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大盛輿圖四個字看起來簡單,可實際上,每一份輿圖都是不傳之秘。 除了軍中有部分存在之外,民間不會流傳。 而這份大盛輿圖乃是成帝臨時起意交給徐瑾瑜的,卻沒想到這會兒卻是派上用場了。 趙慶陽這會兒正在撥弄著炭火,他捂住口鼻,對徐瑾瑜道: “錦州雖好,可卻連個銀絲炭都沒有,瑜弟你要不還是用帕子遮遮灰吧,仔細鼻孔發黑!” 徐瑾瑜正看的認真,聽到趙慶陽的話,這才抬起頭: “慶陽兄,你是說這個嗎?咱們買炭的時候,那家老板娘特意送給我的。” 徐瑾瑜取出一顆被煙氣熏的有些發黑的棉球。 趙慶陽:“……” “她怎么不送我?!” 趙慶陽有些抓狂,他今個才出馬車的時候,丟了一回人,被一個小官暗示了一下,用雪抹了一把這才知道自己頂著兩個黑黢黢的鼻孔在外頭轉悠了一圈! 徐瑾瑜聞言不由一愣: “慶陽兄沒有嗎?吶,這些給慶陽兄用吧。” 趙慶陽看著徐瑾瑜翻出來的一小布袋的棉球,頓時更氣了。 明明他才是那個下令付賬的人好吧? 趙慶陽看著徐瑾瑜那張俊臉,頭一次羨慕起來。 隨后,趙慶陽將兩顆棉球塞在鼻孔,這才舒了一口氣: “還是京城的銀絲炭好,無煙無灰,不像這些黑炭!” “黑炭價低實用,出門在外便不要講究這些了。” 徐瑾瑜還過過更苦的日子,眼前這些屬實不算什么。 徐瑾瑜的鎮定安撫了趙慶陽煩躁的內心,等炭盆燒起來后,趙慶陽百無聊賴的看向徐瑾瑜。 “你說說,你這段時間,一天天看這輿圖的時間怕是比看我的時間都多了吧?這東西有這么好看的嗎?” “有,看的好了,下一次的命就可以保住了。” 徐瑾瑜淡淡的說著,趙慶陽懵了一下,徐瑾瑜終于從羊皮卷上挪開了目光,解釋道: “昨日,劉統領又刺激了一下王信,王信脫口而出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 “什么話?” 趙慶陽有些好奇,徐瑾瑜遂看著趙慶陽眼睛,低聲道: “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走進玉郡!” 徐瑾瑜的聲音極緩,可卻像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擊在趙慶陽的心間,讓趙慶陽頓時激起一層白毛汗。 玉郡,便是如今由武安侯親自駐扎,且直面越軍攻擊sao擾的第一個郡。 也是二人此番要撫民還耕的首要目標。 趙慶陽沉默了一下,隨后道: “所以,瑜弟的意思是,此番我們進去玉郡前還會遇到一場危機?” “危機?” 徐瑾瑜搖了搖頭: “只怕不單單是危機,這是要沖著我們的性命來的,我們安然度過了錦州第一驛站,這么大的隊伍無法掩飾,幕后之人想來已經知道那些陰謀詭計無用。 而此前兩場危機都是為了阻擋我們來邊疆,邊疆……只怕才是那幕后之人真正的大本營。” 自己混到了想置自己于死地之人的大本營,這時候對方還需要那鞭長莫及之時,無奈之舉的算計嗎? 趙慶陽聽到這里,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所以,瑜弟的意思是,他們會直接截殺我們?!” 徐瑾瑜緩緩點了點頭,趙慶陽不由捏了捏衣角,沉思許久,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似乎做了一個重大決定: “這樣,等下一個驛站之時,瑜弟你先留下,我去前面探路,若是無礙,我再遣人回來接你。 若是……我有個萬一,你直接打道回府,這個時候就別說什么推辭之言了!” 趙慶陽緊緊抓住徐瑾瑜的手,低低道: “我才是圣上欽定的宣撫使,瑜弟你得聽我的!” 這是頭一次趙慶陽以權壓人,他的眼眶微微泛紅,卻認真的看著徐瑾瑜: “瑜弟,一聲兄弟,一輩子兄弟,此去龍潭虎xue,你且安坐——” 趙慶陽聲音有些哽咽,徐瑾瑜反手握住趙慶陽的手,哭笑不得: “慶陽兄,你好歹聽我把話說完啊。