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安十分確定他就是他們要找的連環(huán)殺手，不管是天生的還是因?yàn)樯贂r的刺激，他都已經(jīng)越過了人類的底線，可卻還能隱藏在人群中這么久，看來他媽為他費(fèi)了不少心。

    “你媽一定很疼你，這種計(jì)數(shù)冷靜的方法是她教給你的嗎？看來她也知道你的地圖，甚至幫你拼湊，肢解過？”

    袁旬卻裝起了傻：“你到底在說什么？什么地圖？我都說了，我驚訝是因?yàn)槟阆裆窠?jīng)病一樣，還說找到了什么東西。我媽跟我說過，監(jiān)獄里有種婊子，會把她的錢塞到別人鋪底下，然后再跟管教告狀，你不會就是那種婊子吧。”

    他說婊子時也緊盯著顧平安的臉，似乎想看看她會不會生氣。

    可顧平安不可能被他激怒，她表情淡然地說：“看來你媽經(jīng)歷很豐富啊，坐牢時的故事還真不少，不過我更想聽聽她跟你爸一起盜墓的故事。袁老師，你爸媽有沒有帶著你去盜過墓？”

    “我媽沒干過，她是被冤枉的！”

    顧平安皺眉，難不成他還真去過？一般人都會先反駁跟自己有關(guān)的事，也就是她最后一個問題，可他不肯說他去沒去過，只說他媽是被冤枉的。

    “真的？我記得一開始你說你爸媽都是被冤枉的，怎么現(xiàn)在只說你媽被冤枉？看來你爸確實(shí)盜過墓，他在你小時候是不是經(jīng)常給你講你們家族的盜墓故事，甚至講他跟你媽的故事？”

    袁旬情緒又被她調(diào)動起來，但這次不是單純的憤怒，還有驚訝和一絲絲懷念，他似乎是在詫異顧平安能猜出他的童年。

    他還是冷冷道：“跟你沒關(guān)系，我跟我媽都沒做錯事，更不知道什么地圖，跟余巧的失蹤也沒關(guān)系。不管你怎么問我都會這樣說，有本事你們就一直把我關(guān)在這里。”

    第131章 皮膚上的神秘地圖16

    ◎他只是想找到那個墓◎

    袁旬不肯再跟顧平安說話, 他干脆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裝睡。

    顧平安看看表，快十一點(diǎn)了，對方不配合, 她也不好再審下去，只能先回宿舍休息。

    到看守所門口，正看到黎旭過來，“黎隊(duì), 你也找他？”

    “嗯, 我過來看看, 還以為你要熬著他, 這么快就出來了？”

    顧平安把兩人對話簡單復(fù)述一遍, “袁旬其實(shí)已經(jīng)變相招了，我覺得他因?yàn)樾r候的經(jīng)歷，心理肯定有問題，當(dāng)然也不排除是天生反社會。因?yàn)樗X得社會過于吵鬧，甚至說學(xué)校太吵鬧, 學(xué)校相對來說是個人際關(guān)系比較單純的地方吧，他把學(xué)生下課的嘈雜和上課的讀書聲都當(dāng)做噪音，可還要在那里工作，一定很煎熬！”

    “那些花紋真是尋寶地圖？”黎旭有些詫異, 雖說他在會上把顧平安的猜測跟大家說了，但心里并不是很認(rèn)同, 哪想到最不可能的推測居然成真了。

    “他沒說是尋寶地圖, 但我說我已經(jīng)拼好了，還找到了地方, 明天就要去挖, 他馬上激動地站起來, 不停說‘不可能’。我估計(jì)他以前也情緒失控過，有人教會他如何控制情緒，他慢慢數(shù)一二三，真就安靜下來了。”

    “現(xiàn)在呢？他睡了？”

    既然已經(jīng)確定是袁旬，黎旭想要連夜審。

    顧平安點(diǎn)頭：“他躺下了，不知道睡沒睡。我想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警惕，黎隊(duì)，不如我們用從他這里套來的話去問他mama。林雪英還在醫(yī)院，我覺得她自殺可能就是想要讓我們不要再查下去，她想保護(hù)袁旬。要是知道她兒子已經(jīng)招了，肯定很崩潰。”

    “走吧！”黎旭朝她招手，到了停車場，又問她，“晚上風(fēng)涼，要不要回宿舍拿件厚外套？”

    其實(shí)已經(jīng)入夏了，雖然有風(fēng)但顧平安沒感覺到冷：“謝謝黎隊(duì)，用不著，咱們走吧，我覺得林雪英不一定睡得著。”

    還真讓她說著了，林雪英確實(shí)沒睡，她在折騰小郭他們，一會兒就要叫護(hù)士，說這里難受那里難受，還要求明天早上做個全面的檢查。

    小郭都被折騰的有些煩躁：“你是不想出院吧？真以為撒潑打滾就能賴過去？”

