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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古代流放日常(穿書)在線閱讀 - 第270節(jié)

第270節(jié)

    伏危與周毅從議事帳中出來,暮色濃重,篝火已然點(diǎn)燃了。

    見到將軍與議曹大人,將士神色不約而同的揚(yáng)起悅色與敬畏,紛紛行以簡單的軍禮。

    近日周毅領(lǐng)兵出戰(zhàn),與蜀郡,武陵的軍隊(duì)數(shù)次交鋒皆勝出,不僅如此,但凡周毅領(lǐng)兵出戰(zhàn),無一敗績,在軍中備受將士們追捧,也因此,士氣日漸高漲,這自然是周宗主想要見到的。

    但有利也有弊,他日大業(yè)成,這名聲會讓周宗主重視這個兒子,也會因?yàn)樵谀莻€位置而生出忌憚。

    這個時候還未到時候,尚不需要步步盤算。

    周毅讓將士敬仰,同軍中還有一人也甚讓將士敬仰,這人并不是伏危。

    是女軍醫(yī)余娘子。

    他們看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將士,都會怕,但這位余娘子卻是面不改色。

    不知有多少半只腳踏進(jìn)黃泉路的將士被她拉了回來,更不知有多少將士是被她所教出來的學(xué)生所救。

    那纖瘦身影在無數(shù)將士眼里卻是越顯得高大。

    伏危與周毅告退,隨之去尋妻子。

    前兩日交戰(zhàn),雖大勝,但這傷亡自然是不少的。

    每次交戰(zhàn)后,虞瀅都會與軍醫(yī)一樣,都忙于去醫(yī)治受傷的將士。

    伏危尋了幾頂受傷將士的營帳,在軍醫(yī)指路后,才找到妻子所在的營帳。

    撩開帳簾環(huán)視半圈,便在燈火之下找到了妻子的身影。

    ——認(rèn)真凝重地在給昏迷將士查看。

    受傷輕些的看見伏危,喚了聲“伏先生”后,正要起身,伏危抬了抬手,道了聲“不用,躺著。”

    虞瀅聞聲抬起頭,便見伏危走了過來:“可有讓我?guī)兔Φ模俊?/br>
    伏危本就聰明,夫妻這數(shù)年,一有空閑便會看醫(yī)書,或請教身為大夫的妻子,雖不精學(xué),可在醫(yī)術(shù)這技能上,不管是學(xué)識,還是經(jīng)驗(yàn),都不輸醫(yī)塾出來的任何一個人。

    虞瀅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安排他幫忙。

    一個帳篷接著一個帳篷給傷重的將士檢查體溫和傷勢。

    一個半時辰出來后,夜幕越發(fā)濃重。

    二人并肩走回帳篷。

    虞瀅扭動著泛酸的肩膀,說:“要不是你來幫忙,還沒那么快呢。”

    軍醫(yī)就這么些人,可受傷的人卻比軍醫(yī)多得太多了,根本就忙不過來。

    一旦打仗的那幾日,軍醫(yī)都是通宵達(dá)旦的,連喝口水上個茅房都得憋著。

    伏危看著這幾年好不容易才養(yǎng)了些rou的妻子,現(xiàn)今不僅黑了,也瘦了許多,眼底的心疼卻也不說破。

    在這戰(zhàn)場上,誰人不苦?

