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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朕豈可為炮灰攻乎[穿書]在線閱讀 - 第64節

第64節

    崇延就在他帳前,他出帳便見到了這位紅發碧眼的小可汗。

    崇延望著他,用漢話道:“清河王?”

    “小可汗?!备邞谚の⒁活h首。

    崇延跳下馬來,右手按在胸前,行烏環禮:“陛下托我送王爺回去?!?/br>
    又是行禮又是喊王爺的,這是十分客氣了。高懷瑜有些詫異,便也朝人還了禮,而后道:“陛下也來了?”

    送回去,又沒說回哪兒,也許陛下還在燕地呢……可高懷瑜就是有種元熙在不遠處的感覺。

    崇延點頭道:“陛下在四十里外扎營,我已經備好馬匹,這便送王爺過去?!?/br>
    他才說完,便來了一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又道:“看來不必我送王爺了……你的陛下來了。”

    第66章 寶馬香車和一只sao包孔雀

    隨人出牙帳, 高懷瑜遠遠就見天子大駕,金車華蓋極其顯眼?;实垲^飾金冠,穿了一身金線繡花的玄色錦袍, 陽光一照流光浮動,仿佛他整個人都在散發著淡淡光輝。一旁有薛平將軍領兵護衛在側, 前后數十騎簇擁。

    高懷瑜印象里皇帝向來簡素, 除了儀典祭祀之類的大場合會用上華貴的天子儀仗,皇帝出行一般都非常之低調。自巡幸燕地以來,也就入建平皇宮那日用了這駕金車,為的還是做給別人看, 昭告天下大魏的天子接收了故燕皇宮。

    其余時候,從未如此之招搖。

    而且……這邊在打著架呢, 坐那么華麗的車,萬一缽畢那邊又鬧起來了, 這車目標太大,容易被盯著打。

    然而皇帝就是很囂張坐在上面, 畢竟是接小情人回家嘛。

    “參見陛下?!背缪由锨靶卸Y,而后無語地盯著突然sao包的魏國皇帝看了幾眼, 嘆口氣道,“人我給你帶回來了?!?/br>
    說完他還是覺得如鯁在喉極不痛快, 換了烏環話罵道:“你來接人就接人, 弄那么大陣仗揚威耀武的做什么?”

    小可汗非常沒有禮貌,不過他說的烏環話,旁人也聽不懂,不然薛平就該厲聲呵斥維護自家陛下了。

    皇帝顯然心情很好, 也不與他計較, 悠悠道:“朕來接美人, 當然用香車,又不是給你看的?!?/br>
    他的目光落在高懷瑜身上,好像真就是來接高懷瑜回去,順便到草原上玩一玩的。不過說是那么說,要是沒他派人在外攔截各部援軍,崇延也不好集中力量圍攻牙帳。

    高懷瑜聽他說完瞬間臉紅,瞧見崇延轉頭朝自己看了一眼,臉更紅了。

    “此次多謝陛下相助?!背缪佑粥嵵氐爻诵辛艘淮味Y,“來日定向陛下送上烏環好酒。”

    “好說?!痹跄抗廪D到高懷瑜身上,輕輕道,“上來?!?/br>
    簇擁在他周圍的騎兵紛紛讓開一條道,頷首恭迎高懷瑜登車。

    兩人出行常常同乘一車,可這是儀仗金車,與趕路時乘的馬車到底還是不同,不能隨隨便便與天子同乘。因而高懷瑜猶豫了一下才道:“臣遵旨。”

    他行至御車前,元熙還起身扶他登車。崇延看得目瞪口呆,怕是皇后都不一定有這待遇。

    “擺駕?!?/br>
    崇延微微躬身:“恭送陛下?!?/br>
    皇帝的儀仗調了個頭,浩浩蕩蕩回營。

    坐上車的高懷瑜有些局促,正想開口,元熙探手揪住了他一根細細的發辮。

    他混在烏環牙帳中,自然還是那身烏環人打扮,根本沒來得及換。元熙瞧著倒也新鮮,忍不住去摸他那一頭的小卷毛。

    “幾天了?”元熙問道。

    高懷瑜有點發怵,低下頭認認真真數了數,道:“十一日了吧……”

