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柳洪聽了徐瑾瑜這話,心里剛要雀躍,又想起那蘭娘如今的身份,蔫頭蔫腦的嘀咕道: “吾這哪是幫了大忙,這怕是黃泉路又更近一步嘍!” 從柳洪這里得到了靈感,讓徐瑾瑜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一些東西,這會兒他倒是頗有閑心的寬慰了柳洪一句: “柳大人且放心吧,只怕這次之事一出,圣上還要感謝你呢。” 柳洪一臉不信,徐瑾瑜看時間不早了,也起身告辭。 他要好好備考這西宿的第一次月試,等休假之時,去驗證自己的那個猜想。 徐瑾瑜懷里揣著對于很多人來說都珍貴無比的圣旨和金牌,可是他卻毫無自覺性的在書院門口停了一下,隨后直接轉了身,朝西邊的街市走去。 正是寒冬之際,今日難得的晴朗讓行人多了不少,往日便生意極好的炸糖糕的攤子前這會兒已經圍了不少人。 徐瑾瑜好容易買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刻鐘后了,炸的金黃酥脆,甜滋滋的糖糕輕而易舉就用自己的香味俘虜了人的嗅覺,乃至口水。 但徐瑾瑜是一個自制性強的人,即使心中有些蠢蠢欲動,但還是沒有當街飲食的習慣。 而好容易寫完了策論的楚凌絕,這會兒正歪在榻上,翹著腳,無趣的等著即將歸來的徐瑾瑜。 “他不是忘了我吧?是了,他被東辰那老古板的一套教的,哪里舍得下風度去擠小攤?騙子!” 楚凌絕小聲的嘀咕著,下一刻,徐瑾瑜從外頭走了進來,手里提著的炸糖糕還沒有打開,那濃郁的香味已經撲面而來。 “嘀嘀咕咕說什么呢?過來吃,還熱著。” 楚凌絕頓時眼睛一亮,連忙擺了擺手: “沒什么沒什么!就是想你怎么還不回來!哇,這家的糖糕就是一絕!好香,嘶,好燙!” 楚凌絕被流淌下來的糖漿燙的下巴都紅了一小片,隨后殷勤的給徐瑾瑜送了一塊: “來來來,你也嘗嘗,這手藝真不愧是百年傳承,就是侯府里面的廚子都做不出這味道!” 楚凌絕說完,就一錯不錯的盯著徐瑾瑜,他絕對不會承認,他想看到徐瑾瑜被燙的齜牙咧嘴的狼狽模樣。 徐瑾瑜倒是沒有理會楚凌絕的小心思,只是從善如流的接過糖糕,淺淺的咬了一口。 guntang的炸糖糕內,有一層精心調制的糖稀,一口咬下去外層酥脆,內層柔軟,那清甜而富有顆粒感的糖稀一下子不容拒絕,霸道的占據了味蕾。 酥、脆、軟、甜,讓人只覺得欲罷不能。 徐瑾瑜吃一口,吹一下,倒是不像楚凌絕那般猴急的燙了自己,看上去倒是文雅無比。 楚凌絕看到后,默了默: “我現在相信了,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凡。” 徐瑾瑜:“……” 好家伙,他功課好的時候,這家伙是一點兒不服,這會兒吃個炸糖糕,他倒是服氣了。 果然,這個年紀的少年郎,總是思維和正常人不大一樣。 次日,便是西宿與東辰百年未曾改過的月試了。 月試一考就是兩日,徐瑾瑜做完了所有的題目后,不由搖了搖頭,西宿的先生在出題之上,實在與東辰先生們差的遠。 實在是……有些過于簡單了。 明明東辰手握兩大書院中最齊全的歷年考題,怎么不知道學著改一改,重新考,讓學子們好好適應一下真正的考試呢? 然而,因為徐瑾瑜的皺眉搖頭,在有心人的眼里,立刻覺得: “連小三元的徐秀才都皺眉搖頭,一定是我西宿的考題太難了!” “若是徐秀才連我西宿普通學子都不能及,想來也不過是……浪得虛名!” 以上是西宿學子們的心理活動,而另一邊的東辰學子也都是紛紛皺眉搖頭: “不是吧不是吧,西宿的題這么簡單的?那咱們回去后豈不是要落后同窗許多了?” “哎,不過,吾等怕是又要看到瑾瑜屠榜的威力了!” “希望西宿學子以后的精神能強大起來,畢竟吾等可是已經被壓了這么久,習慣了。” 等徐瑾瑜考完后,不出意外的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祁明鈺。 西宿生活了整整一個月,徐瑾瑜還沒有見過祁明鈺一次,就連這一趟,也是祁明鈺自己過來。 “你這次考的如何?” 祁明鈺說話很是直接,而徐瑾瑜為了西宿與東辰之間那點微薄的情分,只取中道了一句: “還行吧。” 下一秒,祁明鈺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幾乎可以擠死蚊子: “你如今退步這般厲害?但此番,你必不能輸!不然……科舉輸給你,我會很丟人。” 徐瑾瑜:“?” 好家伙,我給你們書院的臉,是要被你撕下來嗎? 