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
“啟奏圣上,我軍與越國軍隊于九月十三日發生戰役,我軍慘勝,共計陣亡將士一萬兩千五十八名,折損戰馬約兩千匹,弓矢等武器損耗約三千七百余把,邊城良田被燒毀一空……” 這則軍報一出,朝上鴉雀無聲,就連成帝的眼中也不由含著一抹沉痛之色。 這可是一萬余名將士啊! 可還不待成帝替那些已故的邊境戰士哀悼結束,戶部侍郎走出來,大聲道: “圣上,您該下決定了!而今正值秋收之際,邊境百姓卻無糧可收,長此以往,只怕百姓怨聲載道,民心不穩啊!和親吧,讓百姓過一段安定平穩的日子吧。” 而這戶部侍郎,便是成帝那日腳邊言辭懇切,請求和親的奏折主人。 成帝并無適齡女兒,唯一有名有姓的便是長寧公主,是以這戶部侍郎意在何人便不言而喻了。 而戶部侍郎這話一出,附和之人不計其數,一瞬間,嘩啦跪下了一大片。 他們都在請圣上與外敵和談。 他們都在逼圣上下旨和親。 為數不多還站著的大臣之中,平陽侯上前一步,一拱手道: “臣以為,越國為積蓄這場戰爭定籌備已久,若是我大盛貿然和談,失去縣級,只怕才會引發更加慘痛的后果。 且,和親之舉是為下策,若是和親可以成行,當初前朝之時,越國為何輕易屠殺前朝明霞公主,以示誠意? 越國人狼子野心,其所圖并非蠅頭小利,且其貪婪成性,猶如水蛭蚊蠅,臣以為,當戰!打怕了他們,方可一勞永逸!” “臣等附議!” 隨著平陽侯這話一出,朝堂之上又有許多主戰的官員在平陽侯身后下拜。 除卻少部分中立官員外,此刻朝堂之上,氣氛十分緊繃,一觸即發。 “哦?平陽侯這話便是有失偏頗了,而今我大盛國庫空虛,若是長寧公主和親可以為我大盛換來幾年喘息之機也是好的。 待到那時,我大盛厲兵秣馬,打怕越國,屆時公主也會日子和美,豈非一舉兩得乎?” “不錯,國庫空虛乃是實情,我大盛需要的是喘息之機,若能得此,吾等皆會記得長寧公主深明大義。 再者,平陽侯今日所言,莫不是還記掛著長寧公主曾為你韓家婦的情分?可如今國事為大,平陽候可不要拎不清!” “放肆!若是要一介女娘不辭萬險,受盡折辱,換來片刻喘息之機,在座諸位豈有臉面?” 平陽侯氣的漲紅了臉,而那戶部侍郎卻振振有詞道: “吾等乃是為了大義,舍小我而成就大義,這才該是吾等此生追求,平陽侯之言未免狹隘。 況且,我大盛地勢優越,若是能得幾年,不,三年喘息之機,便可重振旗鼓。 而這或許只需要犧牲一個女娘,孰是孰非,平陽侯不知如何抉擇嗎?” 戶部侍郎語重心長的說著: “但凡行軍,必要銀錢,您口口聲聲要戰,這軍費要誰來出?” “朕出。” 高坐上首的成帝,冷冷的看向戶部侍郎,其臉上的錯愕之色溢于言表,他下意識呆呆道: “圣上是說……” “朕說,和越國打!打斷他們的每一根骨頭,敲碎他們張狂的獠牙,撕碎他們那層虛偽無比的面具,讓他們從此聽到我大盛威名,便戰戰兢兢,猶如驚弓之鳥!” 成帝隨后站起身來,聲色俱厲道: “這些日子,為戰之事,諸卿爭論不休,甚至意圖用一女子來換取敵人虛假的允諾,豈非可笑? 這一戰,越國想要怎么打,朕都奉陪!所有軍費,朕來出!即日起,調湘陽、錦州、蜀州之糧,送往邊疆,征召壯丁入伍參軍,所有死囚送入礦山采礦,冶煉兵器! 再與北邊的烏國購置戰馬三萬匹,所有糧草分十日整合一次,送往邊疆! 至于你,戶部侍郎,朕命你隨監軍一通前往邊境,若有戰,你必在前。 既想要和談,你且試試自己的嘴皮子能否在那群惡徒手下保住性命吧!” 成帝這話一出,戶部侍郎頓時嚇得軟了身子: “圣上,臣,臣,臣可是文官啊!戰事在即,臣,臣哪敢兒戲?” 那些越國軍何其兇悍,他若在前,焉有命在? 否則,他為何要勸圣上和談和親?能多活一段時間,多準備一段時間,也是好的啊! 可是圣上為何不按常理出牌,若是以圣上方才之安排,紋銀百萬兩,也不過只是一個開始啊! 若要戰,那就是個無底洞,圣上他怎么不明白? 戶部侍郎惶恐不已,隨后便想要在人群中追尋熟悉的身影,而這時也有人想要求情,成帝直接厲聲道: “誰若求情,與其同往!” 此言一出,群臣沉默。 戶部侍郎卻覺得天都要塌了,完了,圣上這是想要他死! 