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學生幸能蒙圣上看重,得圣上密旨親封專使之職,而今終于幸不辱命,將瑩瑩案背后所涉移花接木之術、皇嗣身世之謎已經盡數解開!” 成帝:“……” 成帝聽了這話,既想要笑著夸贊幾句,可是又突然覺得牙根癢癢,想著眼前這小子剛才悠閑品茶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想當初,這是他給這小子的考題,結果到好,考著考著,這是考到了他頭上來了! “哼,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且給朕詳細說來聽聽!” 但即使如此,成帝那顆蠢蠢欲動的心還是有些按耐不住,直接說道。 “自無不可。” 徐瑾瑜聞言微微頷首,但隨后,他又道: “但在此之前,平陰侯府草菅人命,殘害花月樓包括瑩瑩在內的三十七條性命之事,敢問圣上是否要請其受審?” 徐瑾瑜如是說著,少年雖然微微躬身,可是那氣質風度卻如竹一般,筆直堅韌。 那雖是請示的語氣,可也是在試探。 可成帝早就知道自己一早盯上的人是什么性子,這會兒也是哈哈一笑: “好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朕自可以讓平陰侯前來受審,可是你雖是專使,卻無官職在身,貿然要審我大盛侯爺,不知你可做好準備?” 成帝饒有興致的看著徐瑾瑜,這小子方才在試他,他也想要試一試他。 若是尋常人,在聽了成帝這話,只怕早就開始懷疑自己,心生猶豫了。 但徐瑾瑜卻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直接道: “還請圣上放心,皇命在上,學生自不敢懈怠,是以人證物證俱全,只待嫌犯上堂。” 成帝聽了這話,看了一眼那邊包扎已到尾聲的師信,直接道: “好,傳平陰侯、刑獄司主司、刑部尚書、大理寺卿覲見,擺駕無極殿!” 無極殿素日只做宴客之用,可是今日卻難得顯出了幾分肅穆。 上首,成帝沉著面容落座,而在最下面的椅子上,正安安靜靜的坐著一個未曾謀面過的少年。 這是眾大臣走進來時看到的第一眼,再加上彼此的官階,大臣們只覺得今日似乎要發生什么大事了,隨后忙與成帝行禮,這才紛紛落座。 平陰侯是最后一個來得,他并不知成帝為何召見他,但心里也沒帶怕的。 該處理的,他可是已經都處理干凈了。 “平陰侯到——” 內侍官高唱一聲,平陰侯眼皮子一抖,這才邁過了無極殿的大門,心卻在這一刻七上八下起來。 無他,這會兒包括成帝在內的刑獄司主司、刑部尚書、大理寺卿正齊齊的朝他看過來! 平陰侯差點兒端不住自己儒雅的儀態,恨不得拔腿就跑,但他最終還是硬著頭皮上去行禮: “臣,見過圣上。” 成帝半晌沒有言語,平陰侯心里一時七上八下起來,另外三人也開始了短暫的目光交流。 這平陰侯是犯了什么事兒,能讓圣上弄出這么大的陣仗? “平陰侯,你可知罪?” 成帝還是決定先幫徐瑾瑜一把,壓一下平陰侯的氣勢,而隨著成帝這話一出,平陰侯的心跳足足停了三息,隨后他才有些勉強的笑道: “圣上這是在和臣玩笑嗎?臣一向不與人交惡,雖稱不上連螞蟻都不敢踩死一個,可也不是什么作jian犯科之人,臣……實在不知道這罪從何來?” “侯爺當真不知嗎?” 成帝不再說話,而這時在最角落的徐瑾瑜緩步上前。 方才成帝讓人給徐瑾瑜取了一件新衣,這會兒少年一身竹青錦袍,門外是皚皚白雪,讓人只覺得耳目一新。 可是平陰侯卻在這一刻,只覺得汗毛倒豎,明明是看著十分無害的少年,可是他卻沒來由的膽戰心驚。 “放肆!本候豈是你一無名小輩可以隨意拷問的?” “圣上密旨在此,吾乃瑩瑩案之專使,侯爺身為本案嫌犯,吾有權審問。” 青衣少年手中攥著明黃色的密旨,眸色淡淡,面色沉穩,對于平陰侯府怒斥波瀾不興。 平陰侯本想要請成帝做主,可是成帝這會兒就坐在上首,他不開口叫停,那就證明徐瑾瑜所言不假。 但,這么一想,平陰侯只覺得后背一涼,冷汗淋漓。 這個無名無姓的專使,究竟是什么時候盯上自己的?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平陰侯裝作搭理衣服的模樣,隨和道: “既如此,你隨意詢問即可,不過這年輕人就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你不過是問話,如何能稱本候一句嫌犯?” 