徐瑾瑜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近來遇到的中二少年有些過于多了,他要回去看看信兄洗洗眼睛了。 隨后,徐瑾瑜也懶得再和祁明鈺爭辯什么,直接轉身離去。 而也就是徐瑾瑜這一搖頭,一轉身,祁明鈺臉上的表情頓時愈發難看了。 徐瑾瑜這是什么意思? 是他自己不行嗎? 難不成,自己真的要被人笑話自己連個手下敗將都考不過了? 祁明鈺不由揚起少年青澀棱角的下頷,有些苦難的想著。 與此同時,徐瑾瑜麻溜的收拾好了東西準備歸家,和友人一別這么久,也不知道這回真兄會不會來。 徐瑾瑜心情愉快的收拾著東西,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太多的東西,左不過就是圣旨,腰牌,還有一些徐瑾瑜自己默下來的考題罷了。 只是每一樣都分外重要。 等徐瑾瑜將這些都收拾整理好后,便直接為自己披上斗篷,準備朝外走去。 卻不想,剛一開門,就看到楚凌絕站在門外。 “你,要回家?” 徐瑾瑜點了點頭: “一別一月,我想念家中的親人了,自然要歸家瞧瞧,等過兩日來了,給你帶點好吃的。” 徐瑾瑜說著,摸了摸楚凌絕的頭發,楚凌絕輕輕點了點頭,然后側著身子讓開了路,他看著徐瑾瑜遠去的背影,心里卻漫起了絲絲縷縷的孤獨。 按理說,兩日時間,已經足夠消雪,可是今日晨起時,天上又落了雪,是以這會兒地上又積了一層薄雪。 雪薄路滑,坐在牛車上也一直坎坷不已,可即便如此,也無法影響徐瑾瑜的好心情。 小石村村口,徐瑾瑜一下馬車就看到徐老婆子那熟悉的身影,連忙迎上去: “奶,這么冷的天您出來干嘛?我知道路,又不是找不回去!” 徐瑾瑜有些嗔怪的說著,徐老婆子卻只是笑呵呵的摸著徐瑾瑜的肩膀,胳膊: “瘦了,瘦了,快回家吧,外頭冷。今個雪化了,奶還怕你嫌路難走不回來了。” “怎么會?娘做的鹿皮靴子又暖和又防水,別說下雪,就是下冷子我也回來!” “你這孩子!” 徐瑾瑜一回家,徐玉琬立刻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排骨湯過來,徐玉瑤也給哥哥遞了熱帕子過來,徐母更是直接張羅著準備吃飯,曲氏也笑瞇瞇的問著徐瑾瑜適應書院與否。 一家人熱熱鬧鬧,好不歡樂。 師信以前日日和徐瑾瑜再一處還不覺得,這會兒和徐瑾瑜一分開,見到徐瑾瑜后第一眼就拉著徐瑾瑜不放手了。 飯間,徐瑾瑜笑著將自己在西宿的見聞說給家里人聽,雖然這樣的情況他在書信上已經說過,可是想來家人們還是想要聽他親口說一遍。 等到飯畢,在徐母等人戀戀不舍的目光之中,徐瑾瑜和師信來到了書房。 師信本來想要和徐瑾瑜好好訴一訴思念之情的,可是卻見徐瑾瑜面色一整,低語: “信兄,我隱約記著你有一塊貼身佩戴的玉佩,不知我可能看看?” 第92章 徐瑾瑜只是偶然在舍館中見過師信更衣時, 將那貼身玉佩取下來過一回。 當時那玉佩放在桌子上,徐瑾瑜沒有探究之心,只是匆匆瞥過一眼, 只記得是一塊花紋十分精致的玉佩。 但那次拾起長寧公主隨身攜帶的那塊本應屬于長公主嫁妝的玉佩時,徐瑾瑜便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如今在記憶中一合,似乎那二者的花紋十分相似,而現在徐瑾瑜要驗證的,就是這一點。 師信對于徐瑾瑜百分百信任,這會兒聽徐瑾瑜這么說,雖然覺得有些奇怪, 但也毫不拖泥帶水的直接將那塊掛在身前的玉佩扯了出來。 “當然可以, 瑾瑜你拿著看吧。” 徐瑾瑜接過那塊帶著師信體溫的玉佩, 玉佩溫潤細膩, 上面的花紋繁復華麗,緊緊的拱衛著中間的那個“師”字。 徐瑾瑜細細的端詳著, 心臟卻在這一刻劇烈的跳動起來。 一模一樣! 除了那中間的字之外, 一模一樣! 若是要細究其材質,只怕這兩塊玉佩應當同根同源! 而能與長公主這樣親近的, 除了她的同胞兄弟外, 只怕再無旁人。 徐瑾瑜一時捏著手中的那塊玉佩陷入了沉思, 師信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安安靜靜的等在一旁。 過了好一會兒,徐瑾瑜才回過了神, 師信將一碗溫熱的茶水放到徐瑾瑜的手邊, 低聲道: “瑾瑜, 你怎么了?這玉佩可有什么不妥之處?” 徐瑾瑜下意識的攥緊了玉佩,突起的花紋硌的徐瑾瑜掌心微疼, 徐瑾瑜忙將玉佩交到師信的手中,緩聲道: “信兄,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生身之父會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