    林雪英不理他，又呻|吟起來，顧平安推門進(jìn)去，“林姐，你哪里不舒服？袁老師在看守所睡得倒是香呢。”

    小郭一看她來了，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睛馬上亮起來。

    林雪英一聽顧平安的話，就怒了：“你們有什么權(quán)力把我兒子關(guān)到看守所里？”

    顧平安笑道：“權(quán)力和義務(wù)好像初中課本上有，你兒子沒跟你講過嗎？他臨睡前已經(jīng)把他小時候的事都跟我們說了，還說要把地圖拼起來。”

    林雪英聽見拼地圖，神色瞬間慌張起來，“不可能，小旬從來不跟外人說家里的事。”

    黎旭也走進(jìn)來，“我們是警察，他是嫌疑人，在受審時，他當(dāng)然要實(shí)話實(shí)說。”

    顧平安嘆口氣：“林姐，要說你兒子也挺可憐的，小時候就跟著你們?nèi)ケI過墓！長大一點(diǎn)，他爸死刑，你進(jìn)了監(jiān)獄。因?yàn)槟銢]死，他還不能去孤兒院，只能一個人在家待著，還好有余大力請人幫著照顧，倒是衣食無憂，還給他找來了大量書籍，只可惜十一二歲沒個玩伴沒個家人，孤零零地過了五六年。”

    “他真的什么都跟你們說了？”林雪英臉色慘白，像是瞬間失去了血色。

    黎旭說：“是啊！我們過來找你，就是想聽你講講他小時候的事，他怎么變成這樣的。”

    林雪英哭起來：“都是我跟他爸對不住他，都是我們的錯，早知道我就該好好過日子，不該再跟著他爸到處跑！”

    顧平安心里一松，她肯說就好，就怕林雪英也跟袁旬一樣，不肯說到正題。

    小郭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筆錄紙，顧平安坐下來，問林雪英：“從頭說吧，你跟你丈夫一直在盜墓，你們都不是冤枉的，對吧。”

    林雪英冷哼一聲：“埋到地底下的東西就是無主之物，我們不拿別人也會拿，就算國家拿了放到博物館里，也只是死物，還得派人看著，浪費(fèi)人力。”

    顧平安無語極了，這種邏輯也真是讓人服氣。

    黎旭說：“所以你跟你丈夫袁東都覺得盜墓不犯法，是在拿無主之物，誰找到是誰的。我還查到你丈夫曾經(jīng)因?yàn)閷ξ鞅钡刭|(zhì)足夠熟悉，給國家考古隊(duì)做過向?qū)В€從地質(zhì)專家那里騙來了科考證，他拿著這個證才能四處走動，也正因此，他被判了死刑。”

    顧平安愣住，她還真沒想過去查林雪英的丈夫，還真以為是當(dāng)時情況特殊，他又私藏了大量古董才判了死刑。

    她不由道：“林姐，你這一口一個你們冤枉，冤枉在哪兒呢？你丈夫靠近考古隊(duì)本就目的不純吧，他拿著科考證四處盜墓，難不成還帶著你跟袁旬？”

    林雪英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道：“那又怎樣？東哥也是為了完成他mama的心愿！找到那個墓。”

    顧平安皺眉：“那個墓？為什么會成了他mama的心愿？”

    林雪英一愣，抬頭看她。

    顧平安馬上知道不對，自己剛才的話差點(diǎn)露餡，她忙描補(bǔ)道：“難道袁旬說的是真的？我還以為是你們在他小時候騙著他玩呢！”

    林雪英恍然，因?yàn)樗麄兇_實(shí)是在袁旬小時候跟他說過，所以她輕易就信了顧平安，“當(dāng)然是真的，東哥從來不把小旬當(dāng)孩子，一直在好好教導(dǎo)他。”

    顧平安嘆口氣，還好好教導(dǎo)？盜墓賊的教導(dǎo)能好到哪里去？難不成從小就教袁旬盜墓技能？

    “那就從那時候說吧，我們想了解一下袁旬小時候的經(jīng)歷。”

    林雪英再沒了之前的不屑和嘲諷，她眼睛眨得老大，聲音還帶著些祈求，“他現(xiàn)在干出這種事來，可能是因?yàn)樾r候他爸給他講過的故事，如果是這樣，你們能不能放他一馬？”

    黎旭看著她，這是得多天真才能問出這樣的問題，顯然她說的干出這種事指的是殺人，只因?yàn)樾r候聽過恐怖故事，就要讓警方放過殺人犯？

    “你先說吧，到底什么樣的故事，能讓一個智商情商看起來很正常的中學(xué)老師，綁架囚禁甚至肢解女性。”

