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白月光(雙重生)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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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竟是一本避火圖。◎ 春日的曦光溫暖而包容。 行走其間的人卻并非每個都有心思享受它的溫柔。 劉楚楚剪掉自己的長發后, 又找容清棠的侍女借了一身衣服,換下她那套已經亂得沒法兒看的裙衫。 她似是不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用清水洗去臉上斑駁的妝容與淚痕便離開了云山寺, 徑直往相府走去。 無人知曉她經歷了什么,卻人人都能看出相府千金像是遭了什么大的變故,神色平靜得近乎絕望,眉眼間也再沒了原先清高驕矜的風采。 像是一口枯井般,透著沉沉死氣, 再也泛不起任何漣漪。 劉楚楚就這樣在長安城中最繁華的長街上走了一趟, 才無視相府門前的家丁又驚又俱的眼神, 回到府中。 劉相提前得了消息, 早已沉著臉等在正堂。 見劉楚楚的頭發果真如下人說的那樣被齊耳剪去, 又發現她此時的神情狀態很不正常, 劉相沉聲問:“昨夜的事沒成嗎?” 劉楚楚面色慘淡地笑了笑, 直白地問:“父親是指給我下藥, 再讓我去勾.引圣上的事嗎?” 劉相神色難看, 聽出劉楚楚話里的抵觸意味, 質問她:“你沒有按我說的去做?” “沒有。”劉楚楚平靜道。 “若按父親的計劃去做了, 此時回到相府的恐怕就是女兒的尸體了。” “愚蠢!”劉相大聲怒斥道,“即使你昨夜沒能成事, 皇上也不可能不顧劉家的根基,輕率地將你處死。” “可若昨夜的計劃成了, 就算你不能立馬當上皇后, 也能進宮得個位分,還有來日可期。” “但你竟貪生怕死至此, 忤逆父意, 不顧家族榮辱!” 劉楚楚直視著盛怒下的父親, 態度生硬地問:“莫非女兒自甘下賤,行妓子之事,便不算辱沒家族,給劉家門楣抹黑嗎?” “啪——!” 劉相揮手狠狠扇了劉楚楚一耳光。 “誰給你的膽子來質問你的父親?” 劉相面色冷肅地罵道,他已對這個女兒失去了所有耐心。 思及自己這十幾年來為了培養她而花費的所有心血都付之東流,劉相越發氣急,順勢又在劉楚楚另一邊臉上甩了一巴掌。 “滾去祠堂跪著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起來!” 或許是昨夜煎熬時已將淚流干了,劉楚楚這次沒有再流淚。 她轉身往祠堂的方向走去,冷聲道:“您苦心栽培的棋子已經廢了,不知道那十幾個庶子和庶女能不能幫您光耀門楣,守住劉家的基業。” 劉楚楚的母親積郁成疾早早離世后,劉相說不愿讓她在繼母手里受委屈,便親自往皇后的方向教養劉楚楚,一直未再續弦。 但有名分的妾和還未被抬成妾的女人算在一起,劉相在府里養了十三個女人,孩子也接連出生,最小的那個前幾日才滿月。 “將她們也一個一個送出去獻媚,總有能成功的。女兒預祝您得償所愿,遂心如意。” 劉相聽出劉楚楚話里的挑釁與嘲意,順手拎起一旁的白釉玉壺春瓶用力向她背上砸去。 瓶身落地,破碎時的聲響似是能割裂一切。 “混賬東西!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 劉楚楚被砸得悶哼一聲,背上疼痛難忍,她幾乎站不住,卻仍挺直著脊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正堂。 * 安王府。 容清棠曾住過的臥房內。 受了重傷的謝聞錦正倚坐在床邊,出神地望著那幅被他忽略了一年的大婚圖。 曾送與劉楚楚的那幅贗品早已被謝聞錦撕碎扔了,直到趕回自己的書房看見這幅從未被他打開過的畫卷,謝聞錦才知道自己錯失了什么。 畫上的謝聞錦,連他自己都已覺得陌生。 那對新人的面容都描摹得不甚真切,卻不難從一筆一畫的勾勒中看出謝聞錦曾經的身形與氣質來。 贗品與容清棠所作的這幅畫相比,少的豈止是兩三分。 若沒有得知自己的身世,沒有一心報仇,他此時應還是容清棠筆下的模樣,那般從容率真。 也還是容清棠的夫君。 可就像他已不再是畫里的那人,容清棠也不再是會與他同執一段大紅喜綢的謝家新婦。 謝聞錦看著屋內的一應陳設,心底被后悔的情緒填滿。 成婚這一年來,謝聞錦只在半年前以為自己幾乎能扳倒劉相時,才在這間容清棠的臥房內留宿過一晚。 就連大婚那日,他也留容清棠獨守了一夜。 容清棠提出和離后便離開了王府,謝聞錦原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踏足這個她曾住的院子。 