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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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校尉想繼續開口,但看到眾人皆沉默,也不附和他,心中有氣。 郎將雖說得確實沒錯,伏危的功勞最大,但他所言也在理呀,不能仗著伏危的功勞就站在他那邊。 正猶豫間,忽然有人來稟,道是嶺南牧云寨來投誠,把豫章送來的五十名軍醫也帶來了。 周毅聞言,不動聲色地與伏危相視了一眼。 ——來得還挺是時候的。 但因沈太守就是靠投誠入的南康城,讓他們里應外合才攻下的南康,此番又有人來投誠,很難不讓人懷疑投誠的真假。 季校尉開口問:“可確認了真是豫章的軍醫?” “確認了,有不下三個將士指認他們的兒子就在其中,還指出有一人是衛軍醫之子。” “我們正缺軍醫,牧云寨的人就給我們送了人來,這未免太湊巧了,湊巧得讓人覺得是部署過的一般。” “是呀,太湊巧了反而有詐。” 方才沒有出聲摻和爭執的其他人,這回倒是附和了。 周毅不言語,朝著來稟告人道了聲出去候著。 多余的人都退了出去,他才淡淡開口:“嶺南牧云寨,效忠的是郡公。” 眾人皆一愣,想要張口,但好像說什么都不合適。 若是效忠的是郡公,那郡公是否早有反意? 這話讓他們怎么說得出來? 左右現在都已經反了,管他是否以前效忠,還是現在投誠! “我讓他們進城,無人有意見吧?”周毅環視了一圈,見無人出聲后,喊來了外邊的人。 “讓他們入城,給軍醫休息小半個時辰,等吃了東西喝了水后,立刻讓他們去救人。” 想了想,又道:“差兩個老軍醫與五名大夫去降軍那邊。” 看了眼季校尉:“現在人手多了,總能分幾個過去了。” 人多了也不夠呀,而且還是剛出茅廬的小子,也不一定能堪大任呢! 可看得出來郎將是鐵了心站在伏危那邊,他便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了頭:“郎將所言,吾等沒有異議。” 一行人入了城。 軍醫看著賊子送到他們手中的醫箱,猜測他們早有投誠的打算。 既然早有投誠的打算,何必嚇唬他們!? 想到他們被嚇唬了這么多天,一時間又恨又怒,可看到城中都是傷員,他們那些恨和怒全然被揪心所取代。 得了醫箱,急急地喝了一口水后,就隨著先生去救人了,半點不猶豫,適應得非常快。 季校尉擔心那些小軍醫被嚇破膽,從太守府中出來后,就急急往城門那邊去。 重傷將士不能移動,只能暫時安頓在城門附近。 去到城門口,想象中的手忙腳亂沒看到,倒是看到一個個十五到二十來歲的年輕軍醫,神色認真且訓練有素地給傷員清理,縫合。 那沉穩完全不像是剛剛出師,第一回 出現在戰場上的新兵蛋子。 要是不說他們是剛從豫章來的,他還以為是已經隨軍數年的老軍醫。 要是來個人詢問衛墉他們,問他們怕不怕。 答案是怕的。 但怕的卻不是血腥的場面,而是怕自己學醫不精,救不了人。 哪怕一路上經歷了許多,鍛煉的只是他們的膽量,而不是實踐。 可時下不再是用豬rou練習,而是真的一針針縫入人的皮rou之中。 可這一路上他們見過太多的死人了,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縱使不想也改變不了太多,但能盡他們所能,能救一個是一個。 虞瀅入了城,也是第一時間與其他學生們投入救助中,根本無暇分心去想伏危現在在何處。 伏危與周毅,還有另外兩人一同見了牧云寨的五當家。 五當家入了廳中,朝著周毅行了禮,打量的目光不禁落在伏危的身上。 伏危與其相視,感覺到了對方有那么絲絲不善之意,但并不強烈。 他略一琢磨自己是否見過此人,但在記憶中并無此人。 對視兩息,伏危朝他微微一點頭。 五當家暗暗給了他一個白眼,隨即與周毅道:“護送五十軍醫的精兵已經返回豫章,我等幸不辱命把軍醫毫發無傷送還。” 伏危收下一記白眼后,暗中猜疑此人究竟與他有何過節,也好提防。 周毅第一次與牧云寨的打交道,也不因他們曾是悍匪有所輕視。 客套幾番后,問:“牧云寨主派五當家把軍醫送來,可還另有交代?” 五當家拱手道:“寨中已隨時備戰,全憑郎將差遣,我等奉寨主之命,留在郎將身前聽從差遣。” “此戰已休,暫無他事,你們從熙平而來,一路奔波,先行休息,等前方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了,晚間再議事。” 說罷,轉頭吩咐人在這太守府尋個地方讓他們休息。 