    林雪英呻|吟一聲，往后一靠，再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但她還是強(qiáng)撐著講起了過往。

    “東哥祖上是盜墓的，他六歲時，他爺爺跟他爸為了找一塊紅寶石死在了墓里，據(jù)說那塊紅寶石形狀像元寶，像聚寶盆一樣可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顧平安心中微嘆，這得是什么人能信這種話？鬼吹燈看多了吧，掃盲普法工作任重道遠(yuǎn)啊。

    卻聽林雪英說：“東哥他爸他爺都不信這些，拿點(diǎn)古董換錢多實(shí)在，可架不住有人信啊。那人很有錢，說找到了會給大價錢，當(dāng)時正在打仗，那人給了地圖，東哥爺爺跟他爸就趁亂去找了，結(jié)果進(jìn)了墓里，人都沒了，還是當(dāng)時跟著他們當(dāng)腳夫的一個十七八的孩子給我們送的信，還把他們的東西拿回來了。東哥他媽把這事當(dāng)故事給東哥講，從小說到大，讓他長大了去把他爸他爺爺找回來安葬。”

    顧平安忍不住說：“這老太太腦子沒問題吧，跟個六歲孩子說長大了去盜墓？還得給她把老人尸體找回來？這種恐怖的事還從小說到大？袁東不會也從小就跟袁旬講這故事吧！”

    林雪英一直以此為榮，聽見顧平安如此厭惡，倒是愣住了，“這是我家祖上……”

    顧平安冷笑：“那祖上開大煙館的，開妓院的，是不是也要以此為榮，一直記著祖訓(xùn)，輩輩相傳啊？建國后盜墓是違法的！你就任由你的東哥荼毒你兒子？”

    林雪英怒道：“你懂什么？東哥的爸爸和爺爺不能入土為安，對袁家的子孫是有妨礙的！”

    黎旭瞪了顧平安一眼，哄著她趕緊招了就行了，林雪英明顯聽不進(jìn)別人說話，指責(zé)和教育都沒用，她只認(rèn)自己的理，而且把死去的丈夫看得比天大，根本沒法溝通。

    果然林雪英一口一個東哥，“東哥母親去世時，還放不下這件事，他特別孝順，拼了命也要把兩個老人帶回來，可那殘存的地圖根本看不清。而且地圖也不是按照一般的地圖畫的，據(jù)說是五行八卦的方位，懂盜墓的人才能看懂，東哥是自學(xué)的，他一邊研究地圖的方位，一邊借著到處跑的機(jī)會，去挖墓練手。他還把那些東西都教給了小旬，萬一他出了意外，還有小旬。”

    小郭都忍不住想罵她兩句，“當(dāng)時袁旬才幾歲？你們就給他這么重的任務(wù)？哪怕袁東因?yàn)楸I墓判了死刑，你都不知悔改？”

    林雪英瞪他一眼：“我說了你們也不懂，袁家人必須要把老人的尸體帶回來，不能扔在別人墓里，這是袁家的大事！”

    顧平安嗤笑一聲：“如果你們只為了找兩位老人的尸體，那你們家為什么會有一地下室的古董呢？可別扯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要是真有聚寶盆一樣的寶石，拿了寶石就帶不出尸體，你猜袁東會怎么選？”

    她說著問林雪英：“你又會怎么選？為了家族風(fēng)水為了把老人帶回祖墳，你會放棄能生萬物的聚寶盆嗎？”

    “你別侮辱人！”

    顧平安笑道：“你看，你都不敢回答！林雪英，沒人侮辱你，不管你丈夫是鬼迷心竅還是財(cái)迷心竅，他都不該把自己的意志強(qiáng)加在一個孩子身上，他的一生被毀了，他還要?dú)Я嗽囊簧悴恢皇桥杂^者，還是幫兇！”

    “我沒有！我也勸過，我不想帶小旬進(jìn)墓地，那里陰氣太重，可東哥說他遲早要進(jìn)去的，這是祖?zhèn)鞯氖炙嚥荒軄G。不過小旬只去了那一次。”

    黎旭問她：“袁旬在墓里看見尸體了嗎？是不是嚇壞了？”

    “看到了，但小旬沒害怕，只是骨頭而已！”

    “哪里的墓？什么時候去的？”

    林雪英皺眉：“我記不太清了，之前我跟東哥下去的時候好像聞到了什么味兒，后來腦子一直一陣一陣的，容易忘事。再說我倆被抓的時候，東哥把所有去過的墓都交代過，只是他沒說我小旬都跟他下去過。”

    顧平安道：“袁東行刑前，肯定要見家人，袁旬去了嗎？他是不是臨死前又叮囑兒子把找到爺爺太爺爺當(dāng)已任？接著去干挖墳掘墓的事？”

