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237節
兩人一起看向方彧—— 方彧處在離線狀態,恍然驚醒,苦笑一聲: “啊,我在想,小吳君不久前還和我說什么‘英雄應當被銘記’……等到真的有英雄死了,我們卻在城樓上互相急著甩鍋,真是黑色幽默。” “……” 總司令還是那么不靠譜,衛澄自顧自扭過頭: “或許只是個對吳葉不滿的普通居民。畢竟楓溪蘭渡仗打得這么慘,很多人心懷恨意……” “吳洄去個粥鋪還要和方玩cosplay,閱兵這樣大的事,他會放楓溪蘭渡居民進來?” …… 遠星的紅玫瑰輕易地被碾碎枝條,這樣鬧了一場,兩方都自覺損失慘重,無心再經營并不存在的友誼。 方彧急著跑路,吳洄急著送客,難得一拍即合。 次日,方彧登上了返回桑谷的旗艦。 安達嵐川早一步到,正淌眼抹淚,眼睛通紅。 方彧沒想到他和他哥還這么有感情,又想到這家伙在世的親人也只剩他哥了,倒是心有不忍,試圖安慰了幾句。 安達嵐川黑著臉:“你別在這里惺惺作態了,等我哥死了,我第一個炒了你。” 方彧:“?” “雖、雖然能炒了你是件好事,可我還是好傷心好害怕啊。” “我哥那些人會不會不服我?可是陳蕤那個瘋子肯定不會服我的,她要是叛變了怎么辦?啊,我只是一個堅忍不拔、意志如鐵的尋常人罷了,或許有點冷酷無情,那是殘酷的生活帶給我的。命運為何如此屢屢選中我,折磨我!為什么不能讓我過普通的生活呢……” ……兄友弟恭。 不知他哥的骨灰盒選了什么品牌。 方彧不知道說什么好,趕緊溜了。 安達嵐川只好繼續一個人哭,感傷自己身當神器之重,命若轉蓬飄蒲。 他自從上旗艦的那一刻起,一直哭到泰坦號降落,得到消息—— 他哥沒死成。 ……白哭了。 ** 桑谷。 安達的情況已略穩定,大概不急著需要親屬給他辦追悼會了,于是自覺這個弟弟沒用且堵心——他叫安達嵐川哪來回哪去,只讓方彧去見他。 星艦上,安達嵐川不可思議:“為什么我哥先見你不見我?” 方彧:“可能是有事……” “我哥為什么先見你不見我!”安達嵐川又一副要哭的樣子。 方彧:“吵死了,你還是趕緊炒了我吧!” …… 安達合著眼,似睡非睡地蹙起眉心,像一束冬日傍晚的陽光。 方彧趕到時,裴行野和法爾希德都在。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不大好—— 法爾希德陰不陰陽不陽地瞟裴,裴行野干脆走到窗前,背對著他。 方彧:“……” 安達睜眼:“你們兩個吵死了,出去。” 裴行野和法爾希德又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起立。 方彧看他們氣呼呼地走出去:“他們為什么事吵架了嗎?” 安達凝眸:“吵架了,但沒有為什么事,就是人身攻擊,亂吵……搞不懂。” 方彧:“吵架也有亂吵和正確地吵嗎?” 安達:“嗯。法爾希德就是討厭裴行野,和討厭你一樣……他說他覺得女人身上有臭味,連帶著雙唇沾上太多女人味道的男人也不行……是不是很莫名其妙?咳,我覺得,我們吵得就比較就事論事,條理清晰。” 方彧失笑:“是嗎?但我也后悔了很久。” 安達偏過頭,呼吸微沉,咬緊了下唇,似乎極力忍耐著什么。半日,才壓抑著嗓音: “方彧,我一度很擔心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話聽起來怪傷心的,方彧有些難過:“閣下——” “——你還沒答應我不辭職,我死不瞑目。” “……” “哦。”她冷漠道。 “你還辭職嗎?” “要辭。” 安達沉下臉,看起來又要和她正確地吵架了—— 遽然,他打了個寒戰,猛地咬住自己的左手,咬得指節發白,鮮血直流。 方彧嚇了一跳,忙按住他的手:“閣下!” “干什么,要我咬你不成!”安達甩手怒道,甩得沒什么力氣。 “你咬我也不是不可以。” “咬你……有什么用!我自己身上疼一點,頭疼得會好一點……你把你的本事留到產房吧!” 她才不會自己懷孕……“不會的,我去培養缸里撈。” “我看過一篇論文,培養缸里培育的孩子,胎兒期沒有和母親身體接觸,長大容易……感情淡漠。” 她的孩子,要是感情豐富就該懷疑撈沒撈錯了……“您是母體自然出生的?” “尊駕覺得,問這個合適嗎?” 是您先提產房的——“當我沒說。” “……我是。是我父親,逼迫我母親。” 方彧眨了眨眼:“我天,原來這是感情豐富版本的,您這要是缸里撈的,得是什么樣子……” 一陣急劇疼痛過去,安達合上眼,不說話了。 金發被冷汗沾濕,像雨打后的陽光,沉甸甸棲在額角。 半晌,安達啞著嗓子:“你不要就這么走了,我很需要你。” 方彧:“!” 她從沒見過安達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也從不知道安達竟能用這種語氣說話—— 七分委屈二分幽怨,還有一分纏纏綿綿。不愧不是從缸里撈的啊。 安達垂著眼睫,冰藍色的眸子往左側略偏,咽了一口吐沫。 “葉仲死了,吳洄可以趁機整頓諸邦,遠星的局勢對我們……恐怕不會很有利。” “我自己……大概也快死了。” 方彧:“真的嗎?” 安達皺眉瞟了她一眼,又立刻垂下眼,說兩句喘一會兒: “當然是真的。他們說,如果再發病,我必死無疑……誰知道還有多長時間,不過三五年之間。這幾天,我在想怎么……料理后事,至少……不給別人留一個亂攤子。” 明知安達在表演茶藝,但她也清楚,他只是換了一種語氣說實話。 他的睫毛是淺淺的金色,很長,落在冰一樣的虹膜上,甚至有淡淡的倒影——令她想起故鄉冬日陽光下的冰掛,是美麗的東西。 方彧忽然有些難過:“閣下啊……他們知道嗎?” “裴行野?我不想告訴他,他就會哭哭啼啼的。” 方彧垂眸苦笑:“閣下,可我……難道就沒有心嗎?” “你要是有心,你就該知道……這樣的時候,你如果走了……很多事情,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安達臉上的幽怨淡了些,語速漸快: “遠星如不能做到長期駐軍,至少要讓燧石關-廷巴克圖一線的小邦獨立,保證遠星和聯邦之間不會直接接觸。” “至于陸銀河——呵,跨國集團是這個時代的宗教啊。眼看他要成為這個時代的新教皇了,說不定日后還能搞出一片教皇國來。” “有些時候我倒很想看看商業帝國的形態,但是現在——他、敢。” 方彧:“……” 安達心虛地眨了眨眼,又垂眸:“我——” 方彧終于忍不住了:“我不辭職了!” 安達一怔:“……真的?” 方彧話一出口就后悔了,但又不知為何并不很想反悔。 她用安達剛剛惡心巴拉的口氣:“……反正也就‘三五年之間’,能忍。” “哦!”安達瞬間臉一垮:“給你加元帥,做不做?” 方彧:“不做。” 安達:“提銜而已,白漲工資,為什么不做?” 方彧:“閣下是十萬個為什么嗎?” 安達深深呼出口氣,抬手按住額頭,打發道:“行了,你走吧。” 方彧:“閣下保重,下官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