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89節
“你不都完了,”衛景平笑顏如花:“還想讓我說什么?” 顧小炎:“你這是承認了?” 衛景平好無奈:“……” “餅圈,顧夫子呢?”去繁樓的路上,衛景平問道。 “我小叔這兩日出門去了,”顧思炎說道:“也不知死哪兒去了,老東西這回揣了心思的,沒告訴我他的去向。” 切,大概是出去逛一圈做做路遇哪家大小姐拋繡球給他的美夢吧。千萬別被哪個老姑娘收了去,那可太現眼了。 衛景平失聲笑了笑:“你怎么就這么喜歡編排顧夫子呢。” …… 上了繁樓,許德昌見了他像見了多年未見的親人一樣,拍著他的肩膀一個勁兒地問道:“平哥兒想吃什么,想沒想我這兒的味道,我叫大師傅給你做。” 衛景平見了他覺得親切,一連報了幾個菜名:“我最想的就是咱們繁樓的百花釀鴨掌,在別處吃不到那個鮮味兒。” 然后明說了這次他來買單請客,該多少錢讓許德昌收多少,把許大掌柜給弄得老大不好意思:“行行行,依你依你,只是下回我頭前說好要請客的話,不許這樣了。” 衛景平笑笑:“我只裝這一回財主。” 許德昌顛著胖胖的肚皮:“咱們繁樓的百花釀鴨掌是佐以蝦仁、肥豬rou膘,再用紹興黃酒、雞湯煲了,最后撒上芫荽葉做成的,但凡換個掌勺的大師傅都做不出這個味兒,你等著,我叫他用心給做了。” 這么多年了,繁樓那幾個掌勺的大師傅沒換,許大掌柜一張笑瞇瞇的臉還是招牌,似乎和當初一樣,什么都沒改變。 他倆說話的功夫,有人拍了拍衛景平的肩頭:“衛四。” 衛景平一回頭,見是武雙白,他愣了愣神才開口:“白白。” 武雙白長開了,沒有先前看著那么憨憨的了,也是一副少年該有的模樣,就是這次縣試他依舊不出意料地落榜了。 衛景平看著他,不由自主地又想多了。 武念恩在上林縣經營十多年了,按理說既然咸州知州樊先能給人找替考,他要是有這個心,似乎也能給兒子找個替考吧,不至于如今十五六歲了還年年拿著錢在白鷺書院耗著,但是人跟人是不一樣的,武雙白看著不急,武念恩似乎也沒有要給他鋪路的打算。 “聽說你回來了,”武雙白說道:“我去你家里找你,你三哥說你上繁樓來了。” 衛景平拉著他:“你吃飯了嗎?一塊兒來吧。” 于是又添了個武雙白。 傅寧他們先前本想邀請武雙白的,只是誰也不敢去縣太爺家里請他,再者這回縣試他又落榜了,想著怕他見了衛景平失落,故而就沒叫他,沒想到他自己尋過來了。 …… 散的時候,武雙白家中有人來接,他先走了。 衛景平和顧思炎最后出來,下了繁樓,沒走兩步就聽見顧公子鬼叫起來:“你……你怎么回來了?” 不會是魂魄歸來吧,他伸手去摸擋在他們面前那人的鼻息。 被那人拿出折扇來狠狠地敲了頭。 “顧夫子?”衛景平定睛一看,樂了:“您回上林縣了?” 正想著他呢。 顧世安的臉色看起來不好,人也消瘦了些,絲毫沒有因為侄子顧思炎考中這次縣試的案首而有一絲喜悅。 “您是不是來繁樓打包飯菜的?” 顧世安:“我是來找你們的。” 說完帶二人回了白鷺書院的他的草廬。 落座后,似乎沒顧思炎什么事,顧世安隨手打發他玩去了,僅剩下衛景平與他大眼瞪小眼。 “夫子有事找我吧?” 顧世安呷了口清茶:“嗯。” “秋闈的事?”衛景平深吸了口氣。 畢竟他是從白鷺書院考出來的院試案首,這回秋闈下場,從上到下,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他呢。 想來白鷺書院也要跟著被人提起、議論的。 顧世安肅然道:“正是這事。” 衛景平便把在府學里頭的長進跟他說了說,提到這次鄉試的主考是大學士兼戶部侍郎謝回的時候,顧世安冷然道:“你不用學他,他做了這么多年的官,心腸濁了,如今也寫不出來這么好的文章,犯不著在意他。” 對謝回十分不屑。 衛景平聽了大為震驚:“……” 他實在是沒見過顧世安何時發過這么大的脾氣,更不要說去詆毀某個人了。 聽這語氣,他和謝回似乎認識,還遠不止認識那么簡單? “樊先竟敢明目張膽找你透露出為他人替考之意,難道他忘了朝廷的律法了嗎?”顧世安如數家珍:“大歷二年,山西府科考舞弊案你知道殺了多少人嗎?” 光追責就追了時任主考官的劉璦十族,對,九族之外,另夷了其門生一族,那個慘啊。 主犯三人被殺頭,該罷官的罷官,該流放的流放,當時可是哀嚎聲一片,以警天下士子讀書人呢。 