    “沒有，當(dāng)時有看守一直守著，我求他們讓我們一家人自己待會兒，他們也不肯，一直在外邊守著！”她目光又怨毒起來，把屋里四個警察盯了一遍。

    黎旭苦笑，這位還真是不知悔改，甚至覺得所有警察是在迫害他們一家。不過能允許丈夫把孩子帶去盜墓，這腦子確實(shí)不清楚。

    顧平安怕林雪英再發(fā)現(xiàn)不對，又忙道：“袁東其實(shí)早就叮囑過兒子，一定要找到那個墓xue吧，他說過幾次？”

    林雪英倒也不再隱瞞，兒子都招了，她再想幫他，也沒辦法了。還不如說說這孩子的可憐之處，萬一這些警察對他心生同情，能判輕點(diǎn)呢。

    “說過很多次，每年小旬爺爺跟太爺爺?shù)纳斩家f。他們忌日是一天，但不太準(zhǔn)，因?yàn)槟莻€送信的孩子也記不清具體是哪天，只說是幾天前。反正每到生日跟忌日，東哥都會跟小旬講兩位老人如何英雄如何本事。”

    英雄？小郭想說什么還是忍住。

    顧平安又問她：“袁旬對盜墓這事是什么態(tài)度？抵觸還是喜歡？”

    林雪英垂下頭，扣著手指：“他不喜歡，還哭著求我們放他去玩……”

    顧平安看著她的手：“真的？袁旬可不是這么說的。”

    林雪英一愣，她想把兒子說得可憐點(diǎn)，可沒想到那孩子居然什么都跟這些警察說了。她不由瞪了顧平安一眼，難不成是因?yàn)橛袀€漂亮姑娘？小旬才沒把持住？

    顧平安見她又瞪自己，無奈道：“你瞪我干什么？哪怕你兒子都招了，我們也得問你一遍。老實(shí)交代，你跟你兒子才有機(jī)會輕判，別老跟我們玩心眼！”

    林雪英撒謊被戳穿，想到自己跟兒子可能都要去坐牢，就覺得胸口憋悶。

    她好半天才長嘆一聲：“小旬覺得很好玩，自從八歲那年去過一次后，他總纏著我們要再去，可當(dāng)時他爸的證不能用了，一去外地又被人盯著，就算有機(jī)會也不敢拖家?guī)Э诘爻鋈ィ诌^幾年有人舉報(bào)我家地下室有古董，那些東西都被翻出來，我倆都被抓了。我們都沒什么親人，孩子沒人托付，又不想讓他去福利院，只能讓老余幫忙照顧。”

    黎旭問她：“袁東跟余大力是盜墓時認(rèn)識的嗎？”

    林雪英知道袁旬已經(jīng)招了，心里已經(jīng)接受了現(xiàn)實(shí)，再沒了撒謊的心思，“東哥以前想讓老余當(dāng)他的幫手，可老余后來有了女兒就不干了，說那事?lián)p陰德。東哥當(dāng)時還嘲諷他偷東西不損陰德嗎？他說偷東西壞的是自己的運(yùn)氣，不會影響到孩子。他喝多了還說袁家就是損陰德才死了那么多人，東哥跟他吵起來，兩人絕了交。不過等我們出事，只有他站出來幫著照顧孩子，也算有情有義了。”

    顧平安剛想問余大力是不是被袁旬殺的，還好及時想到他們在詐林雪英。

    她其實(shí)只說袁旬說了小時候的事，但林雪英以為兒子全招了，再問這樣的問題，林雪英可能會發(fā)現(xiàn)不對，不肯再說。

    于是她問：“你知道你坐牢時，你兒子也像坐牢一樣嗎？”

    林雪英覺得顧平安是在指責(zé)她，居然忘了該渲染袁旬有多可憐，忙解釋道：“小旬喜歡自己待著，他跟我說過，他不喜歡跟外邊的人交往，因?yàn)閯e人會罵他是盜墓賊的兒子。他總是回想跟我們一起去古墓的驚險(xiǎn)，回想他爸給他講的那些故事，他記性比我強(qiáng)多了，還記住了那幅地圖，甚至還記住了地圖邊上的小字。”

    她又瞪了顧平安一眼：“那些東西都被你們拿走了！可我家小旬能自己憑記憶還原出來。”

    顧平安皺眉：“然后跑去女孩身上畫地圖？還要把人殺了切成塊？”

    林雪英馬上道：“他不是為了殺人！真的，他只是想找到那個墓！東哥自學(xué)了很多，找了很多墓，都沒找到地圖上標(biāo)出的墓，他說過地圖里有玄機(jī)。小旬破解了地圖，他說他有辦法找到那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