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jié)
說到這里,李尋隨后起身,沖著徐瑾瑜長長一揖: “在此,我李某人多謝徐小大人解圍!待他日歸京,徐小大人若有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徐瑾瑜忙托起李尋,搖頭道: “你我皆受皇命所托,李大人清白之身,我豈能坐視?茶好了,李大人先用茶吧。” 李尋應(yīng)了一聲,遂坐下喝了一口茶水,緩了緩心神,這才繼續(xù)道: “邊疆之戰(zhàn)打的實在太久了,圣上心中有疑,自然步步謹(jǐn)慎,本來以為趙大人和徐小大人初出茅廬,不受重視,應(yīng)不會遇到多大的危險,這才讓二位帶隊前來,沒想到……竟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頭一夜宴會之事,雖有殺機(jī),可其買通的只是一個小小驛卒,看起來行事匆忙狼狽,讓人以為這只是一件臨時起意之事。 是以圣上并未第一時間召回隊伍,可誰能想到,這支圣上自己親自過目、挑選的隊伍里的人選,竟然也有兩個異端! “圣上得知此事,十分震怒,故而讓我與兩位大人說明,此路兇險萬分,若是您二位心有疑慮,可以直接回京復(fù)命。” 李尋說的很小心謹(jǐn)慎,可卻將目光放在了趙慶陽身上,圣上這怕是害怕這位鎮(zhèn)國公府的獨苗苗世子出了差錯,讓鎮(zhèn)國公斷了血脈傳承吧。 “看我作甚,我家老頭兒老說我上陣怕會當(dāng)個逃兵,我偏要讓他看看,本世子可不是個會臨陣脫逃的!” 徐瑾瑜也放下茶碗,淺笑吟吟: “慶陽兄這么說了,我怎好留下你一人?寧州近在眼前,而今打道回府,豈不辜負(fù)這段時日趕路艱苦?” 徐瑾瑜說這話的時候,頗為鎮(zhèn)定,宛如要去赴一場既定的宴會一樣,淡然自若。 李尋沒想到兩位少年郎竟是如此的淡定,他不由勸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圣上說了,二位若是返京,圣上自有說辭,斷不會影響二位清譽。” “不必了。” 徐瑾瑜搖了搖頭: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既承皇命,便該有始有終。” “瑜弟說的對,否則這回回去,別人不笑話我,我家老頭兒都不依! 我趙家兒郎,只有馬革裹尸日,斷沒有醉生夢死時!” 趙慶陽語氣鏗鏘有力,而李尋聽到這里,看著兩人的目光也變得敬重起來。 “自古英雄出少年,某何其有幸與君識?!” 李尋興致來了,遂端起茶碗: “今日能與您二人共事,乃是尋之幸事!以茶代酒,敬二位!” “同飲此杯!” 三人的茶碗碰在一起,發(fā)出一陣清音。 等一杯茶飲盡,三人的關(guān)系明顯更加親近一些,徐瑾瑜這才打趣道: “今日一聚,才發(fā)現(xiàn)李大人竟是內(nèi)秀之人。” 李尋聽后,不由一陣耳赤: “我受圣上密令,只想掩人耳目,可卻沒想到……” 可卻沒想到,他都低調(diào)成這樣子,還能被人盯上!當(dāng)初他被劉、王二人當(dāng)成替罪羊的時候,他都?xì)忏铝恕?/br> 趙慶陽想起那事,不由翹了翹嘴角,氣氛一片和樂。 笑過之后,李尋這才說起正事: “既然兩位大人已經(jīng)決定要繼續(xù)留下,那我們便繼續(xù)說說接下來之事。 南越的邊界原本一直由平陽侯與武安侯一同鎮(zhèn)守,此前平陽侯戰(zhàn)事大捷,看似風(fēng)光歸京,可實則是平陽侯舊疾復(fù)發(fā),無法坐鎮(zhèn),不得不回京療養(yǎng)。 而此前武安侯之子殘殺平民之事,在三年前被圣上下令流放,當(dāng)時武安侯雖未表示什么,可……” 李尋并未對此事定,他說這話只是想要為兩人提個醒。 大盛如今的兵權(quán)大多都在成帝的手中,否則成帝也不會這么安穩(wěn)的坐在龍椅之上。 只不過,武安侯若是不再忠心,只怕會讓兩人此行的危機(jī)加重。 徐瑾瑜聽到這里,微微點頭,對于武安侯的印象,還是當(dāng)初他才穿越過來,偶然聽到劇情線變動時,心中好奇這才打聽了一二。 卻沒想到,會在今日重新又聽到了這個名字。 與韓望安一般無二的是,武安侯之子也是因為父親常年駐守邊疆,無人管束,被縱的無法無天。 而與韓望安的殘缺之身不同的是,武安侯之子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所以才能干更多欺男霸女,喪盡天良之事。 當(dāng)初,武安侯之子殘殺無辜百姓一家十幾口的事兒一經(jīng)傳出,便民怨沸騰,即使如此,成帝也將判決壓在年前武安侯回京后,與其子見了最后一面,這才處決。 此事于情于理,成帝無愧武安侯,可武安侯要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徐瑾瑜將這事兒記在心中,隨后便聽李尋繼續(xù)說: “除了武安侯之事外,聽說此番越國屢次進(jìn)犯我大盛邊疆,焚燒城外良田,導(dǎo)致邊疆百姓紛紛罷耕,此番圣上派兩位大人來此,主要便是因此。” 