    那些昨日還鮮活的將士,卻今日被奪去性命,缺了胳膊少了腿。

    心疼,卻也未攔著她,只是盡他所能,陪著她。

    回了帳中,伏危去提些許熱水回來了,擰干了帕子給她擦臉,隨后給她按捏肩頸手臂。

    虞瀅:“你也累,便不用每日都給我舒緩了。”

    伏危淡淡笑了笑:“那不同,你得用這雙手救人,不能累了。”

    虞瀅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眼神也暗了下來。

    這一年來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見過太多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了,對自己的情緒也有很大的影響,等休戰(zhàn)后,很容易患上戰(zhàn)后抑郁。

    所以她每日從傷者帳篷出來后,都會自我緩解。

    伏危見她沉默了下來,關(guān)注著她在隨軍后所有,看著她越發(fā)沉默,也清楚她的情緒有所變化。

    可即便如此,她比很多人都堅(jiān)定,一如初見時那般強(qiáng)韌。

    有慢慢悠悠的愁思塤聲隨風(fēng)潛入帳中,虞瀅依偎進(jìn)了他的懷中。

    二人無言地,靜靜地在這沙場上,在這帳中相依相偎。

    第202章 二百零二章

    豫章和隴西停戰(zhàn), 聯(lián)合起來率先對付蜀郡,二對一,蜀郡兵力自不是對手。

    不過是數(shù)個月, 殘軍就夾著尾巴回了蜀郡。

    霍善榮本還想趁著他們?nèi)较嗷垰ⅲ瑥亩諠O翁之利。

    可誰想豫章和隴西聯(lián)合對戰(zhàn)蜀郡。

    不僅如此,一旦同時遇上他的人,兩方人馬也極為默契聯(lián)合一塊攻打。

    霍善榮坐上皇位,唯有初初小半月是覺得天下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看著只剩下個空殼子的國庫,還有那勢如破竹的豫章和隴西,越發(fā)忌憚不安。

    夜半時分, 總能夢到剛來之不易的皇位會取代, 他成為階下囚, 養(yǎng)子滿目憎恨, 就站在牢房外拖著套在他的脖子上的繩索,用力狠狠拉扯著, 讓他窒息, 讓他死在恐懼之中。

    在瀕臨死亡時,他似乎看到了死去二十多年的伏郡守, 還有因他誣陷伏郡守通敵, 被牽連的而死的弟兄, 更有他在豫章親手殺死的親生兒子。

    他們都圍著他,眼神空洞,神色麻木靜止不動地看著他, 好像都在等著。

    等著他下地獄。

    熏爐的最后的一縷裊裊香煙隨著殿中的涼風(fēng)而飄散。

    霍善榮喉嚨被緊緊扼住, 臉色充血, 脖子與額頭的青筋凸起,似窒息一般, 猛然從夢中驚坐而起,汗流浹背,猛地用力呼吸著。

    他環(huán)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宮殿,宮殿內(nèi)只有外邊檐下宮燈從紗窗透入的微弱亮光,寬大的龍床外,一層又一層的輕紗。

    輕紗晃動,他的視線停在了黑暗的陰影中,好似隱約看到了影子。

    就好像在夢中看到的那些鬼影,好似在等著吞噬他。

    霍善榮一生作惡無數(shù),雙手不知沾了多少無辜的血,他從未愧疚,也從未怕過。

    他曾想過,哪怕遇見了來索命的鬼魂,他也要親手再殺他們一次。

    他不怕,可為何心會那么慌?

    他驀然掀開輕紗帳幔,拿起掛在床頭的佩劍,拔出了狹著寒光的鋒利長劍,赤腳疾步朝著那昏暗的而去,揮劍砍去。

    “朕不懼爾等鬼怪,有本事便來索命,沒本事的回你們的地府去!”

    胡亂揮砍了幾下,殿中的動靜傳出外頭,便有內(nèi)侍敲門:“圣上怎么了?!”