成帝看著戶部侍郎那幾乎軟塌塌趴在地上的模樣,眼中閃過一抹冷冽。 可惜了。 竟然真沒有人保他。 成帝隨后環顧四周,看著一眾低著頭的臣子,沉聲道: “我大盛兒郎,斷沒有躲在女娘裙裾之下的懦夫,從今以后,何人若敢再打這樣的主意,朕便先讓其祭旗!退朝!” 成帝拂袖離去,空留一朝心有余悸的大臣們面面相覷。 這一刻,他們無比確定圣上此言的真實性。 …… 魏思武這段時日忙的腳不點地,以至于連大朝都沒有去參加,但沒過多久,大朝會上發生的事兒還是傳到了他的耳中。 于是乎,魏思武直接在戶部侍郎還未離京之時,套了他麻袋。 在刑獄司他學的最好的,便是一手施刑手法,讓那戶部侍郎痛不欲生,等到十日后隨糧草去往邊疆的時候,都是被人用車子拖著走的。 成帝聽了這事兒,也只是一笑而過。 “思武這小子,還真是……” 可笑過之后,成帝面上的表情漸漸平靜下來。 曾經的他,還真不如思武。 …… 九月,是東辰書院開課的日子,而徐瑾瑜也光榮的成為了一名……甲級學子。 只不過,東辰的甲級教學齋實在是空蕩。 徐瑾瑜準備妥當來到書院,本來還等著書院授課,可卻從翠微居士處得知—— “入了甲級,徐小友便不需要再拘泥與圣賢書上字字句句了,該出去看看了。” 徐瑾瑜聽了這話,便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不過,當日在鹿鳴宴上,聽了楊掌院那一席話后,徐瑾瑜也隱隱有預感,自己在東辰書院之旅,也快到了盡頭。 他的學識已經到了一定程度,而更多的,該是去體悟,去用實事來踐行自己學到的東西了。 徐瑾瑜隨后與山長鄭重的告辭,翠微居士只是笑呵呵道: “吾至今還記得那個為了早日下場便立下軍令狀的小少年,當日之景猶在昨日,而今,徐小友便已經成為了解元郎。 可惜當初吾還以為徐小友只是少年意氣,卻從未想到,徐小友之心性,毅力,遠超旁人。 去吧,徐小友,你該如那雄鷹,搏擊長空,但東辰這里,會一直是你可以停靠之地。若有他事,記得來信。” 翠微居士眼神和藹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當初他被這位徐小友的天賦異稟所折服,可卻從未想過,當初那個少年雖是年歲最小,可卻步步穩重。 或許,有人說,他走到這一步靠的乃是天賦。 可翠微居士卻知道,天賦固然有用,可卻更在于少年那顆持之以恒,發憤圖強的心,才成就了今日的他。 徐瑾瑜聽到這里,才突然明白,自己又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 一時間,徐瑾瑜百感交集,他喉頭微動了兩下: “山長,學生……” “去吧,不必告辭,隨時回來。” 翠微居士微笑著,看著徐瑾瑜離開,之后,徐瑾瑜準備一些離別贈禮,放在了曾經教授過他的先生院外。 他并未扣門,這并不算離別,他終有再回來的一日呀。 這日,天氣晴好,秋日的風吹的人臉上麻酥酥的,徐瑾瑜走出了舍館,看著不遠處的宋真: “真兄,你也要離開嗎?” “對,先生說,我該去游學看看了,瑾瑜可要同往?” 宋真一臉期待的看著徐瑾瑜,徐瑾瑜沉吟一番,想起楚凌絕的事兒,還是搖了搖頭: “抱歉真兄,我還有些要事。” 宋真也不強求,在他看來,瑾瑜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意。 “那便,會試再見了。” “會試見。” 徐瑾瑜走出書院,一如當初來時那般,孤身一人。 因為東辰書院的特殊規定,讓徐瑾瑜原本拜托魏思武調查的臨安侯府之事也終于不需要等到月末了。 魏思武這段日子心情并不是很好,這會兒他正在院子里練拳,聽到徐瑾瑜過來了,他也是悶頭打完了整套拳,這才停了下來。 徐瑾瑜走上前去,不由笑著道: “思武兄這是怎么了,拳風之間殺氣騰騰,莫不是聽了慶陽兄的話,得知他劍術超過你的事兒了?” 魏思武聽了徐瑾瑜這話,悶聲道: “我豈會是那么小氣之人?慶陽超過我的劍術又如何?他們趙家玩的本就是劍法,倒是我不拘什么方式……要是能殺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