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114節
“老四,喝酒……真真的是技術活,”衛景川還沒喝呢就同衛景平夸下海口了:“我保證把酒……都灌到綽耶肚子里,我少喝行……不行?” 衛景平:“……” 他三哥似乎深諳應酬學啊。 還在猶豫的功夫,柳承玨派人來找衛景平:“衛主簿,柳大人請您跟小的過去一趟。” “下官這就來。”衛景平起身換上藍色鑲黑邊的圓領官服:“三哥,等我回來再說。” “好,你去……你去。”衛景川巴不得他趕緊走。 而后他揉了一把蹲在土炕邊上打盹的金燦燦的腦袋:“燦兒,老四把酒藏哪兒了?” 金燦燦調了個頭繼續蹲著,不給他找酒。 “綽耶那小子也養了一只雕,”衛景川在他身上比劃了一下說道:“比你大一圈……三圈的公的金雕,你肯定能看上……” 金燦燦回過頭來打了個噴嚏:啊呸,你丫還打光棍好意思cao心老娘的事兒。 衛景川被它噴了一臉鼻涕混合著口水:…… 呸,這只衛家氣死人不償命的臭金雕,立刻馬上燒開水給它燙皮、拔毛,絕不能輕饒了這只總跟他對著干的金雕。 緩了緩衛景川又想:算了,好男不跟女雕斗,趕緊給它找個婆家打發出去得了。 他這就行動,等找到酒借著跟綽耶拼酒的機會把金燦燦抱過去,讓它對那只看起來兩歲斗沒有的公金雕霸王硬上弓,先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尋思完金燦燦的事,衛景川又想:氈帳就巴掌大點兒地方,老四能把酒藏哪兒呢。 有了。 不在家里,就在顧世安那里唄。他們兩家離的近,又關系非比尋常,老四一定把酒放在了老顧的氈帳里。 衛景川立刻披上衣裳去找顧世安,到了只有顧小安在,他眼珠一轉說道:“我四弟存了一……壇酒在顧夫子家吧……他叫我來……來取。” 顧小安沒有多想,一指邊角那張木頭的長桌:“那張桌子底下你看到了嗎?自己搬吧。” 衛景川麻溜地搬了那壇子酒,回去找了快布兜住金燦燦的頭,往腋下一夾帶走了。 …… 衛景平到了柳承玨的氈帳,他看見謝回正襟危坐于太師椅上,身旁有他自個兒帶來的家丁伺候著他喝茶,看著就給人一種富貴氣息,叫你不由自主覺得這龍城郡寒酸的過頭了。 但這只適用于一般的人,衛景平對此視而不見,他淡然自若地朝謝回行了個禮:“謝大人。” 謝回“禮賢下士”地看了他一眼:“衛主簿來了,坐吧。” 衛景平從容地坐了:“不知謝大人叫下官過來,有何吩咐?” 作者有話說: 燦燦:救命啊~ 第128章 拒絕的境界 ◎“滾粗”。◎ 謝回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衛主簿知道, 置龍城郡的事是本官一手促成的,好與不好, 都系著本官的前程, ”他微一低頭呷了口茶,又道:“本官聽柳大人說,衛主簿引大玉雪山上的雪下來甘澤土地,來年開春勸課農桑, 本官當時就想, 龍城郡穩了。這衛主簿可真是本官的吉星啊, 先前在甘州府你我無緣師生之誼, 因為龍城郡的事, 倒成全了你我的同僚之意,難得啊。”