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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98節

    **

    這間房子看起來并不顯山露水。

    不知名的藤蔓爬了半墻,窗玻璃上每日更新揉揉雯寇口群摳摳群依五而爾齊伍耳巴一都蒙著厚厚的綢緞,如果來者是一個對環境、氣氛高度敏感的人,應當不難發現……

    表面的清幽雅致背后,是死氣沉沉的壓抑。

    像一具精美的棺木。

    ……或許,就是一個精美的棺材。

    裴行野深吸口氣,克制住反胃的沖動,摘下帽子,叩響大門。

    一個十二三歲的漂亮女孩推開門,畏懼地瞟了他一眼:

    “小裴閣下……老大人在等您。”

    裴行野寬和地笑了:“還是那么怕我啊。”

    “……”女孩立刻往后縮了一下,畏縮道,“他不讓我跟你說話的。”

    裴行野輕輕把那個字眼吐出:“他?”

    用第三人稱指代自己的主人,據說是極其不尊重的行為。雖然裴行野也不知道為什么。

    女孩立刻意識到錯誤,嚇了一跳,像是要哭了:“我是說老大人,我,我沒有……”

    裴行野失笑,柔聲說:“別怕,只是你要小心一點,不要再這么說了。”

    女孩惶恐地點點頭。

    安撫過女孩,裴行野徑自入內。房間很暗,但他走得太多,早就不需要光來指引路線。

    他常有一種錯覺,自己每每來到這個地方,都不是憑借視力行動的。

    而憑借一種居于他之上的、cao縱著他的力量。

    他將思維和身體都出賣給這股力量,毫無猶豫,任人宰割。因為一旦只剩下自己,他定會難以承受,頃刻間土崩瓦解、四分五裂。

    “行野。”

    裴行野驚醒了。黑暗中,那個人背對著他,正在翻閱什么東西。

    他感覺脊梁骨一冷,下意識立定:“……安達大人。”

    聯邦最富有名望的總長安達平章仍背對著他。

    “他見到方彧了?”

    對于自己的長子,安達平章習慣性地以“他”呼之。

    “是,安達大人。”

    “他們談得怎么樣?”

    “……好像很好,安達大人。”

    安達平章嗤了一聲,緩緩挺直脊背:“好像?”

    裴行野感覺自己在發抖,他低下頭,觀察自己的指尖。

    沒有,他其實并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他再次調整呼吸:“他很高興。但方彧……我看不出她的情緒。”

    安達平章把那本冊子翻了一頁:“他們達成契約了?”

    裴行野不敢再說“仿佛”,只得說:“是。”

    “新的狂風要吹起來了。”安達平章淡淡說,“希望這是一股勁風啊。”

    裴行野默然。

    安達平章回過頭,那雙渾濁的眼睛才一抬起,裴行野的額角就尖銳地刺痛起來。

    老總長含著玩味,觀察著年輕提督的表情,像是欣賞一尊美麗而脆弱的瓷器。

    裴行野垂著眼皮,強忍不適:“我會像往常一樣,把安達先生和方小姐分別說了什么整理成紙質文件,交給您……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安達平章收回目光,笑道:“我在看舊相冊。”

    裴行野仍低著眼。

    “來,你也來看看——認得這個人嗎?”

    得到允許,裴行野才俯身,恭謹地看了一眼。

    那是一張三人合影,邊緣有些發黃,已經有年頭了。

    正中是一個可可色皮膚、明眸善睞的黑發姑娘,穿著舊帝國的軍裝。兩旁的男子顯然都出身貴族,一個看起來有些嚴肅,另一個溫潤地微笑著——是青年的謝詮和安達平章。

    裴行野注意到時間。

    ——是海拉·杜邦在廷巴克圖起義的前夜。

    盡管十分肯定,但他仍用詢問的口氣說:“是杜邦夫人嗎?”