王信之言既然已經提前被我們知道了,那我自有應對的法子,豈能讓慶陽兄以身犯險?” “啊?” 趙慶陽直接整個人都傻了。 徐瑾瑜隨后攤開羊皮卷,指著其中一處道: “這里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寧州邊界之處,再往前的走三個驛站,就到了玉郡。” 趙慶陽出身鎮國公府,老鎮國公當年也是一員猛將,對于趙慶陽的教導也從未落下過。 是以趙慶陽對于輿圖很容易就看懂了,這會兒他也湊過去,手指在輿圖比劃: “接下來,我們將要經過一座丘陵,一條小河,然后……又是山。 丘陵開闊,不易隱藏,可以暫且排除,天這么冷,河流應該已經上凍了吧?倒是這山,似乎是一個合適的埋伏之地。” 錦州多山,到了寧州也不遑多讓,尤其是輿圖之上的群山環繞,中間那只余一小口可以通人的模樣,頗為適合伏擊。 徐瑾瑜也點了點頭: “不錯,那慶陽兄不妨再猜猜,他們設伏的地點在哪里?” “這也能猜到?” 趙慶陽有些不可置信,徐瑾瑜隨后點了點左邊的山頂: “這里,是最好的設伏點。” “這里?山頂嗎?” 趙慶陽疑惑的看向徐瑾瑜,徐瑾瑜卻淡淡一笑,語氣飄忽道: “雖是截殺,可為了不讓京中起疑,我們的死法可不能有什么人為因素啊。” 猴板栗可以是誤食,馬腹痛也可以是誤食,只要所有的一切都非人為,誰又會輕易懷疑到這里呢? 徐瑾瑜甚至可以猜到,他們若是抵信回京,只怕也到不了圣上的手上。 只可惜,圣上也留了一手。 李尋,這個人要好好的用。 多數人知道自己即將遇到死局,只怕會惶惶不可終日,可趙慶陽聽了徐瑾瑜的話后,一下子便安心了。 之后的日子,等到了第二個驛站的時候,趙慶陽還難得的拿出一筆銀子,給隊伍中的眾人加了一頓餐。 而眾人的心理陰影也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消失,提心吊膽的吃了一頓美食。 在離開驛站的當天,徐瑾瑜遞了一封信出去,趙慶陽不由好奇: “瑜弟,你這信……怎么是往南寄的?那是寄給誰的?” 徐瑾瑜抬眸看向南方,含笑道: “自然是,武安侯。” 第140章 “給, 武安侯?” 趙慶陽看了一下周圍,沒有表露出來,等上了馬車, 這才憋不住問道: “可是瑜弟,那天李尋不是說過,武安侯他可能不忠了嗎?” 趙慶陽已經將武安侯當成他們此行最大的障礙了。 徐瑾瑜聞言卻笑著搖了搖頭: “武安侯又未曾正式舉旗反叛,豈可隨意定論?我方才請驛站寄給武安侯的信件,乃是……一封求援信。” “求援?就算如瑜弟你所說的那樣,武安侯或許沒有不臣之心,可他到底也有疑, 我們怎么能向他求援?” 趙慶陽聞言頓時急了, 徐瑾瑜卻頗為淡定道: “慶陽兄, 莫慌。要得就是看武安侯的選擇, 倘若他來救我們,那最起碼他心中還是有朝廷的;倘若他未曾來救, 甚至那幕后之人也正是由他扮演, 那……” “……瑜弟這是要先打草驚蛇,再請君入甕啊!” 趙慶陽這時候也終于回過味來, 他說著徐瑾瑜的話繼續往下推測: “倘若武安侯當真是那幕后之人, 他自不會管你我死活, 甚至……還要行滅口之事!” 徐瑾瑜隨后,淺淺抿了一口茶水,笑而不語。 趙慶陽這時候才覺得心臟砰砰巨跳起來, 隨后他才用輕之又輕的聲音說道: “可若是如此, 豈不是太過危險?” 他自有一腔孤勇, 心甘情愿往前,可旁人呢! 徐瑾瑜隨后拍了拍趙慶陽的肩膀, 現在的他雖然身體還有些單薄,可是個頭也只比慶陽兄只低了半個頭。 “慶陽兄,放輕松,這事兒我自有周全之法。” 之后,徐瑾瑜見趙慶陽仍愁眉不解,便又與他下了幾盤棋,然后趙慶陽收獲了一臉的白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