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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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方硯也不在意,沒有表明身份,而是答應(yīng)幫廚子去跑這趟腿。 到了官鹽鋪一問,店主卻說食鹽短缺,一時買不到了。 時方硯覺得奇怪,馥州本地就產(chǎn)鹽,怎么當(dāng)?shù)胤炊I不到鹽吃? 店主東拉西扯說了幾個理由,其中就提到,說馥州的鹽都被送到縉京了,本地當(dāng)然沒多少鹽吃。 時方硯在縉京就看過馥州進貢鹽的記錄,來馥州之前,又讀了冉遙呈報到京中的州志。 與馥州每年鹽的產(chǎn)量相比,送到縉京的最多十之六七,少說都還有三成會留在當(dāng)?shù)爻鍪邸?/br> 六七成的鹽都快夠全大承的人吃了,三成的鹽又怎會不夠用馥州人自己食用? 時方硯起了疑心,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 店主說了這么多以后,見他好像當(dāng)了真,就含含糊糊地暗示他,讓他去悟街買,那里有鹽。 悟街位于延通寺山門外,每個月的延通寺大廟會,就在那里舉行。 時方硯趕去悟街那日,并不是開廟會的日子,街上人并不多。 他在路邊找了一圈,都沒看到鹽鋪,不得不向街邊的店鋪掌柜打聽。 那掌柜瞧他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問他是不是新來的外鄉(xiāng)人。 時方硯說是,還假稱自己是從北邊來的廚子,剛到此地,不知如何買鹽。 掌柜的給他指了一條小巷:“從那里走進去,一直走到頭,有個半地下的鋪子,那里就是賣鹽的。” 時方硯依著他的指示,在曲里拐彎的小巷里走了大半天,才找到那間位置隱秘的鹽鋪。 那間鋪子里除了賣鹽,還賣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多都不是市面上常有的貨物。 時方硯在里面轉(zhuǎn)了一圈,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這里不是官鹽鋪,而是販私鹽的黑市。 “下官畢竟是生面孔,只在里頭轉(zhuǎn)了幾圈,就有看門的打手圍上來詢問。下官不敢多加逗留,為了做戲做足,買了一小袋鹽,就出來了。” 回到州府,廚子已經(jīng)知道他認(rèn)錯了人,見到時方硯就是撲通一跪,向他磕頭謝罪。 時方硯扶他起來,還把鹽交給了他。 廚子拿著鹽,猶豫了一會兒,遲疑地問:“……大人是在何處買的這些鹽的?” 心念電轉(zhuǎn)間,時方硯選擇了隱瞞。 他告訴廚子,他就是在官鹽鋪買到的,還刻意反問他:“除了官家的鋪子,也沒有別的地方能買到了吧?” “是是!”廚子唯唯諾諾,點頭哈腰,“小的多嘴了,小的這就下去,今日定要給大人做一桌好菜,以向您謝罪!” 廚子下去后,時方硯馬上意識到一件事:在馥州,就連州府的廚子曉得,官鋪是買不到鹽的,只有黑市才有鹽賣。 時方硯深感異樣。 他沒有聲張,而是在第二日微服出府,悄悄前往了鹽井。 馥州的鹽田在州城郊外,時方硯為了不引人注意,雇了輛牛車趕了過去。 鹽井附近有重兵把守,時方硯不能隨意靠近,便假裝成附近的農(nóng)戶,在周圍閑逛似的繞了繞去,暗中留意鹽井的狀況。 他見到鹽田內(nèi)各處鹽井出鹽都非常順暢,晾曬的場地更是寬廣開闊。 時方硯是漁民之家出身,對曬鹽也有那么一些了解,光憑曬鹽場的大小,他就推斷得出,馥州的產(chǎn)鹽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比他在文件記錄上看到的更多。 如此一來,馥州的缺鹽就更沒有理由了。 時方硯不想打草驚蛇,沒有在鹽田外逗留太久,就啟程回州府了。 “第二日,下官就收到了國舅爺?shù)难缯垺O鹿俑把绾螅瑔虈嗽谘缦纤徒o了下官一個金鑲玉的金盒,里面是滿滿的一箱金條。” 