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
“你是……給大郎當初瞧過病的大夫?” 徐母一眼就認出了趙府府醫,府醫也是笑呵呵的沖著徐母一拱手: “夫人好記性,今個老朽受世子之命,先來替郎君請脈。” 徐瑾瑜頓時知道這個驚喜是有關自己身子的,不過他作息健康,又是不干體力活,雖然冬日怕冷些,除了那懸著的毒外,他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但到底也是慶陽兄的一片心意,所以徐瑾瑜并未拒絕。 “有勞您了。” 徐瑾瑜溫聲說著,府醫隨后閉目認真切脈,過了許久,府醫這才移開了手指: “這位郎君,你這段時日可有手指,腳趾寒意深重,有時起身需要舒張一二才可以成行之狀?” 徐瑾瑜點了點頭: “是有此狀,但沉睡過后,經脈不活,也是常事。當然,吾翻閱醫書,此為陽氣不足之癥,過后食羊rou、鹿rou等物后會稍有緩解。” 府醫聽了徐瑾瑜的話后,有些驚訝,他端詳了一番徐瑾瑜,這才道: “沒錯啊,這位郎君骨齡與去歲那位郎君一般無二,竟也懂醫?” “去歲聽聞吾身中奇毒之事后,便偶有翻看醫書,但不成氣候,您見笑了。” 徐瑾瑜笑著說道,府醫卻差點掐斷了自己正在撫摸的寶貝胡須,幽幽道: “久病成醫,古話亦是有道理的。但醫者素來不自醫,郎君這么短的時日,卻對自身把控如此精確,是吾未曾想到的。” 隨后,府醫這才繼續道: “郎君說的不錯,這段時日我研究無疾此毒,這才發現其本質便是將人之陽氣匯聚調動以達滋養之效,然久病之人陽氣本就不足,是以是通過其他法子提前用掉了所有陽氣,這才達到外強中干的康健之象。” 徐瑾瑜聽的很認真,但依舊覺得此事十分神奇,忍不住道: “陽氣還能預支嗎?這種秘法書中倒是從未有過。” 府醫也不由道: “預支……不錯,就是預支,其便是用激發陽氣,提前燃燒壽數之法,達到外強中干的健康之效。” “噢?那這個原理是什么,您可知道?燃燒壽數之法,若是用過了,那豈不是病患便立刻天人永隔了?” 府醫:“……” 府醫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趙慶陽,趙慶陽連忙道: “咳,瑜弟,你不若先讓府醫把話說完。” 徐瑾瑜這才反應過來,不由靦腆一笑: “冒犯了,吾初次聽聞這樣神奇的秘法,一時好奇。” 府醫撫了撫須,慢悠悠道: “無妨,不過郎君倒是問錯人了,無疾乃是吾師兄秘制,吾縱使能窺到其中一絲真意,但亦是遠遠不夠。 不過,即便是這一絲真意,吾也摸索了一二壓制之法,郎君請看——” 府醫將一枚玉葫蘆遞給徐瑾瑜,緩聲道: “此物名為還陽丸,郎君體內本有生氣,可是卻架不住無疾在預支陽氣,此藥可以為郎君彌補一二陽氣,有壓制之效。這一瓶,便是一月之數,早晚含服一丸即可。” 徐瑾瑜道謝后接了過來,徐母也不由激動道: “若是大郎有這個還陽丸,考試之時是不是可以活蹦亂跳的出來了?” 趙慶陽看向府醫,府醫微微頷首表示: “應是如此。” 徐瑾瑜不由無奈的拖長了聲音: “娘——我哪回出來蹦過?” 徐母卻高興的直抹淚,在徐瑾瑜的手臂上拍了一下: “你這孩子,娘倒希望你出來能蹦兩下!” 徐瑾瑜聞言,不由笑了: “好,為博娘一笑,蹦兩下又何妨?” “那還是不要了吧,讀書人蹦蹦跳跳的,人家會笑的!” “娘怕什么,到時候我把臉一遮,誰能認識我?” 徐母聽了這話,不由開懷大笑,徐瑾瑜見狀,也彎了彎眸子。 隨后,徐母笑著出去張羅晚飯,徐瑾瑜這才打開玉葫蘆,取出了一顆藥,輕輕一嗅: “咦,好重的鹿茸味。” “郎君好靈的鼻子,這里面乃是以頭茬鮮鹿茸為主藥,可不好得呢。” 府醫說著,看了趙慶陽一眼,隨后道: “是世子親自去打了回來的。” 徐瑾瑜聞言不由驚訝: “慶陽兄還去山里了?那太危險了!” 野梅花鹿一般長在林子里,跑跳迅速,畢竟它那一身皮毛可不好隱蔽,自然在速度上要優勝了。 