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麥嘩然，“這個廳的工作人員力氣好大！”

    張滬連連后退，“下一個會輪到誰？”

    大家都準(zhǔn)備隨時逃跑了。

    賞南看著摔在地上的趙小凡，隱隱覺得不對勁，不管這個展演的主題是什么，他們是客人，是消費(fèi)者，趙小凡這么摔在地上，出去之后肯定會一片青紫，骨頭摔斷也說不定，正經(jīng)做生意的人，怎么可能這么暴力地對待客人？

    “我過去看看。”賞南朝著眾人相反的方向走去，想要看看趙小凡，趙小凡躺在地上，大口喘息著，他呆呆地看著走過來的賞南，賞南走近之后，才看清了對方脖子上青紫的掐痕。

    賞南微微一怔，下手太重了，不正常。

    “起來。”賞南伸手企圖將趙小凡拉起來。

    趙小凡朝賞南伸出手，就要碰到賞南的時候，那只手又出現(xiàn)了，瞬間門便掐上了趙小凡的脖子，趙小凡縮回手，用力地試圖掰開禁錮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嘴里發(fā)出“啊啊”的聲音，臉漲得通紅。

    賞南忙在趙小凡旁邊蹲下，厲聲對那只手的主人說道：“玩過了。”

    直至蹲下后，距離拉近，手的主人也是蹲著的，他緩緩抬起頭，看著賞南，賞南看清對方的面容后，眼眸慢慢睜大，不可置信，幾乎瞬間門就愣住了。

    魯揚(yáng)為什么會在這兒？

    看見賞南，魯揚(yáng)咧嘴一笑，他迅速伸出了另一只手，掐住了賞南的脖子，無法反抗的不屬于人類的力氣。

    賞南第一感受到的不是窒息與疼痛，而是震驚，魯揚(yáng)的臉色青白，唇像被抹上了一層血，不僅如此，他身上還有紙糊的味道，這種味道，賞南只在靠近紙人形態(tài)的虞知白的時候聞到過。

    魯揚(yáng)的手指不斷在收緊，他想讓賞南死，想讓這個屋子里的所有人給他陪葬，誰讓他們倒霉呢，誰讓他們和賞南虞知白一塊兒玩呢？

    賞南遲遲未歸，虞知白皺眉，“我去看看。”

    朱麥叫住他，“我們還是一起行動吧，不然一個接一個，我怎么感覺像是去送人頭的？”

    張滬頭一回覺得朱麥?zhǔn)怯心X子的，“麥子說得對，我們一起吧，多個人多份力。”

    他們一起還是不一起，對虞知白都沒有什么影響，好的影響肯定沒有，壞的說不定會有。

    其實(shí)朱麥張滬他們的想法是這樣的，趙小凡和賞南算是他們的軍師，虞知白也是軍師，他們個要是都走了，剩下一堆憨批，只有嘰里哇啦叫救命的份兒。

    虞知白走在前面。

    其他人跟在他身后。

    “好奇怪啊，當(dāng)時趙小凡明明離我們不遠(yuǎn)啊。”張滬心底逐漸有些發(fā)毛，因?yàn)檫@個廳什么提示都沒有，呼叫器也沒辦法使用了，他很不安，可這種不安的來源是什么，他又說不清楚。

    “看見了！！！！”林莘最先看見，她指著一個方向，“怎么都躺在地上？”她心情激動，報了消息之后，虞知白加快腳步跑向賞南，而魯揚(yáng)突然出現(xiàn)在林莘身后，拽著頭發(fā)往地上用力一摔。

    一聲悶響，林莘悶哼一聲，她聽見了自己身上哪一處斷裂的聲音。

    “我靠，沒事兒吧？”張滬再不靠譜，也知道林莘這一摔不是簡單的躺地上，看見林莘疼得動都動不了，張滬也火了，看著林莘身后的方向，“玩你媽，我們不玩了，讓我們出去！”

    魯揚(yáng)慘白的臉出現(xiàn)在幾人眼前，他木木地看著眼前幾個人，咧開嘴，“我今天是來送賞南和虞知白上路的，至于你們……可以當(dāng)他們的陪葬品，反正你們關(guān)系好不是？”

    “魯……魯揚(yáng)？”張滬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扭頭去看看朱麥那張豬臉洗洗眼，“我沒看錯吧？”

    朱麥嘴唇都在發(fā)抖，“沒，你沒看錯。”

    其他幾個男生慢慢都察覺到了不對勁，慢慢往后退。

    沒有任何提示的展演廳，從頭頂灑下來的紙錢，壞掉的監(jiān)控和無法撥出去的呼叫器，一切都表明，他們?nèi)刖至恕?/br>
    賞南有系統(tǒng)，除了怪物，沒人能取他的命，14一直在幫他，但趙小凡明顯不行了，缺氧太久，他眼神都有些渙散，逐漸開始失去焦距。