徐瑾瑜只是笑笑,并未與平陰侯糾纏,隨后他收起密旨,將不久前讓人特意送來的他整理好的文書等一干書面證據紛紛拿了出來,交給上首的成帝等人傳閱。 “本案的起因,乃是學生所在縣城發生了一樁奇案,竟是有一賊人光天化日之下,意欲屠殺一名民女,而這民女就是瑩瑩。 瑩瑩乃是京城一個名叫花月樓的青樓中的小丫鬟,于景慶十四年花月樓解散之后歸家。 然而,在瑩瑩被人截殺的背后,竟是隱藏著一樁關乎花月樓上下整整三十七條性命的驚天大案!” 徐瑾瑜方起了一個頭,平陰侯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而一旁的刑獄司主司卻皺眉道: “本案在京城發生?這絕不可能。” 徐瑾瑜勾了勾唇: “還請這位大人查看證物三,里面的所有意外文書,都可以證明這些意外而死之人,并非意外而死。” 刑獄司主司聞言不由抽了抽嘴角,但手卻不自覺的拿起了徐瑾瑜所說的文書。 成帝沒有和他搶,因為相關文書他已經聽柳洪說起過了。 不多時,刑獄司主司不由拍案而起: “荒謬!簡直荒謬!這花氏家在南邊,尸體卻在北邊,且仵作文書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其身體的種種異狀,如何能是意外身亡?!” 如果只是這一個還好說,可是接下來,一頁一頁的看過去,刑獄司主司的臉色一下子沉凝起來。 這些案子的時間跨度整整十年,而這些文書也是最終會遞交刑獄司同意整理的。 看到最后,刑獄司主司直接起身跪了下來: “圣上,是臣失職,請您責罰!” 刑獄司主司如此,其余二人也跑不了,紛紛請罪,成帝也只是淡淡道: “此事且容后再議。” 三人這才起身,而一旁的平陰侯強自忍耐下自己惴惴不安的心態,繃著臉,不耐道: “專使說了這么多,不知又與本候有何關系?你可知道,胡亂攀咬勛貴,可是要禍及滿門的!” 平陰侯試圖以勢壓人,但徐瑾瑜卻只是淡淡道: “吾正要說的是,不巧,瑩瑩截殺案的那位賊人曾經落網過,清丘縣柳縣令曾親口指認過其乃是平陰侯之庶孫——杜江。” “你說杜江啊?那孩子是個純孝的,可惜他母親身子骨不好,不久前去了,那孩子一時想不開,竟也……服毒自盡了。” 平陰侯一聽這話就精神了,杜江早就死無對證了,這小子提起杜江,怕是自掘墳墓! 不過,平陰侯想著方才徐瑾瑜連那些書面文書都能看出一些門道來,還是匆忙改了話風。 畢竟,杜江確實是中毒身亡,只是這個毒是他自愿與否就不重要了。 人都死了,還能從地下跳出來反駁他嗎? “哦?聽侯爺這意思,是對你這位庶孫十分了解了?” “那是自然,那孩子那般純孝,豈會作出你口中那種殺了三十七條人命的兇殘之事? 圣上,杜江雖然只是臣的庶孫,可也終究是我平陰侯府的血脈,豈能讓人這般隨意污蔑啊!” 平陰侯如是說著,那花白的頭發也隨著他的痛聲震動起來。 徐瑾瑜問了一句,平陰侯恨不得回十句,尤其是這會兒他確定杜江死無對證之后,更是越發得意。 幸好他當時下手快,否則還真要被人桎梏了。 “哦?徐瑾瑜,那你如何說?” 成帝并未發表什么見解,只是看向了徐瑾瑜,徐瑾瑜捋了捋袖子,看著平陰侯一臉悲痛,可是實則眼帶精光的模樣,嘆了一口氣: “學生實在無話可說,就請杜江親自來說吧。” “侯爺口口聲聲,對杜江十分了解,想必二位一定祖孫情深……可杜江倒是說了不少關于侯爺的‘趣事’呢。” 徐瑾瑜不疾不徐,一字字道來。 而一旁的平陰侯直接懵了,他面色一變: “你胡說什么?杜江早就已經身亡,我杜家族譜上更有記載,你從何處找來的假貨,也想要污蔑本侯?” “果真嗎,侯爺?你可去墳里看了?那里頭躺著的人你確定是杜江嗎? 那吾這邊確實有一個活生生的杜江,侯爺若要辯,那不妨也找來一個死的,我們一道比一比罷。” 平陰侯:“……” 神他媽的比一比! 杜江辦事不穩,早就被他讓人丟到亂葬崗了,這會兒骨頭顧及都沒有剩幾塊了! 這小子看著文文弱弱,剛才一直在給他下套! “咳咳咳——” 而另一旁的刑部尚書直接被口水嗆得猛咳,成帝也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掩飾自己上揚的唇角。 杜江的事兒,他聽柳洪說過,可是沒想到這里頭還有這么一樁事! 徐瑾瑜面色淡淡: “還請圣上傳杜江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