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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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危起了風爐,煮上水,淡淡道:“世家教養出來聯姻的女兒,嫁入郡公府的,或有時做事愚蠢了些,但決然不可能不計后果胡鬧。” 虞瀅:“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她到底在算計什么?” 伏危臉上多了幾分沉思。 是呀,在算計什么? “明日我一早去禮部,有皇命在身,拒絕得理直氣壯,我也不用進宮,可你呢?”虞瀅看向伏危。 伏危沉吟片刻,說:“若請我便去,正好看看皇后什么算計。” 虞瀅眉頭微擰:“可我心疼。” 伏危笑了笑:“這點寒冷,與我而言不算什么,但你身體扛不住凍,便不要為了心疼我而勉強自己。” 確實,她若執意,只會是累贅。 剛泡好姜茶,喝了幾口暖和了身子,管事便送來了高高的一疊帖子。 虞瀅看著有一手臂高的帖子,再看看伏危,有些僥幸道:“幸好要開醫館了,不是無所事事,不然這些什么茶宴,冬日宴,春日宴的,我去都去不完。” 有時候必要的交際可以有,但終日大宴小宴不斷,她也扛不住。 第二日,虞瀅一早便去了禮部,讓宮里的人撲了個空。 伏危為外男,若無妻子陪同去后宮,屬實不合適,皇后這倒是沒再請他。 只是沒請著伏危夫婦,便在三兒媳請安的時候,讓其在寒風中站了半個時辰。 虞瀅也是景王府的人來請她過府,給景王妃看疾才知曉的。 在庭院中凍了半個時辰,等周毅知曉趕過去,卻又正巧讓景王妃回去了,想要回去問問為何這么做,那婆子卻說皇后妝容不整,不宜見殿下給回絕了。 周毅連皇后的面都沒見著。 景王妃也不過才到皇城不久,也不太受得凍,在這寒風中吹了半個時辰的冷風,一回來就頭暈目眩,染上了風寒。 虞瀅瞧過景王妃,再扎了幾針,等景王妃大概好受了一些,才問是怎么染上的風寒。 聽到緣由,虞瀅眉頭緊皺:“昨日臣婦與夫君入宮的時候,也被皇后請去,在坤寧宮的院子外頭站了小半個時辰,最后也是連皇后的面都沒見著。” 腦子正疼著的景王妃一聽,驀然坐起,額頭上的散熱的濕布也滑落,虞瀅眼疾手快接住了。 “她也讓你們去站了,皇后莫不是……” 話還沒出來,虞瀅連忙打斷:“王妃慎言。” 景王妃頓時回過神,輕拍了拍額頭:“瞧我,都給病糊涂了。”這昏昏沉沉的,連反應都遲鈍了些。 繼而壓低聲音,只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莫不是因為被禁足大半年,被關得生了瘋病?” 霍善榮得了瘋病已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但卻沒有幾個知道是有人故意為之的。 是以現在皇城,但凡不正常的,說了胡話的,旁人都覺得是得了瘋病。 那皇后事出反常,若不是得病,還能是什么? 二人想到了什么,相視一眼。 還能是什么? 自然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鋪路。 可為難他們,頂多是讓帝王對她這個發妻多幾分厭惡,這能算什么鋪路? 第206章 二百零六章 虞瀅從景王府回去后, 沒過幾日,陸續從景王妃那處聽到一些事。 皇后情緒不穩,宮中嬪妃, 宮外貴眷,多有被以各種由頭懲戒。 鬧得更大的,便是寧德侯府家的孫媳被請進宮中,不知怎的就被冠了殿前失儀的罪名,被罰跪一個時辰。 若只是被罰了,倒是鬧不出太大的事出來。只是沒想到那寧德侯府家的孫媳不知自己已有孕,才跪半個時辰就暈了過去, 小產了。 寧德侯一怒之下, 便把皇后告到了大元殿去。 外邊都傳皇后怕是如那霍廢帝一樣, 生了瘋疾。 