    “能救救他嗎？”

    [14:我是寄生在你的神識里的，我沒辦法脫離你，去其他人的神識。]

    賞南絕望之際，虞知白終于來了，虞知白將賞南從地上攙扶起來，手掌拍了拍賞南的臉，賞南緩緩睜開眼睛，他彎腰劇烈咳嗽，“小白，去看看趙小凡，我沒事。”

    趙小凡？誰？

    “我旁邊這個人。”賞南太了解紙人了，它就是懶得管。

    虞知白蹲在趙小凡旁邊，看著他脖子上的掐痕，頓了頓，他伸手捏住趙小凡的脖子，趙小凡的脖子在他手里好像變成了他的那些紙?jiān)耍运麛[弄。

    但趙小凡的臉色明顯好轉(zhuǎn)了，好轉(zhuǎn)之后，虞知白立馬收回手，看著賞南，“氣管堵住了。”

    空氣里殘留著紙糊的味道，虞知白對這個味道非常熟悉，但這個世界只有他是紙人，怎么會出現(xiàn)其他的紙人？哪怕只是劣等品？

    “是魯揚(yáng)。”賞南坐在地上，緩了緩，他才爬起來，看著地上已經(jīng)昏過去了的趙小凡，他想了想，脫下外套蓋在他的身上，包括頭，“這樣的話，可能沒那么容易發(fā)現(xiàn)他。”

    虞知白垂下眼，想了想，“會這門手藝的不止虞昌月。”

    “你是說，魯揚(yáng)也是紙人？”賞南有些懵。

    虞知白緩緩搖了搖頭。

    [14:資料來了。]

    [14：魯揚(yáng)死后，他父親試圖找到可以治好他的辦法，但人類一旦死亡一定是不可逆轉(zhuǎn)的，包括虞知白。他父親便走了歪門邪道，你還記得你母親代麗麗的紙?jiān)藛幔克赣H通過代麗麗，找到了幫代麗麗扎紙人的那個人，拜托對方救魯揚(yáng)，哪怕變成紙人，變成紙人是有條件的，一是本人沒有失去全部生命跡象，二是手藝人手藝精湛，平生沒有造過孽，要至親的心頭血，魯揚(yáng)一項(xiàng)條件都滿足不了，但由于他父親堅(jiān)持，魯揚(yáng)雖然變成了紙人，卻和鬼沒有任何區(qū)別。]

    賞南震驚到說不出話來，魯揚(yáng)父親真的…..賞南無法評價他，但在他的行為對比下，賞南看見了虞昌月很愛很愛很愛虞知白，更加愛虞舍。

    “你就在這里，”虞知白知道賞南今天沒帶書包，紙偶沒在身上，他想了想，直接把自己衣服撕掉了一大塊，徒手撕了一個紙片人出來，遞給賞南，“魯揚(yáng)等級很低，沒事的。”

    轉(zhuǎn)身的時候，虞知白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打火機(jī)。

    張滬那邊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他們白天參加過魯揚(yáng)的葬禮，自然知道這個魯揚(yáng)不是人，可呼叫器壞了，這個廳的出口也不知道在何處，他們一開始想跑，發(fā)現(xiàn)跑也沒用，便破罐子破摔起來。

    朱麥一撩袖子，“我在學(xué)校里受你氣已經(jīng)受夠了，他媽的，你死了我還要受氣，媽的拼了！”

    張滬沒想到朱麥這么剛，剛剛還被鬼嚇得嗚嗚嗚哭，“麥子是我偶像。”

    可能是因?yàn)榍笊赡苁且驗(yàn)槟贻p，可能是因?yàn)榕笥讯荚谏磉叄職獯筮^了恐懼，幾個男生一起一邊嚎著一邊跑向魯揚(yáng)。

    他們這么多人，總能打得過……

    “咿！”

    “哎！”

    “唔！”

    想象是美好的。

    魯揚(yáng)一拳一個，最后一個男生被他掐著脖子拎起來，又重重摔在地上，見人暈死過去，他閑庭信步般走到朱麥身邊，一腳踩在朱麥的胸口上，朱麥差點(diǎn)兒斷了氣，但也因?yàn)榇耍l(fā)了，“有本事你他媽殺了我，你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張滬這時候是真的佩服朱麥了，他被一拳打到了臉，半邊臉好像都被錘癟了，牙齒一定是掉了一顆，有地兒漏風(fēng)，他艱難地爬起來，拽著魯揚(yáng)的褲腳，朱麥的臉已經(jīng)青紫了。

    但魯揚(yáng)巋然不動。

    張滬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他和朱麥關(guān)系并不是那么親近，但他們初高中都是同班同學(xué)，家里生意上也有合作……