可從獵苑回來后,謝聞錦卻哪兒都不想去,只想待在她曾生活過的地方,一寸寸找尋她停留過的痕跡。 或許容清棠曾在長案上作畫,在木桌旁用膳,在窗欞邊插花品茶。 或許,被他冷待時,容清棠也曾在院子里的垂絲海棠樹下,等他來看她。 但他沒有來過。 謝聞錦面龐上滿是陰郁與悔恨。 安王進門時看見的便是他這副模樣。 他行至謝聞錦身旁,緩聲問:“傷勢可好些了?” 謝聞錦回過神來,抬頭看向安王,不冷不淡地喚了聲“父親”,答道:“太醫說我這條腿傷得太重,以后應就這樣了。” “先好好養傷,不要多想。”安王只能道。 謝聞錦“嗯”了一聲。 “劉楚楚剪了自己的頭發,又在長安城中招搖地走了一路,應是想要抗婚。”安王說。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本朝男女可以對自己的頭發進行修剪,卻不能隨意毀傷。 兩日后便是劉楚楚與謝聞錦奉旨成婚的日子,劉楚楚在此時那般決絕地齊耳剪發,很難不讓人覺得她是為了抗旨拒婚。 安王:“但相府的人來傳信,說劉楚楚是受了刺激,才會一時神智失常剪了頭發。劉相想讓兩家在她病愈之后再辦婚事,他已準備去向圣上求恩典,將婚事推遲。” “你怎么看?府里為你們婚事所做的準備,可需要暫停?” 謝聞錦:“父親既已替兒子接下了賜婚的圣旨,一切全憑父親做主便好。” 安王聽出他話里的埋怨,蹙了蹙眉,問:“你以為圣上會給你拒絕這門婚事的機會嗎?” “即便當時我沒有代你接下圣旨,你也躲不掉。” 謝聞錦語帶嘲諷道:“他不過是為了清棠,才會賜婚……” “不許胡言!你以為你在議論的人是誰?!”安王沉聲打斷謝聞錦的話。 “禮部早已在籌備立后大典一事,婚服今日午后便會送去給清棠過目,下月初一帝后便會完婚。” 安王恨鐵不成鋼道:“擁有時不知珍惜,錯失之后你再怨怪任何人都沒用,已經無法挽回了。” 謝聞錦神色黯然地垂眸,薄被之下的傷腿一直作痛,用力拉扯著他周身的筋脈骨血。 卻比不上他意識到自己徹底失去容清棠的那一刻。 如今他的腿殘了,他成了一個廢人,也沒了再走在容清棠身邊的資格。 她那么好,的確擔得起尊貴的皇后之位,與陛下站在一起時也宛如一對璧人,令人稱羨。 下月初一,她穿著皇后儀制的婚服嫁與他人時應會是世間最美的女子。 可他仍舍不得。 見謝聞錦狀態低迷,安王終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你眼下最重要的是先養好傷,無論經了什么事,不要一蹶不振。” “謝家的兒郎,不能僅因為一個女子,僅因為和離一事,便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變得潦倒頹喪。” 謝聞錦想起了什么,忽而問:“我也算謝家的兒郎嗎?” 安王神色微暗,嘆道:“你父親是我的弟弟,他也姓謝。” “我一直對你視如己出,待你比之聞諶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何自從得知了你的身世之后,便要疏遠我與你母親?” 謝聞錦沉默著,沒有說話。 安王想起謝聞錦為了報仇一事而性情大變,問:“你在賭場下注的那筆銀子,去向可查明了?” 劉相在朝中擁躉眾多,官官相護下要想將劉相的死罪按實并不容易,而由劉相在暗中cao縱的金銀堂賭場或許會是一個好的突破口。 是以謝聞錦才會暗中參與賭場的賭局,想要查明劉相暗地里借著金銀堂在做什么事。 謝聞錦搖了搖頭:“還未,應還需要一段時日。” 安王說:“這段時日你便好好養傷,接下來的事我會派人去查。” “將身世告知你的那晚我便曾說過,待我平定完戰亂,返京后便會著手對付劉相。你為何要一意孤行地去報仇?還不惜為此傷了清棠,鬧到如今這一步。” “如今再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謝聞錦自知此時后悔已經不起作用了。 而回望為了報仇而苦心籌謀的這一年,謝聞錦的確是后悔的。 父母的血海深仇說起來理應大過天,可他其實從不曾見過那兩個將他帶來這世上的人。 想到這一點,謝聞錦忍不住覺得自己這一年來為了給他們報仇而冷待忽略了容清棠,其實毫無意義。 甚至得不償失,本無必要。 若早知道他會因此和容清棠走到如今這一步,他或許,從一開始便不會想要為那兩個人報仇。 * 午后和煦的日光如薄紗,一視同仁地籠罩在山間密林里的每一棵樹木上。 一束光自窗欞射落,投入容清棠住的寮房內。 宮中尚衣局的人已將婚服制好送來了云山寺,待容清棠看過后若覺得沒問題便就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