?家以后可能比王家一般人?的官還要大。此時聽秦闕如此說,連聲說好,然后朝下?人?吩咐:“姑爺不善飲酒,給姑爺上杯茶來。” 王炯幾人?奇怪地看看王爍,覺得這三哥果然是越老越圓滑,在這書生妹夫面前?都不忘做老好人?。 幾杯酒后,老四說王煥:“聽我娘說,看許家好像還挺急著辦喜事,我看你快了,要不要趕緊找機會學?習學?習?” 王炯也笑道:“對啊,我一猜你準是個童子雞……”說了一半,他不由“哎呀”一聲看向羨容,卻也同?時看到了羨容身旁的秦闕,這才道:“不對你已經成親了,那就沒事了。” 說完繼續剛才的話:“別等?洞房花燭夜出丑,比如……折騰半夜找不到入口,哈哈哈哈哈……嗝。” 隨之而來一片哄堂大笑。 王爍本想制止,畢竟meimei在場,但想著確實meimei已經成親了,倒也還行,便沒出聲,只也看向王煥發笑。 王煥被嘲笑得一張臉通紅,立刻道:“笑話,別小看人?,這有什么……要學?習的,都給老子滾蛋!” “急了急了,被說中了!”幾人?都在那里笑,秦闕看向羨容,發現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們,眼里寫滿了疑惑,似要開口問什么,秦闕朝她道:“你的杯子小心些?。” 羨容低頭,發現她的杯子放在桌子邊上,的確容易絆倒。 她便將杯子往里面挪了挪,又聽哥哥們講話,這會兒?有人?提議:“七弟要不然抬個通房吧,先熟悉熟悉,或者?去花樓里轉轉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