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陰鷙王爺后 第89節
太子沒回答。 過了會兒,太子又肯定地道:“是你害死了母親。” 端王搖頭,“皇兄心細如塵,母后要自戕,皇兄是猜不出來,還是不想猜?” 許久,太子替端王擦干凈了眼淚,凝視著自己的指尖,苦笑道:“這眼淚是真的,你舍不得母后的,我們三人,分明都舍不得對方的,偏偏走到兄弟鬩墻,母子相殘。” 端王也出了會兒神,想到從前,又很快抽離出來。過去之事難以追尋,沉溺其中只能讓自己不能自拔。 “母后沒那么愛我,皇兄也沒有。輝光說,你們只有在愛有多余的時候,才愿意分給我,這不是愛。母后愿意為了保住皇兄,犧牲自己,卻不愿意為我如此。我愿為皇兄散盡家財,皇兄卻只會許諾我你先做完你的大事。” 太子沒有反駁。或許是被說中了,或許是已經不想再說了。 他又點燃了一張紙,火光印著他的面容,悲傷已經被他藏起來了。他平靜地道:“只怕這是你我兄弟,最后一次愿意對對方說實話了。我對你不會再留手了,堯兒,你現在占盡上風,卻不是萬無一失,你要小心。君心難測,你小心要一無所有。”?h 這是我,最后一次忠告了。 今日之后,若有機會,我必要手刃于你。 第93章 桃花源 皇后的道場要在宮中辦四十九日,再停到皇家寺廟皇檻寺,等待皇陵的修建完成。皇上雖是從十年前就開始修建皇陵,但本來工程就大,中間或是因為國庫或是因為自然原因,總是不順,想來皇后要進入皇陵,至少還要等三五年。 端王作為皇后“親子”,也就留在宮中參加祭祀,只能住在自己原來的飛鸞殿。那里在火災之后,又重新修建起來了。何明德外面還有些事,偶然出去幾次,也會很快回來陪端王。 本來何明德是想著等池旭堯病好了,好好談談他服藥的事,如今也是不能了。皇后死了,池旭堯并不覺得暢快或者高興,相反卻是有說不出的煩悶與痛苦。人的成長途徑,大多是在內心廝殺,更新自己的思想,有了新的人生認知,在這個過程中完成蛻變。 現在池旭堯就在這個內心廝殺的過程中,何明德能陪著他,但是卻幫不了太多。 等皇后的道場快要結束時,太子一封奏折,請旨去城外皇檻寺守靈三年。折子寫得很誠懇,被皇上駁回來后,仍舊是一封接著一封,最后只能應下了。 端王現在如日中天,太子并不打算和他硬碰硬,他去為母守靈三年,縱然父皇有心改立儲君,也不能無緣無故在這種時候下旨。他暫避鋒芒,暗中謀劃。這一次他不是為自己,也是為母后,他一定要登上那個位子。 四十九日一到,一大早,禮部準備妥當,太子和端王領先,宗室在后,送皇后靈車去皇檻寺。之后太子留下,其他人在儀式完成后紛紛回城。黃昏已至,池旭堯和何明德在最后騎馬離開,池旭堯走到小路盡頭時,回過頭,就見太子站在門里看著自己。兩人視線對上后,太子似乎是笑了笑,親自關上了門。 “怎么了?” 池旭堯搖搖頭,“只是覺得他看起來,有點可憐。” 何明德動了動韁繩,讓兩人的馬靠近,道:“是看起來可憐,我看他這兩天,非得找機會咬你一口不可。” 池旭堯被他轉開了注意力,無奈道:“又不是狗……你的馬靠的太近了了。” 冷不防何明德趁著近,一把摟住他的腰,把他拖到了自己的馬背上側坐著。馬兒被他們壓了一下,打了個不滿意的噴嚏,又沉默著往前走了。池旭堯被他嚇了一跳,錘了何明德一下。 何明德一點誠意也沒有地賠罪道:“剛查到幾個線索,能去斷了太子的一個小金庫,還能去挖他的一個墻角,我看他暫時也沒精力應付,我們是先去搶錢,還是先去搶人?” 池旭堯放松身體,往何明德懷里一靠,“聽你的。” 十足的信任模樣。 何明德看他眼簾垂著,讓馬兒放慢了腳步,那充滿了韻律的顛簸,很快讓疲憊了很多天的池旭堯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池旭堯被何明德叫醒,睜眼一看,一時竟不知自己是在夢中還是人間。 此時已是九月,眼前竟是一片粉紅色的桃花林,一條溪水傳林而過,河里點著一排河燈,大約是被系著,一直固定在原地微微晃動,像是一條星河。 何明德拴好了馬,拉著他沿著小溪往里走,拂開枝條時,才發現那朵朵桃花,竟是粉色的布帛剪出來的。何明德邊走,邊給他講桃花源,兩人到了山前,果然有條縫隙,穿過縫隙,就見眼前三間嶄新的草房,屋前左邊是菜畦,右邊是花圃,屋后面是田地。 