    安達平章:“愿自由之風吹向您!她當時這樣對我說過,真是令人血脈僨張……”

    “后來這句話就鑲在了黎明塔的高墻上,繡進了憲法的扉頁……慢慢地同著我們一道衰老,朽壞,分崩離析,惡臭熏天……”

    裴行野平靜道:“一切聯盟的結局都是分崩離析。”

    安達平章看了他一眼。

    “唉,你jiejie死后,只有你敢對我說幾句這樣的話了,行野啊,有時候……”

    裴行野的嘴唇抿得更緊了一些,但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表示。

    安達平章沒有把話說下去,轉而道:

    “我的兒子打算鼓吹一場怎樣的暴風?真是令人頗感有趣。你最近要常來,行野。多去和那位方小姐接觸接觸……”

    裴行野馴順地俯首:

    “是。我會向您報告安達先生的動向,也會多和方彧接觸。”

    **

    方彧獨自回家中,感覺很疲憊。

    一推門,只見一頂白色軍帽規規矩矩掛在門口的架子上,皮鞋擺放在鞋架上,锃光瓦亮。

    方彧先愣了一下,后知后覺發覺,好像有哪里不對。

    規規矩矩?锃光瓦亮?

    “蘭斯!”

    她喊道:“蘭斯蘭斯蘭斯蘭斯!”

    “喂,要被你吵到耳聾了。”

    一個腦袋從窗簾后探出來。

    不知道是方彧的錯覺還是什么——蘭斯的臉變了許多,雖然還帶著少年氣,但已經像個大人了。

    方彧覺得自己熱情洋溢過頭,像個空巢老人:

    “你考完試了?你爬在那上面干什么?又有老鼠了嗎?這次不要一腳踩死了,我買了老鼠藥,需要實驗一下!”

    蘭斯沉默半晌,轉過頭,繼續用力擦玻璃。

    “考完試沒什么事,就回來了。沒有耗子,我只是擦玻璃,全是灰。留著藥喂你的貓去。”

    方彧:“啊……”

    “怎么,沒有耗子你很遺憾嗎?”蘭斯居高臨下地挑起眉毛。

    方彧避而不答:“外面都是土,這玻璃有什么好擦的,反正還得臟。”

    “被子也沒什么好疊的,反正還得睡。”

    “那當然了!自從我離開倒霉學校,就沒疊過被子。”

    蘭斯:“……”

    他輕盈一躍,跳下陽臺,抄著兜走到jiejie身前。

    方彧抬起拳頭,用力一捶蘭斯的肩膀:“總算長個子了!”

    蘭斯難得很給面子,黑著臉配合著踉蹌了一下。

    “喂,你不打算問點有用的嗎?”

    “什么是有用的?啊,對,”方彧拉下臉,“你考了多少分呀?”

    蘭斯的成績很好。不但戰略戰術之類的課程成績優異,格斗、射擊、機甲駕駛這類實cao性課程更好得嚇人。

    在教官評語一欄中,甚至寫著:“蘭斯·方是一位天生的士兵。”

    方彧不知自己該高興還是擔心,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伸手摸頭:“還可以啊。”

    蘭斯翻身一滾,跳出三步遠,躲開方彧的魔爪。

    “別亂摸了,我離開以后,這里已經完全亂套了!我就知道……”

    蘭斯說:“你趕緊上床睡覺,明天得去買很多東西。味精,料酒,冰糖,紅糖,姜片,連下鍋的米都沒有了……對了,你發工資了吧?”

    真是距離產生美。

    很久沒聽到蘭斯啰啰嗦嗦,乍一聽還挺親切的。

    在蘭斯的提醒下,她第一次想起查一查自己的賬戶余額。

    看到一大筆從沒見過的巨額款項后,沒見過什么世面的方上校感到很滿足、很欣慰。

    “這么多錢,我的天啊。”

    方彧躺在床上仍在感嘆:“不愧是我用命換來的。我的命還挺值錢,哈哈哈……”

    **

    翌日。

    方彧和蘭斯拎著筐去超市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