喬和昶沒有對時方硯明示什么,只是話里話外告訴他,讓他安心在馥州做官,鹽場一事,自有他喬和昶全權(quán)負(fù)責(zé),無需時方硯費心。 時方硯并不是個死板的讀書人,他退回了箱中金條,卻留下了金箱。 時方硯想以此舉,換回喬和昶暫時的信任。 在收下箱子的第二天,時方硯以“想要調(diào)查民情”為由,向冉遙告了幾天假,然后化裝成漁夫,躲藏在臨淳湖邊,觀察運鹽船的動向。 時方硯長得就像個漁民,在湖邊藏了好幾天都沒有招來任何人的半點懷疑。 終于在一個夜里,當(dāng)他在湖邊的一艘破船上睡覺時,被他發(fā)現(xiàn)了運鹽船的奇怪之處。 時方硯對杜曇晝道:“下官親眼見到,運鹽船停在湖心的一座小島旁,從北面劃過來十?dāng)?shù)艘小船,幾十個身穿短打的男人上了官船。沒多久,那些人就將一袋袋的鹽從官船運到小船上,運送的過程持續(xù)了很久,直到官鹽全都被轉(zhuǎn)移完了,那些人才乘小船離開。” 時方硯神色嚴(yán)肅又凝重,他看了眼另一頭的喬沅和辛良遙,確保二人聽不到他說話,才壓低聲音道: “而那些護船官兵,就像早就準(zhǔn)備好了那樣,非但沒有任何抵抗,反而還幫助他們運鹽。從那時起,下官就明白,定是喬和昶暗中勾結(jié)外人,將官鹽拿去私販牟利了。” 當(dāng)夜,時方硯回到州府查看州志,看出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馥州水系發(fā)達,又是鹽鐵兩者的產(chǎn)地,自古以來湖上水匪就十分猖獗。 冉遙剛升任刺史,第一件事就是開鑿水路,目的是防范水匪。 此舉失敗后,國舅爺每次在官船行船來到島嶼區(qū)前,才確定航路,也是為了最大程度地避免水匪劫掠。 馥州匪賊在湖上縱橫上百年,為何喬和昶來到此地不久,他們就銷聲匿跡了? 時方硯心里有了大膽的猜測——和喬和昶合謀運走官鹽的,正是水匪。 “國舅爺把官鹽拱手奉上,這些賊人坐享其成便可,何必再花大力氣去搶劫呢?” 第61章 杜曇晝和莫遲逃脫不及,直直朝下方墜去。 ======================================================= 那之后,時方硯開始暗中監(jiān)視國舅府。 蹲守了七八天后,他發(fā)現(xiàn)管家計勇會頻繁地出入喬府,形跡十分可疑。 有次趁計勇外出,時方硯一路跟了上去,最后發(fā)現(xiàn)對方的目的地正是延通寺。 聯(lián)想到設(shè)在悟街的黑市鹽鋪,時方硯越發(fā)確認(rèn),這里極有可能是喬和昶命令計勇與水匪暗中接觸的地點。 他跟蹤計勇到了延通寺后山,見他在某間藏經(jīng)閣與一個用斗篷遮住半張臉的男人會面。 兩人在房中密談了什么,時方硯不得而知。 當(dāng)斗篷男子離開時,時方硯仍想跟蹤上去,可惜對方身手敏捷,似乎察覺到有人跟在身后,沒走出多遠(yuǎn)就把時方硯甩掉了。 那天晚上,時方硯在房中苦思了一夜。 若是只像這樣在外圍調(diào)查,也許他永遠(yuǎn)都無法查出真相,他必須想出一個能深入其中的辦法,才能查清背后的真正主謀,獲得足夠有力的證據(jù)。 天亮前,時方硯下了決心,他決定孤身潛入匪寨,刺探進水匪內(nèi)部打探情報。 說到這里,他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莫遲:“這個方法,還是下官想到了莫大人以后,從夜不收身上得來的靈感。” 杜曇晝吸了口氣,準(zhǔn)備開口。 時方硯以為會獲得杜曇晝的贊賞,會被夸勇氣可嘉、智勇雙全之類的話。 誰知杜曇晝語氣毫無波瀾地問:“你沒事想他干什么?” 時方硯總覺得自己聽出了一絲提防,他對杜侍郎解釋道:“大人,下官是想起臨行前莫大人說的話,才有感而發(fā)的。” 莫遲想到那只畫在紙上的雕鸮,問道:“你在離京前,就知道在馥州會遇到危險了?為什么?那時你還不清楚喬和昶與水匪之事吧。” “咳——”時方硯清了清嗓子:“此事恕下官無法回——” 杜曇晝打斷他:“是因為你本來就是陛下派到馥州來調(diào)查喬國舅的吧?” 