李尋如是說著,也終于將成帝的意圖說明白了,是為勸耕為主,軍事次之。 畢竟,成帝也不能指望兩個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少年郎,可以與在邊疆?dāng)?shù)十年的武安侯對峙。 “越賊不除,百姓豈會復(fù)耕?” 徐瑾瑜眉心緊蹙,李尋卻沒接話,他亦不知如何接話。 一個連平陽侯、武安侯都打了數(shù)年亦未結(jié)束的戰(zhàn)役,誰知道何年何月會恢復(fù)和平呢? 這會兒,一個無比巨大的難題擺在三人面前。 李尋干坐了一會兒,也只此事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想出法子的,于是便起身告辭: “此事便是如此,接下來我便不與兩位大人常來往了,大人若有要事,只管遣人知會一聲。” 李尋說著,看了徐瑾瑜一眼,悶聲悶氣道: “我會比劉統(tǒng)領(lǐng)還可靠的。” 雖然當(dāng)初劉統(tǒng)領(lǐng)為自己洗刷了冤屈,可是明明圣上讓自己協(xié)助兩位大人辦差的,自己要是什么事兒都不做豈不辜負(fù)了圣意。 不過,他知道凡事都有個先來后到,下一次他一定比劉統(tǒng)領(lǐng)做的還好! 徐瑾瑜聞言先是一愣,隨后不由失笑: “好說好說。” 他還沒見過這么給自己攬活的,到了這里,他手里最缺的就是可用之人。 “對了,這食盒里是我幼時娘親曾給我用過的止咳偏方,味道清甜,徐小大人可以嘗嘗。” 徐瑾瑜點了點頭,可點著點著,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怎么著,自己怕苦之事,這是隊伍里的人都知道了? 李尋拱手一禮,隨后起身出了房門,等回到自己屋子時,李尋端起茶碗,隨后便頓住了。 不對啊。 自己又沒有提前打招呼說自己要上門,那徐小大人怎么就那么恰到好處的讓自己一句話也沒有落在地上,全接住了? 李尋越想,越覺得心驚。 他曾聽說,古有謀士,一眼可知興替,一語可破死局。 今日,他怕是見識到了。 …… 勤政殿內(nèi),成帝頗有些坐立不安,手里的那本奏折已經(jīng)看了有一刻鐘了,可卻還一個字都沒有看進(jìn)去。 “圣上,這是太醫(yī)給您開得清火茶。” 明明是大冬日,圣上為了節(jié)省軍費,連地龍都沒有燒,還能上火真是奇也怪哉! 成帝端過茶碗一飲而盡,連滋味都沒有嘗到便喝完了,隨后他便拿起一封密信又翻看了起來。 以那密信的褶皺程度,成帝只怕看過百遍不止,可馮卓隱約記著,這密信過來也不過兩日功夫。 成帝這會兒很是心焦,他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該讓那兩個孩子獨自帶隊去邊疆。 他二人一個有身份,一個名望,可他們都只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孩子,那些幕后黑手何以至于這么狠毒? 菜肴被替換、馬匹被破壞,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步步皆是殺機(jī)! 成帝有些難以想象,那兩個孩子要怎么撐過來。 徐瑾瑜他才只是解元,他還沒有中狀元,成為他的肱骨之臣啊! 回來吧,回來吧。 他這一次會好好斟酌好人選,再去邊疆的,這樣兇險之事,不該也不應(yīng)由這兩個少年擔(dān)在最前面! 成帝亦不知此事究竟?fàn)砍抖嗌睿伤麩o法坐視兩個少年英才還未長成,便折戟沉沙。 成帝的內(nèi)心無比焦躁,不知過了多久,皇宮上頭飛過了一只鷹,是宮中特意馴養(yǎng)過,敢搏擊雷電雨雪的雄鷹! 不多時,有人持著密信快步走了進(jìn)來,成帝來不及多說一個字,揮退那人,便直接將密信拆開—— “荒唐!那等險境也敢闖!” 就算那趙慶陽莽撞一些,了徐瑾瑜呢,他那般聰慧,豈能不知前方就是殺局? 他怎么敢繼續(xù)向前?! 成帝看著密信,上面字字句句的還原了當(dāng)日李尋與徐瑾瑜、趙慶陽的對話,不由微紅了眼眶。 “有始有終,有始有終,上蒼保佑,讓他們都能……有始有終!” 成帝盯著密信看了許久,隨后他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 “傳刑獄司少司魏思武覲見——” 這件事,他不放心旁人。 徐瑾瑜一行人在錦州第一驛站補足補給后,這便重又出發(fā)了。 越往南走,因為山地海拔高的原因,便越發(fā)寒冷。 因為有李尋提供信息,這兩日徐瑾瑜除了畫些沿途的風(fēng)景給魏思武寄回去外,便是拿著一份離京時特意由圣上御賜的大盛輿圖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