他瞧著衛景平的神色頓了頓又道:“戶部正缺像衛舉人這般能謀事的人, 只可惜衛主簿年紀太輕,要是他日撿起舉業來高中進士, 本官必像京中的富家翁榜下捉婿那般, 來個榜下求賢不可……” 衛景平聽他洋洋灑灑地說著, 心中同步處理信息:謝回跟我套近乎了, 謝回暗示我可以投到他的門下,謝回許我戶部的官職…… 勸課農桑。 他心道:這里的土地適合栽桑養蠶嗎?大概率是不行的, 因為天下的綢緞啊錦啊鍛啊的都在長江以南啊是不是,這里開了春光照時間長,特別適合栽種棉花啊謝大人。 有了棉花,紡成棉布出來,那是大眾品, 也會很暢銷的啊謝大人。 衛景平充分發揮了一下吹毛求疵的精髓, 由這么一個細微的細節推敲出來:謝回這個戶部尚書懂個屁! 不稱職。 怪不得老顧鮮少提及謝回這個三哥呢, 可能是嫌他沒真才實學丟人啊。 心思回轉間,衛景平面癱著一張臉道:“大人謬贊,在下著實惶恐。” 謝回談笑風生間拋出了一句話:“本官聽說紀大將軍出兵偷襲綽耶部落的前天夜里,和衛主簿說了大半夜的話,想來他此次的軍功得衛主簿兄弟二人相助不少吧?” 天底下沒有不漏風的墻,何況當時衛景平去見紀東風也是大大方方去的,并沒有遮掩,謝回知道也就不足為怪了,于是說道:“謝大人所言不差,正是在下的主意。” 這件事由不得他遮掩什么。 謝回身體微微前傾湊近衛景平,他壓低聲音說道:“俘虜綽耶部落的事衛主簿居功甚偉,等本官回去后奏明圣上,提拔你與你兄長衛副尉各自官升一級,如何?” 衛景平:“此事全由紀大將軍調兵遣將,在下沒有參與,故而不敢居功。” 戶部的官職有點遙遠飄渺,所以謝回要先給他來點眼前的實際的嗎?這功他可不敢撈。 謝回話鋒一轉說道:“是啊,紀大將軍可謂用兵如神,只是俘了綽耶部之后而不殺,有些優柔寡斷了,衛主簿可有什么辦法說服紀大將軍沒有?” 衛景平:“……” 他想了想推諉道: “想來紀大人聽聞圣上常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載物之厚。’,因而總是不肯輕言殺生,陛下尚且敬畏殺戮,在下又有何德何能,敢想讓紀大將軍舉起屠刀呢,謝大人問在下這個問題,可折煞在下了。” 謝回笑而不語。 二人對坐默然片刻,他又問衛景平:“像衛主簿這樣的年紀,在京城都還是養在錦繡堆里的公子哥兒呢,你這房里連個知冷熱的婢女都沒有,過得太清苦了,本官從京城來的時候帶了幾位小娘子,歲數也與你相當,本官賞……” 衛景平立刻打斷了他的話:“望謝大人恕罪,此事萬萬使不得,只因在下前不久才與心儀已久的姑娘說定了親事,不敢有負她,只能日后有機會了再受謝大人的美意了。” 謝回一愣,二人又東拉西扯說了些廢話。 說到最后他實在說不下去了,看來這位衛主簿雖然年紀輕輕,但頭腦過人,誘之以官位人家說自甘屈居龍城,誘之以美色他拿自己已有婚約推辭,誘之以富貴他看都不看一眼,謝回“……” 你與他說朝廷大事,他推給睿元帝,你與他說龍城郡的事,他推給柳承玨……舉凡有風險的事,他都是要推脫開的,真是頭一次碰到這么油鹽不進的人。 謝回心中藏怒,面上卻不動聲色:“衛主簿才高清正,來日必能致遠。” 衛景平:“……” 能不能爬到高位這還需要謝回多說嗎? 謝回終于失了耐心,他擺擺手:“今日相談甚歡,本官今日就要返京想生生復命,來日衛主簿入了京,咱們再促膝長談吧。” 說完他端了端茶。 