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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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瀅道:“不能多收一文錢?!?/br> 陳掌柜見她這般執著的公私分明,倒是有了些好感。 他把一文錢拿了回去,然后道:“雖然沒賣完,但到底是好的開頭,今日嘗過的人,大多數都是說比酸梅湯都還解暑,下回還要繼續點?!?/br> 說到這,陳掌柜問:“這些冰膏可放多少天?” 虞瀅想了想,說出一個比較保守的時間:“要是整日吊在井中,可以放兩天。” 陳掌柜手指點著桌面沉思了幾息。 幾息后,陳掌柜提出:“那三天后,再送比現在這多一倍過來,還是按照這個價格,你看怎么樣?你到時候可以讓我父親送來,也可以自己送來?!?/br> 虞瀅面上頓時一喜:“當然可以,我到時候直接送來!” 陳掌柜笑道:“那就等你送來了。” 虞瀅看到了一絲曙光,雖然掙得不多,但也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了。 從小食肆出來后,虞瀅的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 她循著舊路到城門處,等著陳大爺的牛車。 大概半個時辰后,陳大爺才趕著牛車來。 早間冷淡的陳大爺,現在卻是對虞瀅倒是多了幾分笑臉。 “我聽我大兒說冰膏都賣了出去,不錯呀?!?/br> 虞瀅道:“多虧了陳掌柜,也多虧了陳大爺。” 陳大爺好笑道:“與我又有什么關系?” 虞瀅每年暑假都會在中醫館幫忙,那時來的老人也有挺多的,她知道這些老人愛聽什么,倒也不吝嗇說好話。 “若不是說陳大爺好心多捎我一程,又讓我去陳掌柜那處打水,我又怎能把冰膏都賣出去?” 陳大爺臉上的笑意更濃。 二人說了一會話后,最后又有兩人來搭牛車后,便也就沒有說話。 回陵水村約莫要一個時辰,快回到陵水村時,已近暮色。 遠遠望去,只見村口站著一個蒼老的身影。 虞瀅隱約覺得有些熟悉,待近了些,才看出來那是羅氏。 虞瀅愣了一下,雖然知道羅氏有可能是擔心她不再回來才在那處等的,但她的心情有些微妙的。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還是有人等著她的。 虞瀅可以忍受日子暫且過得苦一點,可她卻不敢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撐下去。 現在的她可能再也看不到親人好友了,所以她害怕孤單死寂,害怕身邊沒有說話的人,害怕就是在這個世界死去,也沒有人給她收尸或是上墳 或許這就是她留在伏家,甘愿幫助伏家,幫助伏危的原因之一。 聽到牛車靠近村口的聲音,羅氏瞇著眼望前方的影子望去,但也只是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什么都瞧不清,直到熟悉的聲音想起,心頭上的大石頭才算落了地。 “娘你在這做什么?”因牛車還沒走遠,為了不讓旁人懷疑,虞瀅便喊了一聲娘。 聽到那聲娘,羅氏也是愣了愣,同時不禁心想——余氏能喊她做娘,那就是真的打算和二郎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現在的余氏能留下來,羅氏心底是高興的。 “我來接你。”羅氏語氣多了幾分輕松。 虞瀅不知她所想,與羅氏轉身走回去,道:“回去吧,今晚吃些好的?!?/br> 走遠了一些,羅氏才問:“涼粉賣得怎么樣?” 想了想,又道:“要是這回賣不出去,下回讓伏安跟著村子里的大人一塊走著去玉縣去賣?!?/br> 虞瀅看她走得極慢,路上又有石頭,便伸出手輕拉住她的手臂,說道:“都賣完了,陶罐也買回來了。” 聞言,羅氏臉上微微一滯。 半晌無話后,羅氏忽然說:“六娘呀,以后家里大小事情你說了算,我們都聽你的。” 忽然聽到個陌生的名字,虞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幾息后才想起六娘原來是原主的小名。 回到伏家籬笆外,便看見兄妹二人都在院子中。 伏寧傻傻的站在一旁望著哥哥砍柴。 而還沒四尺高的伏安拿著柴刀,正費力地砍著過長過粗的樹枝。 見祖母和虞瀅回來了,他們兄妹兩人才朝著院子外望出去。 看到虞瀅去而復返,伏安的臉上只有一絲驚訝。驚訝之余,又好像覺得她還是會回來的。 虞瀅松開了羅氏,把背簍放了下來,然后拿出了何嬸的陶罐,使喚伏安:“把陶罐還給何嬸,就說明天我過去和她倒個謝?!?/br> 伏安雖不愛她使喚自己,但撇了撇嘴后,還是上去接過了陶罐跑出了院子。 虞瀅把鹽和新陶罐,米都拿入了她自己住的茅草屋,把米都倒入幾個竹筒中,也裝了一個碗。 