時方硯一怔。 杜曇晝繼續(xù)道:“年前陛下就把冉遙召入京中,那時他就對喬和昶起疑了吧?估計是怕冉遙看中自身的刺史之位,不敢下手調(diào)查,所以陛下才把你這個神童科的進士派來馥州做別駕。陛下是從哪里起了疑心?是不是馥州進貢的鹽鐵出了問題?” 時方硯苦笑一聲,認(rèn)輸?shù)溃骸按笕苏媸巧駲C妙算,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過年前,就在冉遙離京后沒有多久,皇帝就把時方硯叫進了宮里。 皇帝把一沓工部呈上來的奏折擺到他面前,讓他自己看。 時方硯看了幾封,就瞧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過去一年間,馥州進貢的鹽鐵質(zhì)量都有很大程度的降低,尤其是近半年,鹽里居然開始摻入了湖沙。 臨淳湖沙潔白細(xì)滑,觀之與食鹽幾乎沒有差別,若不是近半年的鹽沒有運送到地方,而是直接送進了工部使用,估計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發(fā)現(xiàn)鹽里被人動了手腳。 皇帝對時方硯道:“朕年前命冉遙追查,前幾日冉遙上書,請求朕為他派一員京官前去相助。朕也能理解,他是馥州地方官,許多事情就算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也不敢徹查。朕把朝中眾臣想了個遍,覺得你是最佳人選,你去馥州幫他吧。” 皇帝又說:“喬和昶是朕的親舅舅,朕不想冤枉他,你去替朕查清楚,看看這到底是什么回事。到底是途中有人暗做手腳,還是他喬和昶別有異心。” 時方硯很明白,他這是接了個燙手差事。 喬和昶在馥州勢大,他孤身一人進入調(diào)查,冉遙不一定會對他提供太多幫助,可喬國舅一旦發(fā)覺他的意圖,卻必定會下手對付他。 憑他一介六品官員,想要扳倒皇帝的親舅舅,談何容易? 彼時莫遲剛剛被皇帝公開身份,還被賜了五品郎將的官做。 時方硯想起這個他默默敬佩已久的英雄,決定聽聽他的看法。 這才有了送別宴那日,時方硯在仙杏閣和莫遲的對話。 莫遲不善言辭,被他問起時,只會說一句“不要怕死”。 可莫遲不知道,他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他說“我要死在哪里”時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目谖牵o時方硯帶來了多大的勇氣。 那天在房中冥思苦想一夜后,時方硯就是從兩個人的這番談話中想出了調(diào)查之法。 ——只要他活著,喬和昶隨時都能對他下手;可只要他死了,誰又能對一個死人怎么樣呢? 時方硯決定通過假死,暫時離開馥州城個人的視線,趁機潛伏進匪寨,近距離調(diào)查水匪。 同時,他還想借著自己的假死,將杜曇晝引來馥州。 在他看來,若說朝中有誰能識破他的布局,同時還能不懼怕喬和昶的地位,就只有杜曇晝這位臨臺侍郎了。 時方硯說:“打定主意后,下官先是將調(diào)查水匪一事藏進喬國舅給的金箱子,然后把鑰匙當(dāng)了。就算大人不能馬上趕來馥州,國舅爺要搜查下官的房間,應(yīng)該也不會對他送給下官的東西起疑。” “隨后,下官給臨臺傳了一封信,未免暴露真實情況,下官只字未寫,只畫了只雕鸮。下官很確定,大人收到這樣一封古怪的信,定會起疑,而只要一問莫大人,就會明白這是夜不收的牙旗圖案,說不定就能猜到下官的意思。” “最后,下官帶著官服官帽,和刻意寫出來的認(rèn)罪遺書來到臨淳湖邊,偽造出投河自盡的假象。擔(dān)心魚符會被經(jīng)過的路人當(dāng)做寶貝撿走,下官特意將魚符取下,藏在了馥州府外,單獨賃的一間房間內(nèi)。金箱子也放在了那里,為的是不被州府眾人扔掉或者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