五當家從廳中出去前,又特別瞧了眼伏危。 他這般意味不明的眼神太過明顯,讓廳中另外幾人很難不在意。 人走了,周毅才問:“伏先生和那牧云寨五當家可曾有過往來?若有往來,我也不怪罪,直言就是。” 伏危搖頭:“未曾,今日是第一次見。” 顧校尉道:“那就納悶了,方才他進來的時候瞧你的眼神,好像有那么點……”皺眉想了想:“敵意。” 伏危道:“我也不知為何,待我仔細打探一下,看是否有什么誤會。” 周毅:“確實,若有誤會,及早解釋清楚的才好。” 剛休戰,城中尚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既要提防降軍還有不降之心再起事,又要安撫好城中百姓,沒人得空閑聊。 說了幾句牧云寨五當家的事,伏危便退出去做好安撫百姓的事。 先是新帝登基,天下大變。接著又是南康太守造反,自立為王。不過一個月,豫章軍又攻入南康,城中百姓現在猶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安,閉門不出,但凡再有變故都能把他們嚇瘋了。 伏危領了人在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巷子喊話。 道戰事已休,豫章周郎將承諾絕不毀壞屋宅,不殺無辜百姓,不搶不義之財,更不強搶婦人。 雖喊了話,可百姓自危,無人敢踏出家門。 百姓也需要一個過渡的時間,沒個三天五日,他們是不敢出來的。當家中無米無糧無水了,他們自然想方設法出來覓食。 有了一回便會有第二回,次數多了,見豫章軍真無傷人之意,他們自然也就信了他們不會殘害百姓。 伏危從北城巡到南城之時,遇上了去安撫傷員的顧校尉。 顧校尉見了伏危,便停下嘮叨了幾句。 伏危詢問了傷員情況,顧校尉道:“豫章送來的小軍醫,看著年紀都不大的樣子,但個個都訓練有素得不像是初出茅廬的牛犢子,反倒像是經驗老到的軍醫,你那娘子還真有本事。” 被人夸贊自家娘子,伏危似乎與榮有焉的一般,原本這般肅嚴的情況,眼中還是多了幾分柔光。 “我娘子有本事,但只能教他們本事,他們如此沉穩,想來這一路上也經歷了不少。” 周宗主讓牧云寨的人劫了他們,有以保萬無一失送他們到南康,也有訓練他們遇事的膽量在。 顧校尉無奈道:“夸你娘子,你倒也不謙虛。” 伏危:“我娘子有本事也是事實,我也無須謙虛。” “聽你這般夸贊,再看那些小軍醫們熟練給傷員包扎,等回到豫章,我真要上門拜訪你與你娘子。” 伏危應下:“那便恭候校尉光臨了。” 顧校尉點了頭,又道:“對了,方才在太守府見的那個牧云寨什么當家的,不能與之深交。” 伏危微微抬眉:“為何這么說?” 顧校尉皺眉道:“方才在城門查看傷員之時,我見他圍在一個婦人前,本以為是他娘子,但聽旁人說他未成親,那婦人也是有夫的,但那人卻在旁不停地撬人墻腳,試圖說服那婦人與丈夫和離跟了他,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值得交往。” “估計方才在太守府,他見著你,是因嫉妒你出色,所以……” 話還沒說話,一旁的將士提醒:“顧校尉,天色快黑了,還未去查看降軍傷員。” 顧校尉看了眼天色,日頭西移,準備下山了,這個時辰確實不早了。 “不與你說了,總歸別與那人深交。” 囑咐后,便匆匆帶人離去了。 伏危轉頭望著顧校尉離去的方向,微微蹙眉,眼露疑色。 將士皆是男子,且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大門不敢出,哪來的婦人? 這婦人還是顧校尉在城門傷員處見著的? 略一琢磨,伏危倏然抬起目光往城門的方向望去,心中有了某種猜測。 他轉頭命其他將士繼續在城中高喊讓百姓放心的話,隨即帶了兩人往城門口疾步而去。 悍匪出身,多少有些包扎傷口的本事在。 五當家也帶了自己的人去幫忙,然后自己則在余娘子身旁幫忙給傷員包扎。 嘴巴一直未停。 虞瀅壓根就沒搭理他,她已然累得精疲力盡,更是一頭熱汗。 那嘴巴叨叨個不停的五當家見此,話語一頓,把不遠處的衛墉拉了過來,擦了他手上的血跡,給了他干凈的帕子:“給你先生擦擦汗。” 衛墉懵得很,但看見先生臉上的汗水都要滴下來了,也不敢多想,嗓子因久未進水有幾分沙啞,開口道了聲“冒犯先生了。” 然后給虞瀅擦了額頭和下顎的汗水,不敢太冒犯,只粗略擦了擦。 擦了之后把帕子收了也沒還給五當家,怕這人是個猥瑣的,留著帕子日思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