    追了五天,又在牙帳混了六天……嗯,是挺久了。

    “臣擅離日久……”高懷瑜偷偷抬眼瞥他,被他全部看在眼里。

    還知道自己走了很久???元熙本來想沖人發發脾氣嚇唬嚇唬他,結果真見了人又不忍心了,沒好氣地道:“回去再收拾你?!?/br>
    之后他就轉過頭去,目視前方,不再搭理高懷瑜。

    故意跟人鬧脾氣呢。

    十來天沒見的心上人就在身旁,還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的,元熙也很受誘惑。不過他堂堂天子,豈是常人?靠著頑強的意志力忍住了,管住眼睛就是不看高懷瑜。

    高懷瑜安安靜靜坐了一刻鐘,見皇帝真就那么冷著自己,看都不轉頭看一眼,反倒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皇帝不看他,他就盯著皇帝看,完全不遮掩。皇帝眼角余光完全能瞧見他在干什么。

    皇帝今天過來打扮得像只黑孔雀,尾巴開屏別人幾里外都瞧得見,偏把人拉旁邊又不理人了。

    他不說話,高懷瑜也不出聲招惹他,就杵著下巴瞧他英挺的側臉線條,目光移過他結實寬闊的胸膛,再往下到那剛勁的腰身。

    最后看得皇帝實在受不了,終于回過頭來,忍俊不禁:“你做什么?”

    高懷瑜彎眼笑得十分燦爛:“臣在看陛下?!?/br>
    元熙只覺好笑,高懷瑜這撒嬌討好也太明顯了點,做作!

    “陛下好看。”高懷瑜又扯扯他衣袖。

    元熙吐口氣,道:“別裝乖?!?/br>
    “臣一直很乖,臣沒有裝。”高懷瑜依舊做作。

    元熙給他逗笑了:“行了。”

    高懷瑜問道:“陛下,還有多久能回營?”

    “至多半個時辰?!痹醯?。

    高懷瑜往后靠了靠:“陛下一直不與臣說話,臣只能看陛下看上半個時辰了?!?/br>
    元熙嘴角一勾,學著他方才的語氣道:“看吧,朕好看?!?/br>
    高懷瑜羞得臉紅:“陛下!”

    元熙嘆口氣,輕輕抱了抱他:“朕擔驚受怕了十來天?!?/br>
    “陛下……”高懷瑜愣住,“臣有分寸的,絕不會冒險?!?/br>
    元熙忍不住笑,帶著三百人就去追索圖瓦的騎兵隊,追到了還一個人繼續追進可汗牙帳,這還不叫冒險啊?

    他也懶得現在跟人計較了,反正他記仇,之后再算賬。

    大庭廣眾的他也不好做什么,抱了抱人便撤開些,上下打量人一眼,柔聲道:“懷瑜也好看?!?/br>
    高懷瑜平日里漢人打扮也極是漂亮,著勁裝是只優雅野豹,著常服又似朵艷麗富貴花,不過那氣質都很“正”。這花里胡哨的烏環裝扮,倒是讓他多了許多風情。

    元熙很想親他一口,就開始后悔弄那么大陣仗搞個金車來接人了,連個遮掩的物件都沒有。要是隨便一駕馬車,拉上簾子他想怎么親就怎么親。

    四十里路其實遠用不了半個時辰,到了魏軍大營,元熙撂話道:“回去你好好歇歇,歇夠了朕再問你話?!?/br>
    撂下這一句話,他便先回中軍帳跟幾位將領計劃拔營回京的事去了。這里畢竟是烏環地盤,他跟崇延再有兄弟情分,帶一支禁軍往人家地盤上站著也說不過去。他帶人來是幫崇延搞政變,不是對烏環有什么企圖,幫完就該走。