虞瀅心中有疑, 便把懷疑與伏危說了。 虞瀅:“皇后那樣一個喜愛權勢,不擇手段為子排除阻礙的人, 心智何其堅定。當真希望破滅, 興許會瘋了,可如今尚有機會, 未到絕境就傳出瘋疾, 甚是詭異。” 皇后的異樣, 伏危早有耳聞。 他從容道:“如你所言,未到絕境,卻有瘋疾, 無外乎三種可能。” 虞瀅:“一是真瘋了, 二是在謀劃些什么, 三是什么?” 伏危凝望著她,聲音輕微的吐出了幾個字。 ——帝王之意, 順應而為。 虞瀅聞言,臉色一沉,只覺得心底寒涼。 伏危:“皇后母族顧家立了功,便是那險些成為儲君的英王也立了功,或可揭過當初顧家與英王先斬后奏與霍善一事。但后宮不得干政,皇后所為,早已觸及到了君王逆鱗。” 聞言,虞瀅心下也斟酌了起來。 第一,她不太相信皇后真瘋了。 第二,裝瘋買傻,如何謀劃奪嫡,這個暫時說不通。 第三,仔細想想,或有可能。 有時候她覺得那新帝仁治,可仔細回想,周帝也是金戈鐵馬,從白骨累累的道路上一步一步登上那個高位的。 周帝有宏圖大志,也有仁善,但同時無疑也是個野心家,政治家。 有著野心家,政治家的果決與狠。 這些,也是這個世代的帝王該具備的。 發妻又當如何,觸碰了底線,衡量得失后,一樣可棄。 思及此,虞瀅也不覺意外。 皇后之位可留,卻是把后位所擁有的權勢的剝奪了。 帝王給了皇后“你若識時務,英王便有機會奪嫡”的暗示,為了給兒子鋪路,皇后只能犧牲自己,順應而為。 如此也可打壓顧家。 伏危想得更深層次一些。 皇帝奪去了皇后的權勢,打壓顧家,這何嘗不是也在給英王一個機會,讓他擺脫二者累贅。 英王若能明白,成了氣候,也能靠著政績與周毅博弈。 但伏危卻不希望英王能明白這個用意。 帝后身有不適,帝王讓其在坤寧宮修心養病,后宮嬪妃,皇zigong女,還有女眷也不必再去請安。 說是修心養病,可誰人不曉,不管有病無病,帝后已然惹怒了帝王。 簡而言之,便是被軟禁了,而后位依舊便則是給顧家最大的臉面了。 坤寧宮被封鎖了起來。 景王在他父親那處求了幾回去見自己的母親,被拒在殿外三回后,終得宣入殿中。 大殿空遼而莊嚴肅穆,無端讓人屏息。 周帝看著殿中的嫡次子,說不失望,卻是假話。 嫡長子早年夭折,身為嫡子,自是寄托了期望。 只是這期望終究還是變成了失望。 他便是無大錯,可沒有約束好自己的母親和外祖家,便是錯。 如此被人牽著走的家主,便是在豫章時,他也不放心把這周家百年基業交到他的手上,跟別說現在的江山。 英王低下頭:“母后雖有錯,可如今患病,身為人子理應侍奉,便是不能侍奉左右,也應該前去問候一二,還懇請父皇開恩,讓兒臣去見母后。” 話出口,久久沒有等到回應,他也未曾抬頭,服軟。 是父與子對峙,也是君與臣的僵持。 許久后,周帝開了口:“見見也罷,你母親神志已不清,說的話真偽你自己衡量。” 別讓他再失望了。 英王微一愣,似乎也沒料到他父親會這么容易就同意了。 “兒臣謝父皇恩準。” 英王從大元殿出來,便匆匆往母親的大殿走去。 行至坤寧宮外,便覺冷清。 以往過來所見,官婦,宮人何其多,哪像如今這般冷冷清清,沒有半點帝后宮殿該有的熱鬧。 如今坤寧宮大門緊閉,八名內侍面色肅嚴守在宮巷,防的是里頭的人,也在防外頭的人。 隨著內侍把坤寧宮厚重的宮門打開,英王瞧到的,是滿院蕭條,落葉無人掃。 這哪里是養疾,分明就是變相的軟禁。 英王倍感心寒。 若是母親真生了病,因病所犯不是大錯,數十年夫妻沒有體諒,而是在功成之后,棄之如草芥。 自古帝王無情,他父親不過才奪得大權才半年,竟這般無情了? 跨過門檻,入了院中。 恰有嬤嬤端著膳食從小廚房出來,正要端去殿中,見到英王,頓時露出驚喜之意:“殿下怎的來了,娘娘要知道殿下過來了,定然會展顏的。” 英王目光落在嬤嬤手上的托盤上,眉頭緊蹙:“母后就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