    感到絕望之際，一道火光從眼前劃過，落在了魯揚(yáng)腳下，是打火機(jī)，張滬吸了吸鼻子，誰丟過來的？這有什么用？來一根嗎？

    他還沒來得及產(chǎn)生更多的猜測，就看見那打火機(jī)的火苗燒到了魯揚(yáng)的鞋子，鞋子明明是運(yùn)動鞋，但那火舌卻仿佛找到了寄居地似的，迅速攀爬而上，沿著褲腿往上。

    魯揚(yáng)感覺不到疼痛，他低下頭，看著火順著自己的腿慢慢燒了起來，小腿燒成灰時，他站立不穩(wěn)，摔在了地上，那火便更加方便了。

    張滬和朱麥眼睜睜地看著魯揚(yáng)被火勢包裹，魯揚(yáng)雙手在地上匍匐，想要伸手抓住什么，但很快，他的衣服燃了起來，他的手，他的頭，都被燒沒了，地上徒留一小堆黑色的灰燼。

    現(xiàn)場久久無聲，這一幕，他們會銘記一輩子。

    魯揚(yáng)一消失，張滬試著按下呼叫器，里面很快傳來了工作人員的聲音，張滬從來沒覺得他們的聲音如此親切過，他瞬間門嚎啕大哭，看著喘息困難的朱麥，他喊道：“救命啊！”

    -

    可愛草莓工作室做驚悚展出，從來沒出過這種事情，連他們小老板都驚動了。

    好好的十個人走進(jìn)去，只有兩個是靠自己走出來的，其他的人要么是被人背出來的，要么是靠擔(dān)架抬出來的。

    朱麥太高了，擔(dān)架太短，虞知白背著他出來，朱麥靠在虞知白肩膀上抽噎，“學(xué)霸，謝謝你，祝你和賞南百年好合。”

    虞知白默然幾秒鐘后，說：“不用謝。”

    將朱麥交給醫(yī)護(hù)人員后，虞知白回過頭去檢票口，他表情淡淡的，出事后，工作人員已經(jīng)很緊張了，擔(dān)心虞知白是來找麻煩的，頓時頭皮久繃緊了

    男生說了聲“你好”之后，問道：“之前檢票的時候，我男朋友的玫瑰花是你們負(fù)責(zé)保管的。”

    原來是要花啊，他們頓時松了口氣，不僅把花交給了虞知白，還把其他人的物品一齊都給了虞知白。

    今天是周末，幾輛120停在商場門口已經(jīng)足夠顯眼了，更別提白大褂都是往頂樓去的，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和探究欲。

    領(lǐng)頭的醫(yī)生問工作人員，“發(fā)生什么事了？”像這種地方，一般可能是消防，踩踏之類的事件，也不太可能出現(xiàn)其他的。

    今天值班的組長臉上寫滿了復(fù)雜，“他們說是撞見鬼了。”

    醫(yī)生：“……”

    但是不是撞見鬼了，也無從考證，他們受了傷是事實(shí)，盡快送院檢查治療才是最重要的。

    賞南和虞知白沒有跟著去，賞南知道自己沒事。

    目送他們幾個被拖走之后，賞南仍舊有些心悸，“魯揚(yáng)……”

    “他已經(jīng)死了，這只是他父親造出來的一個東西而已。”虞知白撐著傘，眉目淡淡的，比這雨水還涼。

    賞南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猜測，“如果他父親愿意用自己的壽命去交換，那魯揚(yáng)有可能變成紙人嗎？”

    虞知白不知道在想什么，停頓了很久，才給了賞南一個答案。

    “或許吧。”

    賞南覺得對方有些不太對勁，他偏著頭打量著虞知白，可能是因?yàn)橛晏罅耍?xì)細(xì)的雨絲飄進(jìn)傘面下，也落進(jìn)了虞知白的眼睛里，顏色慢慢暈染開了，黑漆漆的，神色越發(fā)不顯。

    “你心情好像很差，怎么了啊？”賞南問道。

    虞知白看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被濺起來的白色水花，過了會兒，才看向賞南，表情始終淡淡的，連語氣也淡淡的，“你對魯揚(yáng)的事情很好奇嗎？”

    “當(dāng)然啊。”賞南想都沒想便回答了，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虞知白眼皮下落，他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因?yàn)槲沂羌埲耍畔矚g我的？”

    第30章 紙活

    賞南向14發(fā)出疑問：“這是黑化值下降后的副反應(yīng)嗎？”

    [14:大概是吧。]

    [14:數(shù)據(jù)顯示，每種生物談戀愛的時候腦子都會不太正常，哪怕是最親近的人可能也無法理解。]

    風(fēng)從東邊兒吹過來，好像直接就將虞知白眼底的墨色給吹散了。

    賞南反問虞知白，“那我一開始喜歡你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