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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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山扶眉毛皺得越深,他“嘖”了一聲,手指頭戳了戳小姑娘的臉。 長孫蠻終于抬起頭,小眉頭擰了個疙瘩。 她瞪著他:“干什么?” “我在幫你招魂啊?!?/br> 魏山扶手撐膝蓋,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長孫蠻,你說說你,知恩不圖報,有你這么做郡主的嗎。” “你見過哪個郡主被人追著跑出家的?!?/br> 長孫蠻耷拉著肩膀,下巴枕在膝頭,一張小臉滿是茫然,“我一直以為,我很明白他們在做什么??傻浇裉煳也虐l現,我從來都沒有看明白過。魏山扶,我以前真傻?!?/br> “嗨,正常。” “……你就不能說點討喜的話?” 魏山扶拍拍袍子,腳尖一轉,屁股一抬,順勢坐在她旁邊,懶洋洋道:“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夸你聰明?這也太難為人了。” 那股郁氣滯在心頭,居然被他三言兩語給消了。長孫蠻動動嘴角,無奈笑笑:“魏山扶,你是真的狗。別誤會,我這是在夸你。還有,謝謝?!?/br> 魏山扶嚇得當即滑跪。 他靠背蹭了蹭車廂,穩住屁股,結巴兩聲:“你,你不對勁!你居然會跟我道謝!” “……。” 長孫蠻抬起手,一顆爆栗扔在他頭上,微笑:“天生優雅,慚愧慚愧?!?/br> 魏狗痛呼,捂住腦袋震聲怒吼:“長孫蠻!這是我的馬車,你趕緊麻溜的下去!” 長孫蠻蒙住耳朵,搖頭晃腦:“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br> “……?!?/br> 半晌,車廂內重歸平靜。 馬蹄聲噠噠響著,魏山扶坐在窗下,抱臂睨她好幾眼。長孫蠻轉過臉,悶悶道:“你想說什么就說吧?!?/br> “你剛到底怎么回事,跟你娘吵架了?” “算是吧。我只是突然認清了,我娘無時無刻都在權衡利弊?!?/br> 這番話說得一針見血,實在不像是小孩子。但好在魏山扶也不是個正常人。 他點點頭,出人意料地安慰著:“你娘是長公主,自然會考慮得更多。你看,我家跟公西家向來不和,但我爹不照樣推舉他家的人上任青州。我爹說了,為官之道最重要的就是利弊權衡。每個人立場不同,利弊也不同,更會隨著時間去改變。固守想法的話,很容易在朝廷里待不下去的?!?/br> 單就魏崇推選孫興一事,魏山扶鋪開了跟她細說。長孫蠻大概聽聽,就忍不住打斷他:“這些我都能懂。我只是無法接受,我也在我娘的權衡范圍內?!?/br> 她別過臉,慢慢說著:“我問她為什么那么容易拋下我,一點也不在意我的感受??烧f來說去,無非就是那幾句話。我心里知道,她其實并沒有把話說完。還有許多事,她不告訴我。寧愿我誤會她,我娘也不愿意說出來。” 魏山扶一反常態地沉默下來。 沒等到聒噪回應,長孫蠻瞥眼,見他臉上頗為苦惱,“你這是怎么了,搞得就跟是你一樣。你可比我好多了,誰不把你當香餑餑守著哪?!?/br> 兩眼相對,魏山扶囁嚅著唇,實在憋不出子丑寅卯。他煩躁地抹了把頭發,蒼青色的綾帶落在肩頭。 漸漸地,長孫蠻收了笑容,“你今天過來,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我……”他欲言又止,眼睛里滿是糾結。 長孫蠻坐直身,臉色嚴肅:“我今天被告知的事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兩件。你說吧,我好好聽著。”