    高懷瑜倒是松了口氣,趕忙回營帳把自己偷藏在袖中的三條蛇找了個容器裝起來,那幾頁《狼神秘典》也放進匣子。之后他才去沐浴更衣,趴床上小小睡了一覺。

    傍晚時他醒來,剛好就來人傳他去陪皇帝用膳。

    在烏環待了那么些天,滿嘴都是羊味,他也膩了?;实酆孟裰浪F在見rou就想吐似的,讓廚子準備的菜都是清淡爽口的,還搭了碗綠豆甜湯。

    高懷瑜一副賢后做派,侍膳在側,待用完膳還親手捧了香茶給皇帝漱口。

    皇帝吩咐撤膳,而后便讓所有人都出去了。

    高懷瑜頓時有些心慌,皇帝說過要問他話。

    他在想自己現在是不是該起身跪下請罪,接受陛下責問。

    “行了,坐著?!痹蹩扌Σ坏?,高懷瑜的心思他實在太明白了。

    高懷瑜垂眸:“陛下……臣擅自離開,追趕烏環騎兵深入王庭,險些挑起邊釁,臣萬死?!?/br>
    “你也立了大功,缽畢素來與漢人不親近,崇延接手烏環,朕少說也有十幾年不必擔心北邊生亂?!痹鹾孟袷窃诳洫勊泄?,可語氣并不怎么好,“兵貴神速,戰機稍縱即逝,這道理朕明白?!?/br>
    “臣知錯。”高懷瑜頭更低了些。

    戰機稍縱即逝,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皇帝可以這樣說了安慰他,那是皇帝寬縱他。

    可他不能拿這個當理由,那是囂張,那是跋扈,那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他想做什么,應該先向皇帝請示,而不是擅自行動。

    他突然渾身一陣冷意——若不是元熙喜歡他,他這一而再再而三地自作主張,哪個皇帝能容他?

    “擅自行動……”元熙微微冷了聲音,“朕有沒有同你說過,有事不能瞞著朕?”

    “臣沒有隱瞞……”高懷瑜很不想元熙生氣,試圖辯解糊弄,“臣送信與陛下說了……”他說過的,不要生氣了……

    可惜元熙很清醒,聞言頓時嘴角一抽:“狡辯?!?/br>
    他要是送信來跟元熙商量還好,可他那是人已經在百里之外了才送封信回來先斬后奏,能一樣嗎?

    高懷瑜有些心虛,便也沒繼續辯解,而且他的確又隱瞞了一件事。

    他才不是追索圖瓦發現南陳與缽畢在密謀,覺得有機可乘,他一開始是沖著巫毒解藥去的,發現南陳派了使者到烏環完全是個意外。

    陛下要是知道他取走了三條烏環毒蛇,會更生氣,說不定還會把他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東西都丟了。他也想坦誠,可他絕對不能說出他隱瞞的事。

    元熙看他不頂嘴了,繼續道:“朕信任你,可朕的信任不是沒來由的。”

    他信任高懷瑜,那是因為上輩子他跟高懷瑜相處多年,彼此知悉??伤⒉皇且婚_始就相信高懷瑜,高懷瑜也不是一開始就對他忠心。

    君臣相得,那是一同經歷風雨,彼此不負換來的。

    可回到過去的他,這時候與高懷瑜接觸不過一年多。他肯定這個人就是他從前認識的那個安陽侯,所以就給了信任,樂意寵著。

    可他近來有些太慣著高懷瑜了,現在的高懷瑜沒有經歷過與他艱難磨合的階段,被直接得到了他的寵信,難免輕狂。

    他不是不喜歡,他只是怕,怕自己沒了底線 ,反倒把人弄跑了——現在不就敢一跑十來天了嗎?

    元熙在皇帝里屬于猜疑心不重的那一類了,可當皇帝的是萬人之上,一個人統領一個國家,要平衡朝堂,要治理民間,還要防著外族,一個不注意可能被手下的人坑死,怎么都不會是個心大的。元熙也有疑心病,只不過相較而言不是那么重而已。

    人是會變的,太上皇很久以前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沒幾年不就恨不得他這個兒子趕緊死了么?

    血親尚且如此,他敢篤定高懷瑜一輩子不會離他而去嗎?他上輩子都還一直防著高懷瑜,即便后來他逐漸信任了高懷瑜,也沒有就完全撲人身上,直到臨死前才突然間腦子一抽把詔書燒了。那時候他覺得高懷瑜與他君臣情深,肯定不會想著復燕了?;蛘哒f他覺得高懷瑜就算欺負他的繼承人也沒關系了,要復國就復吧,為自己做了那么多,他若有那個本事,自己的繼承人又壓不住他,那他真就登基稱帝又何妨。

    可那也是上輩子的高懷瑜,現在已經重新來過了,他能給的信任是有限的,高懷瑜也并非一定要忠誠于他。

    他并不想對高懷瑜失去信任,可信任的前提也得是對方值得信任啊,單他一個人信任,那有什么用?不愿鬧得最后君臣離心,所以有些話他該說還是得說。

    高懷瑜也聽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