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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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蠻停下翻書的手。小孩子的殷殷期盼多么天真。連精刃都會隨時間腐蝕,更可況幾個香囊。她拉住文曦的手,認(rèn)真道:“我不會忘記的。文曦,你也不要忘了我。還有霜霜。” 文曦使勁點點頭,眼里已經(jīng)冒上了淚花。 長孫蠻頓了會兒,她其實跑過來還有更重要的事。這兩日蕭望舒看得緊,魏山扶第二日也沒來府上尋她。自己心里藏著的疙瘩,正要人解。 “文曦,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怎么了?”文曦抽噎兩聲,掏出小帕子擦了擦臉。 沒有小鏡子,她擦得一點也不干凈。長孫蠻拿過帕子幫她,道:“你自小讀的書就多,可曾讀過一些關(guān)于我朝律法的書?” 文曦微愣:“律法我看得不多。但先生曾列過一些課余書籍,里面正好有本《明律》,我是讀過的。” “那里面是怎么寫爵位繼承的?” “爵位?” 文曦皺起眉,“阿蠻,發(fā)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長孫蠻放下手,悶悶嘆口氣:“魏山扶說,再往后,我爹的爵位很有可能不是長孫家的了。” 文曦張大了眼。 過了小半會兒,她才遲疑著說:“其實,他說得也并無道理。” 長孫蠻呼吸微滯。 車廂外遠(yuǎn)遠(yuǎn)傳來了春娘的呼喚,文曦絞著小帕子,一臉擔(dān)心。 “阿蠻,繼承這個事,跟我們是沒有關(guān)系的。書上提到過,我朝禮法有明律,凡官蔭襲爵者,惟嫡長子孫。你我都是女孩兒,是不能繼承家中基業(yè)。” “……若無嫡子呢?” 文曦默然。愈來愈逼近的腳步聲停在車廂外,她輕輕說道:“我不知道。” 長孫蠻捏緊手心。 在這一刻,七年前她爹娘擊掌盟誓的緣由似乎快要呼之欲出了。 長孫蠻猛然抬起頭,一把撩開簾子,不顧春娘的驚呼,撐手跳下馬車。狂風(fēng)卷起她的碎發(fā),卻沒遮住那雙明亮如炬的眼。 公主府深雪覆頂,像一只匍匐在長安的沉憩巨獸。她拎起裙擺,跑過曲折回廊,急速的心跳聲,和著腳下木屐作響。 “嗒、嗒——” 長孫蠻徑直奔向了纖阿臺。 …… 國宴回來后,母女兩人就沒見面。長公主避而不見,小郡主也賭氣不出。后日便要離別了,府里人尤為著急,再這么別扭下去,母女倆再見之日可就難了。 廊下奔來的小身影漸漸明了,門口婢女又驚又喜。她趕忙上去摟住長孫蠻的肩,提防她雪地滑倒,“郡主怎么一個人跑來了?雪天里得小心些走,要是摔著可疼了。” 長孫蠻抿緊嘴,固執(zhí)得一言不發(fā)。她推開婢女懷抱,直入暖閣。 屋內(nèi)侍奉的眾人皆有些錯愕,王野正站在碩大屏風(fēng)前。他蹲下身看著她,道:“郡主。” 到這會兒,長孫蠻才開口道:“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跟阿娘說。” 眾人面面相覷幾眼,沒聽得長公主反對,紛紛退出房門,獨留一個王野。 長孫蠻皺眉,內(nèi)室傳來她娘的聲音:“你先回去,按孤說的做。” 門扉掩去王野的臉,長孫蠻心煩意亂,她知道,她娘又下達(dá)了什么命令。 蕭望舒倚在軟榻上,手里握著一卷書,淡淡問她:“你急匆匆過來,是找我什么事?如果還想說不去幽州,那就不必提了。小庭院那邊我已吩咐好,后日一早,你爹就會派人來接你。” “阿娘。”長孫蠻站在屏風(fēng)邊兒上,她的目光一動不動,緊緊盯著榻上美人,輕輕道:“對阿娘來說,我是什么?” 蕭望舒手一頓,指縫那頁紙落下。