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魏山扶放棄掙扎,端正身姿,雙眼平視前方,干巴巴道:“你爹手上那把扇子?!?/br> 長孫蠻疑惑:“扇子,你是說那把折扇?我爹常年都帶著它,這很平常呀。” 魏山扶瞥來一眼,遲疑發問:“你就不好奇你爹大冬天還帶扇子?而且,你見他打開過嗎?” 長孫蠻怔住眼。 憋在心口的話終于說出來。魏山扶松口氣,軟下腰身,道:“那把扇子我看見了。你如果想知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過……” 他小心翼翼打量著她,輕輕問道:“長孫蠻,你真的會離開長安嗎?” 第19章 嵯峨(一) 車轱轆撞在石頭上,咯噔一下,震得人左搖右晃。 長孫蠻慌忙抓住木案,眼神復歸清明。她舔了舔發干的嘴角,心神不定地喃喃:“我爹每次過來,都在冬天。沒錯,幾乎是時時刻刻,他都握著那把折扇。那里面一定有什么。” 她抬起眼,堅定萬分地點頭:“告訴我,扇子里面是什么,我現在就要知道?!?/br> 顯然是忽略了那句詢問去向。 魏山扶被這架勢嚇得不輕。他心里打起鼓來,猶猶豫豫:“你,你不要太當真了。說不準還是我看錯了,你回頭仔細去問問你爹,他保準會告訴你……” 這話說到后面,他自己都不信。 長孫蠻仍盯著他,鹿眼圓睜,像兩顆烏黑飽滿的龍眼核。 魏山扶摸摸鼻尖,實在扛不住她,連連擺手求饒:“我說,我說。不過事先說明白,我也沒看仔細,具體的你還得親自去瞧瞧?!?/br> 然后,他局促地咳嗽兩聲,接上話:“筆墨紙硯這四物,有一種宣紙極為名貴,喚做粉蠟箋,你知道嗎?” “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們平日里用的宣紙不正是此物?”長孫蠻不明白他的用意,連番催促:“好了,你就不要賣關子了。我現在心里亂的很,聽不得你說廢話?!?/br> 魏山扶無奈攤手,“我可從來都不說廢話。接下來要講的,就是這個粉蠟箋。此物最早出自宮闈,因為紙質挺括平潤,運筆有神,且不易腐壞,本是帝王御用之物。后來雍帝治下,粉蠟箋漸漸流傳在長安士族中。也因此,少府監為帝王重新制作了一種御紙?!?/br> 若說御紙,長孫蠻在紫宸殿見過。她耐著性子附和:“陛下案頭的紙我見過,上面還有金粉,色澤也更鮮亮。的確不是我們手中的粉蠟箋。” 魏山扶一拍大腿,“誒”了一聲。 長孫蠻抿抿唇角,極力按捺住心火,端看他還要說些什么廢話。 “我三叔任少府監多年,少府里的東西,我沒少去看。陛下用的御紙,是在粉蠟箋上灑層金箔,再用極細的筆勾線描邊。砑蠟之后,十分富麗堂皇,故而稱之砑金宣。自雍帝始起,砑金宣就為帝王御紙,旁人是萬萬用不得的?!?/br> 滔滔不絕地話音微頓,他瞄向她,“不巧,你爹那把折扇里,就有一張砑金宣?!?/br> 這句話來得猝不及防。長孫蠻僵住臉,那股煩躁猛然消散。 她爹那份砑金宣,出自誰手,答案已經不明而喻。除了當年的成宗,別無他人。 長孫蠻慢慢支起腿,垂著眼睫,抱緊膝蓋。 魏山扶見不得她這模樣,總覺得自己有些多嘴。他煩躁極了,抹把臉悶聲:“那張砑金宣,你……行了行了,那兩句話我看一眼就記住了。你要是還想聽,我馬上念給你。” 她雙手發緊,不自覺摳著膝頭裙羅,“你說吧,我在聽呢。” 臨到頭了,魏山扶開始緊張。他清咳兩聲,略微結巴:“幽州卑奴,野心昭昭,當斬草除根,滅其等夷之志。孕為子,必殺之?!?/br> 長孫蠻指腹稍停,她抬起眼,問:“你確定,這是先帝寫的?” “先帝喜歡賞賜人墨寶,趕巧,我家留了不少,滿屋子都在掛。天天對著吃飯睡覺,我怎么可能會認錯!” 長孫蠻吐出一口長氣。那雙收緊的手,也慢慢松緩開。 成宗筆下,她爹是幽州卑賤的奴仆,卻生了謀權篡位的不安心思。