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165節
“是。”她開口,不知何時聲音一變,乍聽起來有機械的金屬質感,“我不是她。” 方彧一怔。 她只是嘗試地問了問,沒想到裴芃芃真的“有問必答”。此時此刻,她反而懊喪于莽撞開口了。 裴芃芃是誰、是生是死,都是安達和裴芃芃的私事。 她不想知道太多。 裴芃芃卻平靜回眸,眸光中泛著無機質的冷冽之光,她無比溫柔、又無比悲傷地微笑,向她頷首屈膝示意: “重新認識一下吧,方小姐——您好,我叫裴芃芃。” “我是以她為藍本制造的人工智能,分享了她的過去、記憶和姓名。” “但我不是她。” 裴芃芃忽然變了,變得有些恐怖谷效應起來。她好像不大像活人,但也不像機械,而是介于兩者之間的模糊地帶,左右游弋。 方彧改換了人稱:“她已經死了?” “是,她已死去。” “她為什么而死?” “安達平章。” 裴芃芃金屬質感的聲線在空氣中逸散開,好像哪個程序被突然喚醒,使她失去了平常那種縝密的觀察和思考。 她復述一條定理般肯定地說:“犯罪的不是我們,這是安達平章的罪惡。” 方彧垂下眼,若有所思:“……” 裴芃芃卻按住額角,神色起伏片刻:“……抱歉,我需要冷靜一下。您……讓我就快宕機了。” 她沖方彧略一頷首,轉身迅速離開,消失在門后。 方彧:“我知道了,謝謝您。” 她注視著裴芃芃遠去的背影。 一直以來縈紆心頭的疑問,得到了一個離譜但確實的答案。 裴芃芃為什么會成為安達的籠中雀? 雖然黎明塔里不乏金屋藏嬌的愛情故事,一位公子哥兒豢養他來自遠星、出身不好的小情人,似乎也頗合常理。 可安達和裴芃芃,都不像那種故事里的男女主。 裴芃芃才華非常,并不比她弟弟遜色。 為什么裴行野建功立業、聲名遠揚,她卻悄無聲息地蟄伏在帷幕之后? 明明小時候是帶著羨慕的口氣,和安達談起“歷史的舞臺”的。 但,如果裴芃芃已經死了—— 一個死人,當然是不該出現在眾人的目光之下的。 她只能存在于小小的斗室之間,輾轉于有限的幾段關系之中,回味著昨日的記憶,重復著過去的生活。 她曾和安達爭論“歷史”,卻不料轉眼間,自己已身處歷史之中。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1-15 15:27:24~2023-11-16 16:41: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竹筍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9章 昨日之亂(4) ◎我懷疑我有病◎ 安達澗山做了一個現實主義的夢。 夢里, 他和裴行野站在裴芃芃的墳墓前,大打出手。 ……好吧,即使在夢中,他也保持了客觀冷靜中立的態度。 是他單方面地被裴行野揍了一頓。 他聽說, 裴行野小時候在廷巴克圖, 是打遍整個貧民窟無敵手的。 果然名不虛傳。他很快摔倒在地, 裴行野立刻掐住了他的脖子,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閃爍著火光, 好像能擦出硝煙來。 他思考了一下,放棄了掙扎,打不過的。 裴行野一遍揍他一邊哭,一邊哭一邊還要掐他的脖子,梨花帶雨,兇殘暴虐。 “……” 安達忽然想起,不對, 這不是夢。好像這樣的場景, 確實發生過。 裴芃芃死后很長一段時間, 裴行野都保持了體面和克制。 所謂哀而不傷, 他哭得很君子,悲傷得也很君子,只是偶爾顯得有些恍惚,心神不寧。 他太克制了,克制得好像那不是他相依為命的唯一的jiejie。 反倒是安達自己, 常常恨得發瘋。 每逢此時, 裴行野還會反過來安慰他, 說算了算了, 以待來日。 直到那一天, 裴行野要回軍校上學,他們倆出去給裴芃芃的墓地除草,順便商量做人工智能的問題。 天地曠遠,萬籟俱寂,裴行野忽然發了瘋。 裴先動的手,他稀里糊涂地還手了。裴行野惡狠狠質問他,你怎么敢還手? 安達覺得裴行野怎么這么不講理,反問: 你打我,同態復仇是本能,我為什么不還手? 裴行野勃然大怒,說:咬文嚼字,真他媽的惡心,你找揍是吧? 就這樣,兩人當著裴芃芃的墓碑,打了起來。 裴行野緊緊緊抿著秀美的唇,不說話,只出拳,左一拳,右一拳,專挑又痛又不會露在外面的地方下手,角度刁鉆,手段毒辣。 他也被揍起性子來,雖然從未和人打過架,卻仍憤而還擊。 不知是他力量不夠,還是裴行野本身很耐打,裴挨了他的拳頭也面無波瀾,只咬一咬牙關,根本不防御,自顧自地繼續出拳。 兩人認真互毆,都不說話,空氣中只能聽到噗噗的拳頭聲。 最后,他實在打不動了,停止了攻擊。 裴行野猶嫌不足般,發脾氣道:“你就這點本事?” 安達:“?” “老子當年在廷巴克圖的時候,十個你疊在一起,也只有滿地找牙!” 安達:“……” 他感覺自己被蔑視了。 裴行野打人時英姿勃發,像雄鷹鄙視金絲雀。 安達突然很崩潰。真是煩死了,失去了裴芃芃,又被揍了一頓,他也會很傷心很難過的。 不過,他只能原諒裴行野的暴力行為。 因為裴行野的確有病,他瘋了。 安達很肯定。是真的瘋了,不是情緒失控,或者假裝瘋了來發泄情緒。 裴也有裝瘋賣傻、實則借此發脾氣的時候,但不是這個樣子,他是會拿捏尺度,小心試探。 這次揍完他之后,裴行野好像完全不記得這件事般,瞪著他半天,自己嚇了一跳。 他思考很久,勸說:“精神科,你去查查。” 裴行野老老實實去查了,拿到一張診斷書,又是“雙向情感障礙?”又是“解離性身份識別障礙?” 一張紙寫了很多可能,后面全是“?”。 醫生說,他好像什么病也沒有,但又好像哪里都不大對勁。 安達更發愁了。 其實,裴行野的問題有跡可循。 早在芃芃還在時,她就不無憂慮地告訴他,行野靠安定片睡覺已經很久了,藥效在減弱。 安達當時沒放在心里,現在卻越想越恐怖。 如果他真的一直瘋下去,該怎么辦?如果他瘋得越來越頻繁,在外人面前也掩飾不住了,又該怎么辦? 在北海軍官學校的白樺林里,裴行野向他認錯。 不是為了那天的斗毆,裴行野至今否認這件事存在過,只是為了眼前的診斷書: “對不起。” 安達皺著眉思索:“……如果殺了他,有沒有可能好起來?” 裴行野一腳差點踩空:“!?” 安達很有邏輯:“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制造問題的人本身。” 裴行野悚然看著他,好像瞪著一只怪物,半日說:“那,怎么殺掉他?” “……” 兩個未畢業的中學生開始漫無目的地在樹林里轉圈,邊轉邊發揮想象力,謀劃著弒殺黎明塔的主宰者、他們的父親。 不得不小心謹慎,一路上遇見了七個躲進小樹林的情侶。 ……沒錯,就是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