何明德道:“我知你日后會更累,但我一直都會在。無論什么時候,累了我們就躲進來,這里什么都不用想,這里就是我們的桃花源。” “無論什么時候?” “無論什么時候。”何明德保證,“在這里只有何明德和池旭堯,一對成婚的、恩愛的有情人。我們可以種花,種菜,讀書寫字,只想開心的事。” 或許是這里的田園氛圍太濃重,又或許是何明德保證太動人,池旭堯果真是卸去了這些天的重壓。 他知道自己沒有錯,但是皇后的死仍然是梗在他的心頭。 池旭堯放松了身體,竟然直接躺在了地上,枕著自己的手臂,長長地舒了口氣。鼻尖能聞到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仰頭就是仿佛要墜落的星光,整個人真的放松了下來。這個動作實在是出乎何明德的意料,他無奈地道:“王爺,雖然我說讓你放松,但是,這里可沒有熱水啊。” “不管,我一刻也站不住了。” 他扯了扯何明德的衣擺,何明德只好也跟他一般,躺在了草上。兩人并肩躺了會兒,耳邊是蟲鳴,是溪水,是對方的呼吸。直到何明德忽然驚叫一聲,坐了起來,著急忙慌地撓脖子摸胸膛:“什么蟲子跑進我衣領里了。” 那蟲子還蹦蹦跳跳,不大,有著細長堅硬的腳。 看何明德驚慌的樣子,端王不僅不幫忙,還笑的打滾,何明德只能脫了外袍,解開中衣,才找到那只罪魁禍首螞蚱。何明德抖了抖中衣,那螞蚱自己就跑了,何明德笑罵:“幸好我不是云南人,不然你這就是自投羅網。” 說著,剛要扣上紐扣,就覺得腿上一沉,自家王爺坐了上來,手也自動穿過衣服,摟住了自己的腰。 端王的眼睛黑黑的,又亮亮的。 何明德打了個磕巴:“進屋里吧,里面有新的被褥。” 端王卻是順勢把人推倒在地,自己也趴了下去:“就不,就這樣,就在這里。” 何明德還在遲疑,端王已經吻在了何明德的嘴角,握著何明德的手,摸在了自己的腿間,撒嬌道:“就這里好不好,輝光。” 何明德只是有羞恥心,又不是太監。 …… 可惜端王叫囂地厲害,不到兩刻鐘就繳了械,昏昏沉沉。他這些日子,身子累,心也累,何明德心疼得緊。他把人摟在懷里,提了提端王的腰,想讓自己退出來,自己了事,卻聽懷里人迷迷糊糊地道:“不要出去,不想你出去,我喜歡你在我里面。” 何明德腦子嗡一聲,也跟著瀉了。 他只當池旭堯睡昏了,卻聽旭堯問道:“輝光,我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我想感受到你。你會一直陪著我對不對,你不會像他們一樣,說愛我,卻不要我,對不對。” 何明德心一痛。 “是,我保證。” “那你不要離開我。” 似乎就在等著這句話,說完,池旭堯就放心地睡了過去。 何明德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旭堯讓自己做著這么情·色的事情,卻是因為這么可憐的原因,實在是讓自己軟硬都難啊。 在外面歇了會兒,夜深露重,何明德把人抱回屋里,人也沒醒。何明德挨了一宿折磨,到了次日早上人醒來,精神煥發地,才算是有機會痛快了。 * 兩人這頭一次來,沒把事情安排好,因此第二天就回城,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些,兩人干脆去了浮月樓,用些時新的菜色。綠浮推薦了一道野山菌煲的湯,說是山上采的,就這個月有,鮮得很。 酒足飯飽,兩人剛要告辭,就聽一樓大廳喧鬧,幾日剛出門,要去看個究竟,就聽有人喊:“死了啦!” 樓下的食客不敢湊過去,也不敢走,當即圍成一個圈旁觀,正中間的餐桌上,放著個銀碳小爐,那樣式何明德與端王眼熟得很,正是自己方才吃的那道野山菌的湯。一個胖子趴在桌上,一動不動,有人上去翻了一下他的頭,就見他嘴角流血,眼睛大睜,人卻沒了氣息。 當即就有好事的人出門去報道京兆府,綠浮只能把剩下的人一一登記了姓名,讓人先到偏廳等著。 過了半個多時辰,京兆府尹才帶著仵作匆匆趕來,經過一番檢查,得出了結論:這人竟然是因為誤食了毒蘑菇中了毒,一命嗚呼了。 何明德和池旭堯當即便讓綠浮與廚子都來問了,廚子信誓旦旦道:“這下了鍋的蘑菇,都是我一個個撿的,不可能有毒!” 京兆府尹礙于端王在場,不敢高聲,只能嘲諷:“那難不成是他自己吃的毒蘑菇不成?” 綠浮道:“大人,周師傅做廚子已經四十多年,他不會犯下這樣的錯。