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這號房雖然個個分隔開來,可是誰準備加夜班,誰準備睡覺那在夜里是看的清清楚楚。 而在大部分學子都努力答題卡生怕最后一日趕不及的時候,這個整體黑黢黢,安安靜靜的號房那是獨樹一幟。 于是乎,這一排的學子心里都起了嘀咕,不會吧不會吧,這回的題目這么簡單嗎? 竟然有人天一黑直接就睡了啊! 學子們一個個都開始懷疑人生起來,他們咬著筆桿子,是不是看一眼那處斷了茬似的黑黢黢的空地,都快酸的像是泡在了醋缸里了。 看看,睡的多香啊,大半天連個身都不翻呢! …… 徐瑾瑜并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又一次……嗯,搞了同考學子的心態。 等到次日醒來,那硬木板睡的徐瑾瑜實在很不舒服,但是還陽丸的功效的確很贊,徐瑾瑜并不覺得冷,甚至還想吹吹風。 于是,徐瑾瑜借著拼接桌子的間隙,探出頭去,呼吸了一口新鮮……算了,和自己號房內有一點點不同的空氣。 畢竟,這里聚集了這么多的人,空氣實在是新鮮不了。 徐瑾瑜起的早,天還有些黑的時候,他便點了一支蠟燭,開始讀題,并在心里作答。 有人迷迷糊糊,看到那蠟燭投出的一片光暈時,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 哪位仁兄這么卷?! 竟然連夜苦答至今? 但,等仔細觀察的位置后,那學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得,原來是那位神人,人家這是在號房里還保持那早睡早起的好習慣呢! 一夜過去,不少學子夜里熬的太久,導致天都大亮,還是有些渾渾噩噩,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了。 由此可見,科舉考試除了考校一個人的學問才華外,更多的,還是人的自我管理約束與規劃能力。 日頭一點點爬了上去,與此同時,貢院的氣味也漸漸變得微妙起來。 八月的夜里還有幾分涼意,可是白日卻能熱出人一腦門細汗。 這三天兩夜的頭一場考試的考生,也開始進行陸陸續續的五谷輪回大業了。 可,若是考試過程中,要去茅廁如廁的話,那便少不得被在試卷上蓋上那大名鼎鼎的屎戳子。 于是,考生們幾乎都很有默契的,選擇在狹小的號房內解決,但這味道也就變得不太美好起來。 徐瑾瑜昨日雖進水米,可是并未大量進食,這會兒倒還能撐得住,但也隨著周圍氣味的加重,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于是化悲憤為動力,用帕子捂著鼻子,提筆飛快的將早就在心中默好的答案一一寫上。 等到天色昏暗,徐瑾瑜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提前答完了所有的題目! 但,也收獲的一個快要爆炸的膀胱。 這會兒,周圍都是其他學子唰唰唰的答卷聲,徐瑾瑜猶豫不超過一秒,便看向了角落的那只陶罐。 他本以為他用不到的,但…… 隨著一陣水聲,徐瑾瑜耳尖赤紅的理好衣裳,小心翼翼的將陶罐放回不已被碰到的角落。 答完了所有考題的徐瑾瑜這會兒一臉空虛的看著夜空,今夜是初九,半輪明月,月光皎潔如雪的落在少年的周身,整個人幾乎羽化登仙。 然而,徐瑾瑜沒有半點兒心情欣賞。 他該慶幸,他沒有潔癖的。 徐瑾瑜嘆息一聲,準備入睡,再度羨煞一眾學子。 等到次日,徐瑾瑜幾乎望眼欲穿,這一刻他甚至后悔起自己為什么要那么早答完所有題目了。 等到第一考結束時,徐瑾瑜難得面如菜色,步履沉重的朝外走去。 無他,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他這會兒都要餓得前胸貼后背啦,尤其是,還有一些五谷輪回之事需要解決。 等考生們順著龍門而出后,周遭的味道一下子都被污染了,可周圍都是考生的家人們,一個個臉上都沒有半點嫌棄。 “娘,慶陽兄,你們別過來!” 上一次徐瑾瑜這么尷尬的時候,還是在現代,這一回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不用聞他就已經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十分極其特別的一言難盡。 可是,徐瑾瑜把自己餓了大半天,這會兒動作不及往日迅速,直接被趙慶陽大步流星走過來,扯住半邊胳膊: “瑜弟,你跑什么啊?來,扶著我,看那小臉白的!要抱還是要背?沒多遠,馬車實在過不來,今個我便當瑜弟的人力馬車。” 徐瑾瑜聞言耳尖通紅,面色發白: “咳,慶陽兄還是,還是讓我自己走吧,我……” “嘖,怕啥?小爺我什么沒見過?瑜弟怕是沒有聞過那些開膛破肚的野獸味兒吧,那才刺激呢!” 