這樊先難道忘記那件事了。 不要說上頭有皇帝老子了,就是在甘州府的地界上,不還有知府孔道襄孔大人嗎。 衛景平一言未發。 他也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衛景平安靜地看著他。 顧世安掰了塊幾上的棗泥糕點,細嚼慢咽完了才想起來:“樊先,可能跟謝回很熟。” 此人甚至有可能是謝回的門生。 他弄不好仗的是謝回的勢,否則,給他十個膽子都不敢找前科的案首衛景平去替考。 “何況又不是他本人或者有官職的人去找的你,”顧世安說道:“就算你怒而去揭發他,一個師爺的話,能有多大的分量,誰會信你。” 作者有話說: 顧餅圈:……我小叔這個大齡單身狗有點愁人。 第100章 往事 ◎跨籍,換個省考。◎ 師生二人不約而同地閉了口, 一口一口喝茶,末了顧世安說道:“我怎么覺得樊先這次叫他的師爺直接找你, 有點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意思呢?” 衛景平一直覺得這事兒有點蹊蹺, 說道:“我原先也懷疑過,對了夫子,府學里有個姓梁的學生,據說曾給富貴人家做過擬題剿襲的, 該不會……” “嗯, 有這個可能, ”顧世安也想到了這一層:“樊先或許是想遣個師爺先來試試你的底。” 可能用的是擬題剿襲的辦法, 最終目的是來找衛景平代寫文章的。之所以先提出替考來, 大約是為了讓衛景平得知后惶惶不安,后面他再提出個去他府中做幾篇文章的要求便不用替考了, 好叫對方陷入死地之后又看到了生路,而欣然接受后者。 衛景平還是不解:“這種事情府學里頭的老秀才梁旭輕車熟路, 樊大人怎么又打上我的主意了。” 找熟人不更可靠嗎。 顧世安看著衛景平說道:“你難道沒發現嗎?你的文風跟市面上刊印的謝回的文章有些相似之處?” 衛景平:“我自己瞧不出來, 但是先前有個同窗提過一嘴。” 顧世安的臉色瞬息變得陰沉了些。 思路到了這一步, 他甚至猜想:攀先既然找著衛景平去為他的人擬好文章, 說不定已經做好了秋闈之前從謝回那里得到題目的準備,看來謝回這些年做官并不清白, 勾勾搭搭斂財的事少不了。 衛景平:我院試的時候做的八股文還是不是從一張白紙在白鷺書院學的,既然我的文風跟謝回相似,那么請問謝回跟白鷺書院是什么關系? 完全不像沒關系的樣子吧。 只是有些話,顧世安不說,他也不敢問, 知道的越少, 麻煩才越少呢。 不過從顧世安的語調中衛景平隱約的猜測:主考官不是個好東西。 他當即心中一涼, 暗暗叫苦:此次秋闈要曲折了。 “這就是了,”顧世安越發篤定:“樊先那邊還會找你一次,估計要你去他府中做文章的。” 衛景平沉著道:“夫子的意思是這次鄉試甘州府的主考官會和樊大人勾結,提前把題目透漏給他?” 不然,除了馮耀,沒有聽說咸州還有另一位押題圣手了啊。 除非跟主考官勾結,提前知道這次秋闈的題目。 顧世安:“不好說啊。” 一切都是猜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說不好。 “夫子,”衛景平想了想道:“以前有人遇到這種情況嗎?他們是怎么做的?” 顧世安在腦海中搜了搜,跟他說道:“這科不下場,或者跨籍到別處去考。” 不下場。 再等三年。 跨籍,換個省考。 “夫子,”衛景平記得跨籍是被朝廷禁止的:“跨籍極容易被揪出來吧?” 想他蹲在院試考號里的時候,就有幾位冒籍的老兄被揪出來扔出去了。 “倒也不是完全禁止的,”顧世安說道:“比如某個秀才訂了一門外省的親事,他岳丈家所在的省又是科舉大省,文風興盛,錄取的名額少,考生都愿意跨籍出去而不是進來的,你跨進去,無人找茬。” 要是專門為了搶占名額而來,被人一舉報就是另外的說法了。 衛景平長吸了口氣:“……” 他還真沒有這層關系。 顧世安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平哥兒,以前老姚在上林縣的時候,不是說要把他孫女許配給你嗎?如今人找著了,這話就這么不作數了?” 他們都在等著這個好消息,怎么遲遲不聽衛家提了呢。 衛景平一下子紅了臉:“都是玩笑話,當不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