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夫君隱婚之后 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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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須臾,郎君緩緩蜷回了手。 因這一下變故,沈香的眉頭也松開了。她眨了眨眼,茫然望著謝青——郎君仍舊澹泊寡欲的儀容,半點不沾世俗情愫。 仿佛方才的親昵,只是稍縱即逝的夢。 謝青問:“很苦惱嗎?” “有一點。”沈香老實說。 “明日便可知真相。” “什么?” “小香今夜早些休憩吧。”謝青打著啞謎,不愿多說,“晚間記得喝一碗溫好的牛乳再上榻。屋內擺冰鑒可以,但切莫貪涼,凍壞了脾胃。” “好,多謝您關照。”上峰總有自己安排,沈香也不好多問。 入夜時分,晚風蕭索。 白府的小廝偷拿灶房的蜜rou脯打發門房,供他佐酒。這樣,小廝才好偷溜出家府去坊市里賭一個時辰的錢。 今日手氣實在不好,攢了大半年的一貫錢全賠進去了,要不是身上沒東西典當,他不會這么早歸府。過幾日去姨娘院子里逛逛,保不準還能順手牽羊拿點什么,就是婢子們太機敏,眼珠子颼颼掃過來,直要把他看出個窟窿。 小廝一面盤算著,一面踉踉蹌蹌往前走。不知哪兒的梨園飄來一陣戲腔,咿咿呀呀,裹在風中似的,詭譎怪誕。 “哐當”一聲,小廝面前落下一枚銀錠子。月光下,燁燁生輝。 天降橫財?!這么好的事兒?! 小廝眼睛都看直了,忙伸手去撿。 就在指尖摸到銀子的當口,一柄纖薄的匕首,迎著月色飛來,刃面好似盈滿一尾魚腹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正中手背。 “啊——!”小廝慘叫一聲,霎時間血濺三尺。 他吃了痛,眉眼猙獰地踢騰,整個人伏跪于地。 然而那把匕首死死卡在地面,稍稍抽動就割皮削骨,疼得小廝癱軟在地,差點沒了聲息。 眼前紅綢白綢縱橫交錯,月色皎皎,照出綢布后的俊俏身影。于朦朧霧氣間,只見謝青落坐至紅漆圈椅之上,慵懶地支著下頜。 他今日厭煩出門,故而只隨意挑揀了一張青臉獠牙的面具,迎著月色,看起來色彩艷麗且詭異。 本就是愛說笑話的郎君,此時語中帶笑,低語也似鬼魅:“是告訴我白流光去了哪家庵寺,還是剁你兩根手指?” 小廝嚇得大氣不敢出,語無倫次地討饒:“蓮、蓮花庵!小娘子被送去了衢州金志山的蓮花庵!” 眨眼間,謝青他們便不見蹤跡。小廝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喘氣。雖說流了一地血,但好歹四肢健全。往后再不敢走夜路了,會撞鬼的! 翌日,謝青下朝會時,特地邀沈香并行。 他告知她:“白流光去了蓮花庵。” 這才過去一夜,謝青真就找到地方了? 沈香納罕不已,連聲追問:“您怎么知曉的?” “白府下人說的。” “您說服他開了口?!真是稀奇,昨日咱們一塊兒逼問都不成行,今日居然這樣爽快……”沈香隱隱懷疑起自己辦差的能力了,她真的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廢物…… 聽得這話,謝青長長“唔”了聲,淡淡道:“不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倒是個善奴,不忍心白流光在庵寺自生自滅,故而助我一臂之力。” 