她抓了兩把米放在陶罐中,想了想又多抓一把米,然后走出屋外淘米。 第二遍淘的米水她放到了盆中,一會洗頭用。 伏安回來后,見到新陶罐,眼前瞬間一亮,再在看到陶罐中的米時,更是瞪大雙眼,有些不敢相信地往虞瀅望去。 伏安已經有好久沒喝過米粥了。以前小叔沒回來前,他每隔幾天還是能喝上一碗野菜粥,可后來也只能吃野菜湯。 許久后,伏安才回過神,他躊躇了一會,才扭捏的問虞瀅:“我們有份嗎?” 虞瀅暼了他一眼,說:“去起火,一會看火,我要給你小叔和奶奶配藥熬藥?!?/br> 聽到自己有吃的伏安,比平時還要勤快,連忙去起火。 虞瀅重新壘了個簡易的石頭灶,然后把鍋放到了上邊,復而進屋拿了一把紅菇出來清洗,用手撕成幾半,放在碗中備用。 紅菇熬粥,沒有別的調料就只放一點鹽,便是如此,都會很鮮美。 讓伏安看火,水煮開后再喊她。 她原想去配藥,但看了眼天色,想了想還是先去瞧一瞧伏危那雙腿如何了,再看看那綁著的竹條有沒有松開。 她晃了晃手上的水珠,然后才掀開草簾,抬頭看向竹床上的伏危。 伏危靠著茅草墻,閉著眼,側臉對著虞瀅。 虞瀅看到那帶著頹廢美的側臉,暗道果然好看的人和東西都能讓人瞧得心情愉悅。 而且,好看的人,就是披著麻袋都是好看的。 現在的伏危雖然落魄了,整個人都是毫無生氣的,可依舊讓人驚嘆他長了一副好皮囊。 虞瀅走進來,停在床旁,開了口:“我瞧一瞧你的雙腿?!?/br> 伏危聽到她的聲音,睜開了那雙沒有什么感情的黑眸,漠聲詢問:“為什么不離開?” 虞瀅眉頭微皺:“我為什么要離開?” 伏危沉默了片刻,轉過臉,面無表情看向她:“伏家是個無底洞,你填不了的。且我武陵郡太守之子還視我為眼中釘,往后不知還會有什么變故,你留下來并沒有什么好處?!?/br> 虞瀅心說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但她不需要與他說明什么,所以只說了三個字。 第11章 首次同桌 虞瀅面色平靜地開了口,說:“你管我?!?/br> 她話一出后,屋內一陣靜默。 全然沒有料到她會這么回,便是心如死寂的伏危也不禁微微一愣。 虞瀅也不征求他的同意了,而是徑自掀開了他腿上的被衾。 伏危回神,眸色淺淡端詳著她的臉,半晌后,才說:“把臉上的污漬弄干凈,再去尋個靠山也是輕而易舉,往后衣食也能無憂,何必耗費在伏家?!?/br> 正要撩起伏危的褲腿查看患處,忽然聽到他這話,瞳孔微微一縮,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的驚訝。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摸了摸臉頰上的“黑斑”,再而看向那張帶著厭世之色的臉,虞瀅恢復了鎮定,問:“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伏危暼了眼她臉上的污漬,不咸不淡的道:“時而濃時而淡,不正是想讓人發現?” 虞瀅眉頭微皺,他的臉長得好看,但他這嘴,忒不討喜了。 這里連面銅鏡都沒有,每回她都只能是照著水里涂抹野果的汁液,而這兩日忙得昏天黑地的,她也忘記自己臉上有“斑”了。 仔細想了想,應該也沒幾個人能注意到她的斑忽濃忽淡的。 羅氏看不清楚,伏安還小,心思還沒有那么復雜,自是不會往弄虛作假的哪方面想的。 而她自來到這個世界后也很少與人往來,那何嬸也是這兩日才開始與她有往來的,應是也沒有發現。 虞瀅看向了伏危,琢磨著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發現了? 畢竟未來能成大事者的人,聰明勁與觀察力定比別人強了不知多少。 虞瀅思索的神色并未收斂,也落入了伏危的眼中。 她在想什么,稍一揣摩便能把她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 “若是要繼續隱瞞下去,只能淺不能深?!狈C嫔涞?,聲線也是很清冷。 虞瀅沉默了一下,心道沒有鏡子,她怎能分辨得出來到底是淺了還是淡了? 難為了片刻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伏危的身上,心底有了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只兩息后便止住了。 他可不像是熱心腸的人,又怎會幫她把關? “那我以后注意就是了。”虞瀅說完,便繼續掀開他的褲腿,慢慢地卷了上去。 待看到綁著的布條有動過的痕跡時,虞瀅面色一沉,抬頭看向神色寡淡的伏危。 面色嚴肅的盯著他看了半晌,才語速輕慢的問:“你是不是動過這些竹條,或者是動過腿了?” 虞瀅的聲音輕緩,沒有半點兇意,但讓人聽著卻有嚴肅,不怒而威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