衛景平見他送客,心頭狠狠輕松了下,立刻起身告辭離去。 他身后,謝回重重地捶了下桌子。 這小子明擺著瞧不上他,哼,心里必是等著文嬰那老匹夫呢。不急,他有的是時間,等著瞧吧。 謝回不打算再滯留龍城郡浪費時間,立刻叫他的人來,坐著寬闊的馬車上路了。 剛出龍城郡門,馬車就被人攔下了,他愣神的功夫,顧世安已經鉆進了他的馬車,在他耳邊極輕聲說道:“謝回,那次甘州府鄉試的題是我押中的。” 說完,顧世安又拂袖鉆出謝回的馬車,飄然而去。 謝回胸口一陣悶,他狠狠地捏了捏手掌心,命車駕繼續往前走,前頭遇上一處上下坡顛簸,他重重地咳了聲,險些咳出一口血來。 叫一群隨從手忙腳亂地給他順了好久才順過氣來。 …… 喝到最后,衛景川晃了晃酒壇子,空了。 綽耶已經喝得醉醺醺了,大著舌頭說漢話:“衛三,你知……知道我為什么不回北夷王庭嗎?” 就是因為嗜酒誤了事。 幾個月前北夷王回王庭那日,到處找不到這個九兒子,以為他出了事故,甚至著急親自提劍去尋,竟發現綽耶被他八嫂捆了扔在羊圈里呢。 “你怎么回事啊老綽?”衛景川尚且還有些清明。 “回北夷王庭的前頭三天,頭一天我去喝酒了;第二天,我喝醉不省人事了;第三天,我因為喝太醉沒認清楚人調戲了八嫂,被她追著砍……” 北夷王得知這個逆子這般行徑大怒,甩手就是一劍向他刺去:“滾粗”。 要不是他躲得快,早命喪在他老父親的劍下了。因此,這都進入冬季了他還流浪在北夷王庭之外,遲遲不敢回去。 衛景川:“……” 這人還真是不太值得同情啊。 綽耶今天又醉了,醉了還酒品不好,衛景川問他:“跟你衛三……爺喝酒……你服……不服?” 綽耶:“服了。” 衛景川:“你給我寫個字據,就說我把你喝酒喝服了。” “我不會寫字,”綽耶憨聲憨氣地道:“找你四弟那個人精立去,就是他把老子給害慘了。” 兩個人勾肩搭背腳步虛浮地去找衛景平:“……給立……立個字據……” 衛景平:“……三哥,你醉了沒?” 衛景川朦朧著雙眼:“笑話,你三哥……我怎么會喝醉……都是他……他喝的。” 衛景平:“……” 他這個樣子一看就沒少喝。 關鍵是他喝醉也就算了,怎么氈帳外面金燦燦也跟著搖搖晃晃在那兒扭來扭去的,怎么還叫喚得這么難聽,難道金燦燦也背著他喝酒了,衛景平跑出去一看:“……” 不止一只金雕,而是兩只金雕在跳舞狂歡,那叫聲別提多嘶啞難聽刺激耳膜了……但是看模樣似乎在金雕界還算有行情的。 想吹聲口哨叫金燦燦冷靜點兒,可一想人家長這么大頭一次見到大概還挺英俊的男雕,尖叫幾聲不很正常嗎? 就沒打擾它發花癡。 “你們喝多了找個地方打架不好嗎,”衛景平在一旁煽風點火:“來找我做什么,醉成這樣立什么字據啊,明天誰認?” 氣死他了。 他現在很想念衛長海,畢竟教育衛三這種事,他不如老衛熟練,要是老衛在身邊,衛三必定不敢這么猖狂從顧小安手里騙酒去喝的。 “老四我真沒喝醉,”衛景川說道:“晚上我當值,還得去巡邏呢。” 衛景平更來氣了:“……” 這要一個瞌睡倒哪個角落睡著了,夜里這氣溫不給人凍死。 衛景川很威風地說道:“老四,其實我就想給你看看三……三哥的本事,這次喝倒他……他以后就聽我的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