他扯謊,如今是愈發嫻熟了。 幸而沈香從來不疑謝青,她佩服地感嘆:“還是您有手段啊……沒看出來,這個小廝還挺有同情心的。” “嗯,尚可。”謝青沒說,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人識時達務,很惜命。 明日休沐,可以去一趟蓮花庵。只是蓮花庵位于京城之外的衢州金志山,有些遠,光是坐馬車也得半日光景。想了想,還是以防萬一,他們給官家奏疏,告了五日事假。待恩準賜告的詔令下來,沈香就開始翻檢箱籠,籌備出門的一應事宜了。 謝青邀沈香晚間宴聚,想著明日還要出遠門,沈香罕見的沒有拒絕。 門房下晌就打瞌睡,府上無人登門,差點睡過去。剛睜眼,踏跺上油面緞紫袍微動,再往上,金玉蹀躞帶溢著光,他嚇得一個激靈。 完了,玩忽職守被主子家抓包了! “尊、尊長……”門房抖若篩糠。他是家生子,父親雖說是謝府老人,但也尊奉主家。謝青便是要將他打死,父親恐怕也不會說道什么。 他瑟縮著,靜候雷霆。 怎料,今日謝青溫厚,面上端著笑,連句責罰都沒有:“若是疲乏,晚間早些休憩吧。” 門房錯愕極了,他是知謝青多重規矩,眼底容不得沙子,今日改了性兒,竟放過他了?倒也怪他瀆職,往后可不能辦壞差事了。 謝青見人三分笑,一派端莊郎君的儀容。 這般“矯揉造作”,看得謝老夫人很傷眼。她還不知道自個兒孫子什么脾性?一肚子黑水晃蕩響,也就騙騙良善的沈家人! 她盤著佛珠,斜了謝青一眼:“懷青,你過來。” “是。”謝青敬重拉扯他長大的祖母,等閑不會忤逆她。 謝老夫人招人來堂屋講話,還屏退了心腹婢子們,蹤跡詭秘。府上侍從婢子全是謝家舊部,命脈相連,不會對外嚼舌根。但她要和親孫子說體己話,這樣的辛秘,總得遮掩一二。 門板闔上,霎時間屋內昏暗。謝老夫人端坐于葫蘆藤木雕落地罩內的胡床上,念了幾句佛,倏忽睜開眼。她望謝青,語帶焦急,問:“你何時能娶到小香?這都多少時日過去了?你光動嘴皮子有什么用?人家姑娘家憑你幾句話就能傾慕上你啊?” 沈香和沈銜香的小把戲,騙騙外人也就罷了,如何能瞞得過自小照看他們的家宅老輩人呢?要知道,當初這對兄妹,還是她幫著接生的!一落地就入她的眼,她如何不識娃娃們的樣貌與通體氣派? 她實在是愛沈家娃娃得緊,這樣的好親,舍不得丟開。 謝老夫人也想好了,便是人前不能成夫妻,人后也不行嗎?她都這般老了,曾孫子孫女什么也不想了,就盼著死前能看到一對小兒女親親熱熱陪她吃口飯菜,過幾天溫情的日子。 她一生行善,從不害人,這樣簡單的夙愿都不能得償嗎? 孫子沉得住氣,年年如一日憋悶下去,倒是謝老夫人先重重皺眉:“你說話啊!” “我確是想求娶小香。”謝青尋個下座,慢條斯理吃起冷茶來。“然她心中家累太重,實在可憐,祖母若偏疼她,便不要迫她。” “哼!你但凡把公事上的本事挪用點小香身上,祖母至于日日冷冷清清,一個人待在這兒念佛?” “嫌清靜?那要給您請人來府上唱戲聽么?” “你故意氣祖母的么?外人哪有自家人好呀!”謝老夫人恨得咬牙,知他吃軟不吃硬,放緩了聲調兒,“往后你倆成了親該多好呢!公事待一處,晚間歸府又是一處。我看那相鄰的墻面早早鑿出一個門洞來才行,下值歸了家,就能在府內往來了,還不耽擱飯點。” 謝老夫人想著想著,掩帕笑出聲,仿佛沒幾日,沈香就成了她的孫媳婦兒,能日日待在膝前作陪。 聽得那一串老jian巨猾的笑聲……謝青頭一次差點沒接住手上茶盞。 “您想得……真長遠。”他故作鎮定,微笑著贊了句,不敢再接話了。 第12章 祖孫倆談話的當口,沈香已到謝府。 她想,夜里拜會上峰,還著公服不好,挑挑揀揀半天,從浪花綠漆桃花圖豎柜里挑出一身江崖海水紋圓領袍與一條云峰白腰腹束帶,極為清雅妥帖的裝扮,可沈香還是悵然若失。 她挪開目光,又瞥了一眼一側的妝櫝。 “啪嗒”一聲開了匣子,里邊各式各樣的首飾琳瑯滿目:有白玉牡丹發簪、有綠松石樹蟬流蘇步搖,很多是兄長留給她的,但也有那么一部分,是謝青贈的。 他年年趁沈香生辰禮時送貴物,說是葬給meimei,但其實都被她收入囊中,私藏起來。 沈香有那么一瞬間的茫然,她想,謝青這么多年還忘不了未婚妻嗎?但他明明連她都認不出來。 思及至此,沈香又覺得后怕——她為何有那么一絲期盼他能認出她來? 胸口傳來一股子寒浸浸的疼痛,總覺得有什么緊要的事,同她失之交臂,沈香不愿再想了。 她回過神來,露出得體的笑臉,行至謝府后院。 沈香請婢女們請示主家,說她來拜訪了。 很快,謝青就出了堂屋。看向沈香的那刻,他周身寒氣俱散,寒霜化春露一般宜人,笑問:“小香這一身夏衣是新裁的嗎?” “嗯、嗯!兩月前讓府上尋裁縫娘子制的衣。”沈香期期艾艾應了,舌頭打結,又問了句,“您覺得好嗎?” 他笑意漸深:“很好看。” 謝青總這般直白坦蕩地夸贊她,鬧得沈香有點臉紅。仿佛她特地換了新衣來,就是擎等著被人夸的。 “嗯……那改日給您介紹我常用的裁縫娘子!”沈香掩飾尷尬一般,抬手掩唇,咳了一下。 “那倒不必了,我每年裁的衣不多。”謝青溫情的眉眼微凝,很快恢復如常,“比起這個,小香懂針線嗎?” 他這話問的沒頭沒腦,把沈香嚇了一跳。 她怯怯問出一句:“一般的郎君們應當不會女紅吧?” 不確定,再問問。 謝青懂了,她是在憂慮女兒身暴露。 真有趣。 他壞心漸生,低喃一句:“上回我見你腰上掛的白兔荷包不錯,針腳上線腳未剪,應當是你親手制的?” 沈香人都要嚇傻了,身子輕顫,猶如風中枯葉。 沒料到謝青觀察入微至斯!不愧是別具慧眼的刑部一把手! 沈香結結巴巴:“舍……妹在世時,曾、曾教過我一二。” 話一說出來,沈香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她兄長是十一二歲去世的,那時候哪里來這樣厲害的小姑娘還會穿針引線啊! 嗚——要露餡兒了怎么辦怎么辦。 哪知,謝青的聰明才智,對上沈香便蕩然無存。 “腦袋空空”的漂亮郎君,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從袖囊里抽出一只潮藍底色荷包。 他鳳眼微微上挑,溫柔地道:“令妹離世前,并未給我留下些什么,這么多年,我一直深感遺憾。唉,既你女紅師承令妹,便勞煩小香費心神,為我繡一只白兔荷包吧,也好借我睹物思情。” “……”沈香一時無言,但她受過謝青這么多關照,不過區區小事,推諉不大好吧。 于是,她進退無路,只得小心翼翼接過荷包。 聽到前未婚夫思念自己是挺好的,不過繡什么不好,非要白兔,那他倆……豈不是腰上掛了一對般配的情物?這,是不是有點點……離譜! 謝青哪里不知沈香吃癟呢?可是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人。 偶爾欺一欺小娘子,頗為有趣。想教她眼眶潮紅,為他落淚,心里又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