或許此中有誤會。” 京兆府尹挑著眉問道:“你是浮月樓的話事人?” “是。” “既是你樓里出的事,本官先得將一干人等都收監,等調查清楚了再做定奪。” 池旭堯和何明德對視一眼,卻也知道這是正常的流程,不能阻攔,只能低聲吩咐綠浮稍安勿躁,自己會在外面一起調查的。京兆府尹見他們不阻攔,便把綠浮、廚子、一干證人都帶回了衙門,收押在監,等待明日審問。 何明德和池旭堯站在原地,看著這大廳一片狼藉,客人們扒著門,竊竊私語,大概是在說浮月樓吃死了人。此事之后,之怕浮月樓要廢許多功夫才能恢復元氣了。 想到此處,何明德對著門口眾人笑道:“諸位倒也不必驚慌,本侯方才也吃了一樣的鍋子,也沒事。再說,浮月樓開業一來,處處細致,怎么會出這么明顯的錯,我看十有八九是有人眼熱,要來陷害。諸位也不必急,不如看京兆府尹的判決。” 人群有人信,也有人不愿意信,到底都讓浮月樓的人勸走了。 何明德和池旭堯都想著明日讓人去調查這件事,若是意外,便積極賠償,尋求一個和解,怕就怕這不是意外。尤其是方才那幾句對話,更是讓端王覺得熟悉。 這世上有那么一些人,明知面前是毒藥,還是會服下的。 第94章 美人江山 這段時間京城天氣炎熱,這尸身容易腐爛,端王讓京兆府派出人來作見證,把這人的尸身送入了京城的一處冰窖中保存。京兆府派來仵作,端王也讓人請來唐遠游和一位太醫,一同驗尸。 這三位一起,先是檢查了尸身,確實是沒有外傷,經過熏蒸法、銀針扎刺等方法檢測,也沒有中一些常見的毒藥,有很大的可能是因為吃的食物有問題。 何明德問道:“樓里說他今晚只點了一份山菌鍋子,就算是山菌中毒,也不該吐血,更不會暴斃。” 唐遠游解釋:“他吐的血應該是摔倒的時候咬破了舌頭,有毒的山菌雖然不會讓人暴斃,但若是此人有別的疾病,就不一定了。” 說來說去,還是難以排除。 何明德自己不好去,只能與端王一同出面,去了京兆府的牢房里問了綠浮和廚子,這幾人都十分肯定,自己不可能煮了有毒的蘑菇。那送蘑菇的山民在山上活了四十年,不能認錯。 “而且,我們這邊山上也不長什么毒蘑菇,吃了最多叫人腹瀉幾日,死不了人。” 想著這官司好處理,也不好處理,何明德想著還是得找到這死者的苦主才好。他也就先安慰了這幾人,次日讓人去京兆府問,找到了這死者的家屬,這死者就一個弟弟,才二十歲,是個讀書人,考了三次了還沒考上個秀才,人倒是很有讀書人的強,一進府衙,就哭著喊著要浮月樓的老板償命。 綠浮等人但凡辯解,這人就哭的好似號喪,幾乎要昏厥,這第一天的審訊只能草草結束。 何明德和端王旁聽了一場,回來之后心中各有疑惑。 這人兄長死了,既不問死因,也不問仵作,也不談賠償,但凡解釋便用哭聲蓋過,不像是要為兄長喊冤的樣子。何明德便讓自己的眼線去四處打探,過了幾日,果然有鄰居回憶起來,說這人兩日之前嘔吐腹瀉地厲害,隔了一天忽然好了,精神抖擻的。 這死者平日里是個老實本分的布商,也不愛來這等娛樂之所,這段時間是他弟弟在外頭作為中間人,幫富商買了幅古代真跡,富商給了他不菲的傭金,他才請哥哥去浮月樓享受一番。 唐遠游聽了這癥狀,又去翻閱了一些典籍,猜測道:“這若真是吃了什么菌子,這倒像是滇南的一種白色菌子,食用者中毒到不可回轉的地步時,會肝腫大。” 何明德嘆氣:“何至于如此麻煩,若是能剖開他的身體,只要看看他的胃,看看有什么便水落石出了,但是他那個弟弟,奇奇怪怪,怎么都不肯同意。” “若是如此,加上人證,自然能證明浮月樓無錯。” “理是這個理,但是那個府尹一直拖著,每次都能找出借口來。我與端王也不好直接出面彈壓他,照律法,這種糊涂賬,審多久就看他的心情。” 他非但拖著這邊,因為浮月樓出了那樣的事,他還把浮月樓暫且封閉了。 端王想到白天府尹那個樣子,很肯定:“他肯定得了誰的授意了。” 還能有誰?何明德也猜到了。 太子一看到弟弟處心積慮地上位,現在回頭再看,弟弟與浮月樓的關系那么近,難免懷疑起浮月樓是否為端王所用。早在一年以前,太子看到浮月樓的潛力,便招攬過綠浮,想讓這里成為他控制朝臣的手段之一,卻被綠浮拒絕。當時端王與浮月樓的關系很好,勸阻過太子,太子也就作罷。 現在端王做的事都一絲不茍,沒有下手的地方,太子就想拿這處試試,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