徐瑾瑜眼神躲閃,并不接話,徐母這時也終于擠了過來,看著徐瑾瑜眼中冒起了淚花: “大郎……” 徐瑾瑜這會兒也是眼睛一亮,低低道: “娘,我出來啦!” 話落,徐瑾瑜想了想,再原地蹦跶了兩下,漂亮的桃花眼彎了起來: “我活蹦亂跳的出來啦!” 徐母的眼淚終于忍不住了,決堤而出。 三人緩緩朝別院而去,徐瑾瑜最終還是沒有讓趙慶陽背或抱,而是就這扶著他回去了。 別院的下人們對于科舉的流程早就已經心知肚明,早早就燒好了熱水,等徐瑾瑜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后,又是那個唇紅齒白,風度翩翩的少年郎! 徐母借著燉了一晚上的雞湯,給徐瑾瑜做了一鍋雞汁撈面,面是銀絲面,細細軟軟,十分好克化。 徐母路上聽徐瑾瑜大半天沒有吃東西,心疼壞了,可也不敢把大魚大rou擺上來,只能掏空心思做了這么一頓美味又沒有腸胃負擔的雞汁撈面。 徐瑾瑜足足吃了兩碗,倒頭就睡,一覺睡到了次日清晨。 這便又到了該進場的時候了。 “這還有兩場,可要怎么熬啊,大郎看著都瘦了一圈……” 徐母心中擔憂,可卻沒有在說什么打退堂鼓的話,徐瑾瑜安安穩穩的出來時,她便已經放了一半的心。 現在,她只是心疼孩子要受這么多的苦。 徐瑾瑜聽了徐母的話,只是笑了笑,睡了一夜的他精神奕奕,重又回到原來的狀態: “娘放心吧,我沒事兒的,這次是我一時心里過不去那個坎兒,我會……慢慢適應的。” 其他事,他可以想辦法有回旋的余地,但科舉不同,不過徐瑾瑜也并無后退的想法。 所為青云路,又豈會是一片坦途? 而現下,這第二場,他要做的便是在極端環境下,讓自己活的更好。 一夜的時間,并不足以讓近千人遺留的味道消失,用了一夜調整的徐瑾瑜眉頭未皺,面不改色的直接去了自己的號房。 還是原來的位置,還是原來的看守兵將,徐瑾瑜一如既往的將油紙布撐起來,隨后便安安靜靜的垂眸等候。 第二場靠的是詩賦和策論,本場的詩賦平平無奇,值得一提的是,本場五條策論有三題與徐瑾瑜出的五三壹中相似! 徐瑾瑜看到題目后,一下子就精神了。 這三題分別都脫胎于承乾三十三年、承乾三十七年、熙禾一十三年的鄉試真題之中,以當時發生的重大災難的治理與管理出題。 而且,其出題的難度可不像徐瑾瑜原題里一句話恨不得拐十個彎的性子。 是以,徐瑾瑜精神了,而那些做過五三的學子們這會兒是又驚又喜,喜的是,他們對于此題都有十分完善的思路,定能有個好成績。 這驚嘛,便是徐瑾瑜那非人哉的出題能力了。 人鄉試正兒八經的題目都沒有他彎兒拐的多,他以后取號的時候,不妨自居填壑居士好了! 他自己在考題上挖的坑,也不知一輩子填不填得平呢? 因為這場意外之喜,加上徐瑾瑜對自己心理暗示和改變,這三日倒是過的較之上一場輕松了不少。 等到本場考試結束的時候,徐瑾瑜腳步輕快的走了出去,見著徐母先是蹦了蹦,含笑道: “娘,我活蹦亂跳出來了!” 徐母這下子沒有哭,只是連忙拉過兒子,蓋著臉飛快的離開了。 上一次是她心里擔心,這才害大郎丟了面子,而這一次她可不能那樣了。 不過,徐母不知道是,徐瑾瑜身后一直跟了一位對面的學子,他對徐瑾瑜的關注從第一場的第一晚就開始了。 這兩場考試下來,徐瑾瑜的一舉一動他都盡收眼底。 對于徐瑾瑜兩場考試都能提前一日答完,該學子表示,這位學子一定并非凡人。 而他,也觀察到了這位學子一出門就會蹦了兩下……所以,蹦兩下是什么特殊的答題技巧? 該學子猶豫了片刻,直接在原地蹦了兩下,家人好容易擠過來,看到這一幕差點兒沒被嚇出個好歹: “我的兒,你這是怎么了?可是被那山精野怪上了身?當家的,快請道士……” “娘,我沒事兒!我方才看到一位答題特別厲害的學子,連續兩場出門就蹦兩下,人家場場提前一日答完,這一定特殊的祈禱方式,我下一場也定能考的都會,蒙的全對!” “啊?” 因為那學子言之鑿鑿,這件事很快就像插了翅膀一樣的飛了出去,而徐瑾瑜對此一概不知。 不得不說,心態轉變過來后,徐瑾瑜的適應能力十分之強,這一場考完后,徐母看著徐瑾瑜非但沒有虛弱,反而還狀態更好后,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等徐瑾瑜洗漱好后,徐母特意做了雞湯餛飩,徐瑾瑜上一次這么久沒吃rou還是不想給西宿做貢獻的那段日子。 這會兒,吃著皮薄餡兒大的大餛飩,徐瑾瑜那叫一個滿足,之后還有余力陪著徐母去散散步,這才甜睡一晚。 今日便是最后一場了,相較于前兩場那緊繃的科舉如上墳的氛圍,今日難得多了幾分松快。 連續六天的科舉,讓貢院的氣味已經都無法細聞,徐瑾瑜的號房還好一些,其中最嚴重的,是。臭號。 雖然徐瑾瑜這樣不愿意讓屎戳子落在自己卷子的學子居多,可也有一部分學子此番下場只是為了積累經驗或是其他特殊情況。 但,總而言之,就是臭號現在幾乎已經都待不下去人了。 但好巧不巧,宋真就被分到了臭號附近的號房,眼看著臭號里的那位仁兄不堪其苦,被帶了下去,宋真忙將衣裳撕成條,為自己遮掩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