    霍善榮揮累了,坐到了床邊的腳踏上,讓他們進(jìn)來。

    宮娥和內(nèi)侍都進(jìn)了殿中跪伏著。

    霍善榮目光掃過昏暗之處,冷聲道:“給朕滿殿都點(diǎn)滿蠟燭,不得有昏暗之處。”

    宮人從殿中出去后,當(dāng)當(dāng)值的宮娥下值后,便往后宮而去。

    霍善榮有許多妾室,大多姿色老去的,娘家沒錢沒勢的都被留在了武陵。

    被帶來皇城的,要么姿容出眾,要么娘家有背景。

    唯獨(dú)一人,即不得圣上看重,且姿容已然老去,也沒有強(qiáng)大的娘家,但卻還是被接到了武陵。

    這位便有算是養(yǎng)育過伏危的如夫人。

    在霍善榮喪妻還未續(xù)弦正室的那幾年,娶了正室后,不久又有孕,不適合養(yǎng)孩子,便一直是如夫人在養(yǎng)著。

    從四歲到九歲,小孩子最孺慕的那幾年皆是這位如夫人教養(yǎng)。

    九歲后養(yǎng)在正室房中。

    因霍善榮的妻子正是感情最好的時候去了,便對前妻留下的孩子多了幾分疼愛,再有這孩子自小聰慧,所以霍善榮便親自來教導(dǎo),就是正室也不敢動什么歪心思。

    這位如夫人會被帶來了皇城,霍善榮的目的不言而喻。

    不過是用來威脅伏危的棋子罷了。

    如夫人居住的宮殿被人嚴(yán)加看管了起來,唯有送飯的宮娥能夠在規(guī)定的時辰內(nèi)出入。

    大殿的宮娥從那送飯的宮娥旁經(jīng)過,嘴唇微張,似說了什么。

    送飯的宮娥回了如夫人的殿中,放下了早飯后,忙推開了內(nèi)室的小佛堂。

    佛龕下跪著一個面容憔悴,且瘦弱的婦人。婦人跪在蒲團(tuán)上,雙手合十閉著眼,輕聲念叨:“求佛祖保佑謹(jǐn)之平安無事。”

    宮娥站在旁沒有出聲。

    如夫人也曾有過自己的孩子,可卻在三歲的時候夭折了,所以那時對如夫人尚有幾分寵愛的家主才會讓謹(jǐn)之公子養(yǎng)在她身側(cè)。

    那幾年,如夫人對這個孩子傾盡了所有的心思,待如己出,后來謹(jǐn)之公子養(yǎng)在主母那處后,怕主母因他們太過親近而虧待謹(jǐn)之少年,所以故意冷淡疏遠(yuǎn)了。

    便是如此,這么些年,如夫人都一直暗中關(guān)注著這個孩子,年年親自做衣裳和鞋子,再讓人裝作是府外繡娘做的,送來府中。

    伏危被趕出去的時候,在家主面前磕得頭破血流都無濟(jì)于事,便暗中讓人護(hù)他平安,卻也是無濟(jì)于事。

    如夫人被軟禁了起來,自此后便再也聽不到伏危的消息,后來聽到腿斷了,還被追殺,如夫人便一病不起。

    老婦跪了半晌后,睜開眼睛,站起給佛祖上了三炷香。

    上了香后,宮娥才上前攙扶著病弱的主子,低聲說:“昨晚大殿中,圣上似乎見著了什么,拿著劍亂砍,然后疑神疑鬼讓人滿殿都點(diǎn)了蠟燭。”

    如夫人輕哼了一聲:“夜半怕鬼敲門,那是他作賊心虛。”

    宮娥聲音壓得更低:“圣人多疑,只怕那香是不能用了。”

    如夫人小喘著,費(fèi)勁地走到了外間的長榻邊上坐下,緩過了一會,低聲道:“別點(diǎn)香了,在蠟燭中摻一些瘋藥,也能神不知鬼不覺。”

    宮娥應(yīng):“主子散盡錢財收買殿中的人,也不知有多可靠。”

    如夫人笑了笑:“眼瞧著外邊如此亂,這宮中的人誰不知霍善榮的皇位坐不了太久,他們巴不得在這些時日多攢銀錢,他日好逃命。”

    霍善榮太急了,太急坐上這個位置了,注定是坐不穩(wěn)的。

    “他們不見得有多忠心……”說著便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宮娥連忙給主子倒水,順著主子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