對于此等狼子野心,應當不留余地斬草除根,萬萬不能讓他有子息綿延。 她突然有些明悟。也許所有記錄上留存的病弱帝王,并不是想象中那般無害。 旁邊,魏山扶拘謹地搓搓膝蓋。他觀察長孫蠻臉色,干巴巴憋了句:“反正你外祖父也沒見過你,他要是知道你是個女孩,肯定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這是實話。長孫蠻出生時,成宗已經賓天月余,兩人確實從頭到尾都沒見過面。 她卻微微喘口氣,一把按住魏山扶的臂膀,道:“快,讓車夫駕去官驛,我要去見我爹!” 魏山扶連忙傳話,又轉頭穩住她:“你別著急??!雖然這砑金宣看起來像是先帝的,但你娘說不定也被蒙在鼓里。你爹一個大男人,咽不下這口氣實屬正常。我覺得吧,這事兒你沒法再摻和了,反正你爹娘現在都對你挺好的,你就別老整幺蛾子瞎撮合,到時候湊成怨偶……” “魏山扶?!?/br> “……昂?” 喋喋不休的魏山扶戛然止住,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見長孫蠻咬緊唇,臉色凝重。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我沒有想過,或許我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相?!?/br> 魏山扶蹙眉,慢慢坐直了身。 …… 小雪飄飄。 雪天里人煙稀少,靠近城郊后,更無人掃雪。馬車在雪泥里壓出兩三道轍痕,一路泥濘。凜冽的寒風吹過街口,官驛旁那棵枯樹搖擺,落了一陣細密的碎雪。紛紛揚揚灑下來,帶著寒氣,一股腦地鉆進袖籠。 長孫蠻踩著杌子下車。魏山扶倚著車廂,不贊同地看她:“我勸你最好回去問你娘,你爹這里龍潭虎xue,要是生了什么變故,你可玩不過?!?/br> 出來得久了,她身子發冷。長孫蠻搖頭,“他畢竟是我爹,不會對我怎么樣的?!?/br> “可你不是說驪山那次……” “就像你之前說的,利弊權衡。為了更廣闊的利益,稍微做出點犧牲?!彼鹉?,唇色有些發烏,“我不敢確定未來會怎樣,但起碼現在,他仍然愛著我。這一點,足以保證我的性命?!?/br> 魏山扶神色微愣,目送她快步走進去。 官驛之中,各方諸侯均有定所。 長孫蠻識得路,往年都是在這兒同長孫無妄見面。順著幾座孤院走下去,就是幽州驛所。門口有兩個巡邏士兵,疲憊懶散,一看就是剛值了夜。她毫不費力地避開兩人,繞進門邸。 一進去,安靜得不似尋常。 長孫蠻無所顧忌地穿過中庭,冠幅巨大的枯樹下,是一座古樸肅穆的正屋。她深吸口氣,使勁推開大門。伏案的兩人瞬間抬頭,逆著屋外的光,瞇眼看清了小姑娘。 何錯不動聲色地抬手,塞了塞胸口露出的一點布防圖,道:“郡主?!?/br> 他往后退了幾步,露出滿是香灰的桌案。看樣子像翻倒了香爐,滿案灰撲撲一片。 長孫無妄執著金簽,正在桌案上劃拉香灰。他笑著擺手,讓何錯先出去,“剛剛說的那些,現在就可以去辦了?!?/br> 長孫蠻看眼何錯,直覺剛剛打斷了一番密謀。她下意識就想攔住人,眼睛卻瞟見桌案邊兒上孤零零的折扇。 好機會! 何錯剛轉身關門,長孫蠻就沖過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抱住扇子。 長孫無妄笑容微滯,“阿蠻,放下,這不是你該玩的東西。” 她爹撐著桌案,想伸手奪回去。奈何長孫蠻轉頭蹦得老遠。她不管不顧,“嘩啦”一聲,打開了折扇。 扇面素白,繪著迢迢山水,中間卻縫了一張砑金宣。紙邊針腳細密,嚴絲合縫??吹贸鰜須q月已久,砑金宣上折痕深深,墨跡暗淡,早不復原樣瑰麗。就著窗下光線,她使勁抻開折扇,目光仔仔細細掃過砑金宣。 驀然間,視線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