她抬起眼,看見臉色蒼白的小姑娘,微微蹙眉,道:“你身邊怎么沒人伺候?大冷天跑過來,真當(dāng)自己身子好全了。” 長孫蠻抿著唇,不愿放過那個問題。 “那日在這里,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所以阿娘,阿蠻是什么?”她捏緊袖籠,小臉上的一雙眼烏黑執(zhí)拗,字字清歷,“是你的孩子,還是一個困住幽州的枷鎖。” 那卷書乍然墜落。蕭望舒收起發(fā)僵的手,眸光微暗,“你聽到了什么?” 長孫蠻沒有意外,當(dāng)她決定要跑來問清這一切時,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她迎上蕭望舒的目光,脆生生道:“阿爹騙了你,傷了公主府很多人。也利用了我,想除去那個并州來的壞女人。還有七年前,你和阿爹擊掌盟誓,這些我都知道了。” 蕭望舒點點頭,問:“那你跑過來質(zhì)問我,還想聽到什么?” 她的眼睛鋒利如冰,長孫蠻緊緊蜷起手,回應(yīng)她道:“我想知道,阿娘當(dāng)年為什么不想生下我。” “那不是你。” 長孫蠻微愣,“什么?” 蕭望舒站起身,膝頭那件織毯滑在腳邊。她慢悠悠走過來,“那不是你,阿蠻。不能生下的是嫡子,但你已經(jīng)成為我的女兒。所以你跑來糾結(jié)這件事,并沒有意義。因為它還沒來得及發(fā)生,就已經(jīng)消失了。” 長孫蠻忍不住反駁道:“可若是阿蠻生為男兒身,阿娘也會殺了我嗎?” 咫尺之距,蕭望舒停下步子,靜靜注視著她,“你還是沒有聽明白。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所以你才是阿蠻。若你生為男兒,那這個世上從頭到尾都不會有阿蠻。” 長孫蠻聽明白了。沒想到上輩子她哲學(xué)回回紅燈,今天還能有聽懂的一日。 可這并不代表她能釋然。 “阿爹因為想要嫡子,所以答應(yīng)了七年之約。可他沒有想到,我是個女兒。” “是。”蕭望舒?zhèn)壬恚疤t(yī)受了指示,告訴他是個男嬰。我在他面前藥胎,他不得不與我盟誓。但這七年里,幽州的野心日益增加。狼是永遠(yuǎn)不會放棄看中的獵物。” 長孫蠻很不解,“可依阿爹的地位,他不愁沒有兒子。阿娘,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室內(nèi)久久無人作答。蕭望舒似乎想起了一段往事,沉默半晌。 她模棱兩可地回道:“你應(yīng)該是知道了襲爵祖制,非嫡子不可承襲。有再多的兒子,也是庶子。百年前就有不亂嫡庶的鐵律,自然,現(xiàn)在的長孫氏只能做一頭困獸。” 庶子沒有繼承權(quán),沒有嫡子則無人襲爵。那朝廷勢必會收回封地和爵位。 “但阿爹會打仗,單憑這個是無法困住他的。” 蕭望舒聞言輕笑,她正過身,道:“你平日里雖喜歡胡鬧,卻是個極為聰穎的孩子。我當(dāng)然知道這一點困不住長孫無妄。可借由嫡子收回封地,長孫家勢必不從。一旦不從,天下群英就有了攻訐的理由。群起而攻之,任幽州百萬雄師,也會抵擋不住的。” 長孫蠻心情復(fù)雜。她沒有考慮到,在這個時代,她娘就已經(jīng)勘透了群眾的力量。這一手借刀殺人,她再琢磨十年也琢磨不出來。 “翻過年我就八歲了,你們卻還沒和離。所以……這也是原因嗎?” 蕭望舒微不可見地頓了頓。她平靜牽起小姑娘的手,蹲下身,道:“很抱歉,沒有給你一個幸福的家。但為了陛下,為了蕭家,我不得不這么做。除非長孫氏自交兵權(quán),否則這封放夫書,我永遠(yuǎn)也不會寫下。” 帝女為尊,她娘不肯點頭放人,她爹永遠(yuǎn)不會獲得自由身。 這是用一段婚事,生生封死了長孫氏的活路。 長孫蠻眼里流露出幾許不解和疑惑,“先生說過,幽州有很多聰明的人。