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97節
她能感到他的手部很用力,似乎在借此發泄一些不曾宣之于表的情緒。 好在他力氣不大,不至于像洛林或裴行野那樣,讓她擔心被掐斷胳膊。 安達歪頭看著她,冰藍色的眼睛流光溢彩: “現在來拷問我吧。您已經說了這么多,您贏得了我的心——” “該讓我對您暢所欲言,希望您也能一樣傾心于我。” ** 呼……和他說話很費腦子。方彧疲倦地想。 安達將她送出門外,在門口停住: “并非我有意輕慢,您知道為什么今天要在這里見您嗎?” 對于黎明塔的新老貴族們來說,接客的地點似乎是很重要的。而“我下屬的jiejie家”這種地點……顯然不夠鄭重。 方彧并不在乎“接待客人時是在自己的主宅還是鄉下別墅”這種禮節,反正在奧托,她連一間廁所都沒有。 她說:“您是不是稍微控制一下啟發式教學的沖動?” 安達:“我不希望我們的關系被人知道,非到不得已,寶劍要藏在鞘中。您當初是伊萬諾娃元帥引薦的?” “是。” “沒必要把這些事告訴她,她對我父親印象不好。您光榮孤立,或許會對未來的局勢有所裨益。” 方彧頓了頓,看了安達一眼:“……我知道。” “您這次出去一趟,有功無賞,反而叫行野撿了便宜——您需要提銜嗎?” 方彧:“不需要。” 安達微笑:“方彧,請教您最后一個問題:一個不能用利益束縛的人,應當用什么籠絡?” 方彧平靜道:“別做錯得太離譜的事。” 安達深深看了她一眼:“行野,送送她。” 裴行野垂著眼睫,起身拉開門。方彧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同他一起走了出去。 裴行野笑笑:“別這么看著我呀。我送你出去吧,方。” 方彧自知不會安慰人,最好還是別管閑事,也別胡亂同情別人。 “……謝謝提督。” 那位琥珀色眼眸的美人也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 她倚著門檻抱起胳膊:“人是會變的,嗯,行野?” 裴行野:“……” “人類的確是會改變的,”美人口吻淡漠,“但改變的速度好像沒有那么快,是不是?” 裴行野回頭看著方彧,笑說:“你家住在哪?” 方彧一怔,下意識反問:“提督不知道我家地址?” 你可連我當年習慣買什么茶葉都知道啊。 裴行野略顯尷尬:“哎呀,不問一下的話,實在太不體面了……以后別人如果這樣問你,你好歹配合一下啊!” “對不起,”方彧沉痛道,“我家住銀聯大東門……千楊街道。” 裴行野:“嗯,走吧。” “……行野。”美人忽然說。 裴行野定了定,才回過頭:“怎么?” “你不應當和他那樣爭執,不理智的行為。” “你覺得什么樣的行為比較理智?”裴行野諷刺道,“夸他心胸坦蕩,無事不可對人言?” “我不是這個意思。” 美人仍是指教的口吻,淡淡道:“如果你決心教訓他,那就鬧得更大一點,不要他一說對不起,你就讓步,讓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你決心就當沒有這件事發生,那就干脆不要甩臉子,他只會覺得你莫名其妙。” “還是從前的毛病,你不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因此沒有章法。” 裴行野笑了笑:“是啊,你一貫很有目的。” 美人徑自說下去,仍是那么冷靜,不理會裴行野的嘲諷: “回廷巴克圖吧,行野。一個人如果習慣了用戰火引燃自己,那奧托只會磨損他的生命。” 裴行野:“你又催我走?” “這是我的分析和判斷。”她平靜地說,“我只做有利于你的判斷。雖然事情常常不會按照我的希望發展。” 裴行野不知為何,顯得有點悲傷。 方彧:“……” 裴行野努力調整了一下面部肌rou,笑說:“走吧,小方。” 方彧推測他大概率在自我push,于是說: “我有事,先不回家了。您不用送我了。” 如此蹩腳的關懷,裴行野卻立刻領會了,溫聲說:“……謝謝你。” 裴行野和佐藤一起離開。她目送著二人遠去,不由愣住。 裴提督的精神狀況不好? 伊萬諾娃說,有許多人在默默地安靜地發瘋……裴行野算其中之一嗎? 他為什么會這樣?是被不近人情的安達折磨得夠嗆?被看起來莫得感情的jiejie逼得太狠? 或者……與誰都不相干,只是自己被消耗得太過了? 方彧回過頭,那位眸光勝過琥珀的美人正在掩門。 她忽然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名字:“請問,您叫什么名字?” 美人愣了一下。 方彧忙打補丁:“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隨便問問。” 她溫和地笑了:“不。有人在意我的名字,我當然是開心的。” “……裴芃芃。” 她倚門而立,像油畫幕布中走出的古人,再次對方彧笑了一下: “希望未來能為您做點什么,方小姐。” 第46章 黑暗黎明(1) ◎愿自由之風吹向您!◎ 裴芃芃站在窗口, 悄然凝望著方彧離去的背影。 半晌,她輕輕拉上窗簾,回過身。 安達澗山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后。 她后退一步,身體幾乎貼到窗玻璃上, 無聲垂眼: “陳豈總長很不喜歡方小姐。” “他誰也不喜歡。自己的女兒, 他也不大喜歡。” 安達也后退了一步, 讓出相當的空間:“怎么,你覺得他會繼續找她的麻煩嗎?” 裴芃芃搖頭:“不會。此一時彼一時。” “局勢變化的速度超出預期。陳總長把方小姐打發到公國, 并盤算著讓她死在那里時,公國問題還未顯現出棘手的本質,他和肯雅塔間的矛盾也沒有如此尖銳。” 裴芃芃的聲線仿佛遵循著某種恒定的波長,穩定,但缺乏感情: “現在公國的動亂如石入水,引起的震蕩超出陳總長想象。北海等幾個大區也發生了量子獸沖突問題。” “陳總長對無量子獸公民一向以放任軟弱著稱……如今的情況對他很不利。” “陳豈總長會擔心更鷹派、更強硬的肯雅塔元帥,借機做大軍部。方小姐是軍部中少有的非肯雅塔系的軍官……” “此時此刻, 他甚至會籠絡她。” 安達:“……嗯。” 裴芃芃抬起眼, 琥珀色的眸子第一次投向安達。 “肯雅塔和陳豈總長的矛盾……會很有趣, 安達先生。” 安達:“為什么?” 裴芃芃擱在胸口的指尖微動, 似乎在移動一顆不存在的棋子: “肯雅塔是個好斗上進、又容易被引導的人……” 她說話的風格有幾分類似裴行野,半含半露,似乎總有未盡之意。 但更鋒利,帶著舉重若輕的、割傷肌理的銳度。 安達有些詫異地看著她:“有時候我有一種錯覺……你比原來更犀利。” 他咬重了“原來”兩個字,但裴芃芃好像沒聽出來, 或者裝作沒聽懂。 她淡淡說:“恐怕沒有方小姐犀利。敢于說話這種好品質, 是需要溫良的環境培養的。方小姐看起來有個近似正常的人生。” “……” 裴芃芃露出朦朧的笑容:“安達先生, 請不要那樣看著我。” 她提起裙擺, 無聲離開, 像一陣云霧。 在經過他身邊時,她歪頭輕聲說:“行野今天非常生氣。想一想,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