而京城周圍最大的林子,正正好與香山相鄰,若是一個不防,沖進山里迷失方向都是有可能。 而打獵上了頭,脫離隊伍也是常有的事兒。 “沒事兒,我帶了侍衛,正好去連連騎射,省得老頭兒總說我練劍練傻了! 府里也有鹿茸,不過府醫說干制的陽氣不足,新鮮的更好一些。瑜弟先試試吧,要是用好了,我買一個山頭養它百八十頭。” “慶陽兄……” 徐瑾瑜聞言,喉頭微動,趙慶陽卻立刻裝作驚奇道: “不是吧不是吧,瑜弟你莫不是要做那婦人之態,淚濕衣襟,那我可要笑你了!” 徐瑾瑜剛因為感動翻起的心緒一下子安靜了,他逼退了眼角的濕意,沖著趙慶陽抬了抬下巴: “慶陽兄小看人不是?不過,今個拿了慶陽兄的藥,他日有事慶陽兄只管知會一聲。” “嘖,又說的什么話?你呢,就好好考試,考完了替我看看我的劍法,比之魏思武那廝如何,也就是了!” 趙慶陽說完,拍了拍徐瑾瑜的肩膀。 “好,我定幫慶陽兄好好參詳。” 徐瑾瑜認真的說著,隨后,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趙慶陽以不打擾徐瑾瑜休息為由,告辭離去。 等出了院門,趙慶陽看了一眼身旁的府醫,冷聲道: “誰給你的膽子,替本世子做主?鹿茸之事,哪里用你多嘴?” “世子,這不是那位郎君提起,話趕話說到了哪兒嘛。” 府醫還是那副笑模樣,趙慶陽卻冷哼一聲: “話趕話?你打量我好騙嗎?” 趙慶陽話說到這里,府醫便知道今日這事怕是不好輕易過去了,隨即笑道: “世子還是太年輕,您一腔熱忱,總要讓消受之人領受不是?況且,國公好容易差人打聽到,這位不聲不響,出身平民的郎君不知何時,便已經簡在帝心,這是何等心性手段? 現下,能讓他在微末之際,記您上一份兒情,不管是對您,還是對國公府都是沒壞處的。 再說,小人只是提起您去打了鹿,可是那位郎君自己推測出來您孤身入林,為他打鹿的。” “你這是狡辯!” 趙慶陽半晌才憋出了這么一句話,府醫卻只是靜靜的看著趙慶陽,低低道: “是不是狡辯,您心中應當有數。據小人所知,明明您先識得這位徐郎君,可如今徐郎君親近魏世子勝過您,且魏世子年紀輕輕已經位居四品,倒是您……” “魏思武乃是皇親國戚,我和他比什么?” “那堂堂四公之首的鎮國公世子又差什么?不過是圣上如今對勛貴諱莫如深,國公一直未能為您尋到合適的蔭補之缺。” 府醫認真的對趙慶陽道: “世子,國公府如今也不過是外強中干之象,下一代的重任在您肩上。 您有友如此,國公和小人都為您慶幸,可是,若能讓您二位的關系更加緊密,您……何樂而不為呢?” 府醫說完這話,漸漸遠去。 而趙慶陽卻僵立在原地。 何樂而不為呢? 何樂……而不為啊。 …… 翌日,依舊是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之時,徐瑾瑜便醒了過來。 那府醫送來的還陽丸確實好用,徐瑾瑜還是頭一次醒來時手心腳心都是暖洋洋的。 等他洗漱過后,走出房門,徐母早已經在明堂忙的轉圈圈了。 “秋日多雨,油紙布帶了,火折子也帶了,還有什么?” 徐母左看右看,等看到徐瑾瑜時,才一拍腦門: “大郎,等等,這是娘提前做好的秋衣一穿上試試。” 徐瑾瑜接過秋衣剛一上身,沒走兩步就出了汗,徐母這才道: “娘在里頭絮了一層薄棉花,又放寬了一寸,等晚上冷了可以當被蓋。 人家大夫給你的藥,你也記得帶上,進去了仔細身子,水若是涼了在嘴里含一含再咽,這天氣說熱不熱,說冷不冷的真是糟糕透了,炭都點不得……” 徐母殷殷的叮囑著,和徐瑾瑜到了大門口,趙慶陽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別院和貢院相距并不遠,徐母一出門就一句話也不說了,只緊張的提著考籃跟在徐瑾瑜身后,生怕擾了徐瑾瑜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