那他們肯定能看出這個計謀。既然爵位需要延續(xù),為什么阿爹還要尚公主?” 一剎那間,長孫蠻感覺到腕上那雙微涼的手,力道一僵。 第18章 玉京(九) 蕭望舒垂眸,回避道:“阿蠻,你還小,有些事現(xiàn)在不必知曉。” “可我已經(jīng)不小了。前兩日宮里宴席上,阿娘親口說我該懂得自己的責(zé)任。我不是小孩子了。” 蕭望舒再度抬眼,靜靜盯了她許久,一言不發(fā)。 長孫蠻xiele氣,明白再也問不出什么。她咬著唇,道:“那阿娘呢?” “什么?” “我的責(zé)任是去幽州。就像胡人手里的木偶,不必問也不必說,只需要有一雙耳朵,聽懂吩咐。那阿娘的責(zé)任是什么?” 物是人非,這句話跟少年時的記憶別無二致。蕭望舒抿唇,轉(zhuǎn)開眸光,“守護(hù)陛下和蕭家。” 長孫蠻立即反駁道:“可那日書房里,阿娘明明說是為了天下百姓!”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蕭家在,則天下不亂,百姓亦能安穩(wěn)。我護(hù)住了陛下和蕭家,也就是護(hù)住了天下萬民。” “可陛下不是一個明君。先生曾說,明君或開國守業(yè),或勵精圖治。但我在平就殿晨誦兩月,宣室的鐘鼓聲就響了一回。陛下根本就沒有上朝!他不是一個好皇帝!” 蕭望舒蹙眉,她收緊了手,低喝道:“放肆!陛下的事豈容你來置喙,我看這些日子你是越發(fā)胡鬧了。現(xiàn)在就回小庭院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再出來。” 長孫蠻搖頭,她掙脫開手腕,眼睛濕漉漉的,“阿娘明明都知道,就是不愿意去聽。你其實只想守住這個位置!為了它,你可以委屈自己,不和阿爹和離。也可以像現(xiàn)在這樣,什么都不說就拋棄我!” 蕭望舒氣息微急。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姑娘的細(xì)發(fā)。 卻被后者一掌揮掉。 “可我不是阿娘,我不愿意!” 小姑娘轉(zhuǎn)頭跑出去,門外婢女一陣驚呼。又有幾人匆忙進(jìn)屋,蕭望舒正撐著屏風(fēng)起身,身形晃動。 婢女連忙扶住她,“殿下!” 蕭望舒按住額心,深吸了口氣,“無事。” “把她帶回小庭院,沒有孤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出來。”躺回軟榻上,她閉著雙眼,吩咐道:“派人去請御史丞傅譽。” …… 長孫蠻沖出纖阿臺,頭也不回地跑到前院。婢女跟在她身后,雪天里都不敢跑得急,沒能及時攔住她。 眼看越走越遠(yuǎn),婢女一急,朝門口親衛(wèi)呼道:“快!攔下郡主!” 奈何她成了水中游魚,親衛(wèi)們也顧忌著身體,不敢下手太過。長孫蠻愣是拼著一腔孤勇,沖出了府門。 一抬頭,跟剛下馬車的魏山扶撞個正著。 “你……” 魏山扶訝異極了,看眼她身后,當(dāng)機立斷地伸出手,“快上來!” 長孫蠻三步兩跨,踩上小杌子,剛鉆進(jìn)車廂,馬兒就嘶鳴疾跑起來。車外還聽得幾聲呼喚,漸行漸遠(yuǎn)。 魏山扶撓了撓頭,憋了半天,“那啥,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長孫蠻縮在角落,抱著膝蓋沒說話。 魏山扶皺眉。他撩起袍子,半蹲在長孫蠻跟前,問道:“你怎么了?前兩天不還好好的。” 他想了會兒,又硬邦邦憋出兩句:“那日沒來找你,是我遇到了沒想通的問題。我不是有意失約的。” 長孫蠻還是沒搭話。她安靜地坐在那兒,垂著眼睫,像是被人遺棄的奶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