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順治的寵后日常 第75節(jié)
“中午給福全抓個周。”她伸手拉他頜下的結(jié),“也不好孤零零抓,就擺置了擺置。紅彤彤的喜慶,要是有相機就好了。”她看了眼外頭,那一片紅拾掇地差不多了,抬手摘了他的冠。 他習慣了她說些他聽不懂的話,也不問什么是“相激”,想想,問:“福全抓了什么?” “這個有意思。今兒的物件兒都是我想的,金碗銀勺、御用的筆墨紙硯、還有你的一個閑章、內(nèi)務府趕制的一柄小弓。擺著有點稀稀落落,我就又找了把金剪子、金算盤。”她一邊說,一邊瞪著好看的桃花眼看他,眼波流轉(zhuǎn),看得他身心一蕩。 于是在她身邊盤腿上炕,手摟著她的腰,臉對臉說:“抓周都有定例,偏你出新花樣。” “不問問孩兒抓了什么?”她自然地把頭抵在他肩窩上,“給我靠靠,今兒比哪天都累。” “抓了什么?”他眼睛正對著她耳后一片膩白的肌膚,跟上好的羊脂玉一樣,太白了,泛著隱隱的青色,下裹著若隱若現(xiàn)的深紫色的筋。他深喘口氣,想定定神,結(jié)果她身上的暖和氣兒吸了滿懷,他忍不住呢喃喚一聲:“花。” “嗯?抓了弓!看不出來,福全竟然好武,本以為大約要抓金碗兒,專門命人把碗放他手邊,結(jié)果他爬兩步,抓了弓。”她說到這兒高興起來,抬起臉來找他的眼睛,“抓了弓,以后要當大將的!要是沒有兒子,印也要傳給他。” “怎么會沒有兒子!”他聽了這句忍不了,貼上去找她的唇,破碎的聲音說,“不說肚兒里這個,以后日子長著呢。” 她安撫似的輕輕親他一下,就伸手撓他的下巴頦,一邊搖頭躲他:“生了這個我可不生了!懷個孕真吃苦。” 他仍窮追不舍,她的手從肩窩里掏過去,繞到前面四指虛虛扒他的肩,說:“你別,姑姑剛說到生都不成……” “這才幾月,書上不是到生都能?”他吐氣跟火一樣,“咻咻”往她頸上噴,他根本不敢看她,只怕一看她粉撲撲的臉就更把持不住。 “誰知道……大約開頭不順,姑姑就謹慎些。”寶音每次號脈都左摸右摸,時間長不說,過后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皇后每回都等著她說,寶音每回都不說。不說,大約就無事,或者不礙事。做人嘛,不要想太多,庸人自擾。 什么檢查條件都沒有,生孩子全是撞大運,聽天由命。有個經(jīng)驗豐富的穩(wěn)婆已經(jīng)阿彌陀佛了。 他碰了一鼻子灰,為著安撫,她看看日頭,說:“到點兒了,勞動您,幫我數(shù)數(shù)胎動。我累了。” “成。”他伸手去拽枕頭,“你怎么躺?” “咱倆對著臉兒唄。”他聽她說,給她塞好枕頭,自己枕著精壯的胳膊,兩人對著躺下,中間隔個肚子。手摸上肚子,才驀地發(fā)現(xiàn)她今兒穿得少。回來這會子,倆人說東說西,他的目光流連在她臉上,竟然沒留意她從頭到腳換了春天的衣裳。 外頭是淡淡的紫色的緞子,貼身穿著藕荷色的輕紗,玉體若隱若現(xiàn),斂過神,他說:“里頭反而穿紗,不刺撓?現(xiàn)在就換薄衣裳,涼不涼?”扭著腰抓過一領薄被搭在她身上。 “燥得慌,這么穿涼快。現(xiàn)在怕熱,這肚子跟個火爐一樣,憋也憋壞了,又悶。”她在枕上用胳膊支著頭,把錦被掀了墊在肘下,盯著肚子,“這娃娃還會吃醋,今兒我夸福全,伊就在里頭一個勁兒揣,給我肋骨都揣疼了。” 想叫他看看肋下是不是青了,一想他那把持不定的樣兒,收著話兒說:“也不知道伊在里頭好不好,動怕是不舒服,不動也怕是不妥當,平安生個娃真難。” “天子給我們點兒福氣,讓我們好好的。”她說了這句,就不吭聲了。只瞧著肚子,圓滾滾的孕肚擱在床上,娃兒在里頭踢腳伸手,蒙著輕紗的肚腹跟著起起伏伏。想到過幾個月這奶娃娃就抱在懷里了,她眼睛有點濕,一下掌不住,淚珠子“噗噠”落在枕上。 春日,難得這天沒風,寂寂的,針落在地上也聽得明明白白,福臨聽著動靜,擰擰眉抬眼睫,正看見一對兒淚珠子從她尖尖的眼角滾出來,在臉上溜出一條亮,再悶聲落在枕上。 他剛要出聲,她也看他,汪著淚的眼睛,黑眼眸像寶石那么閃,浸在水里,翹鼻子皺了皺,厚唇一緊,做了個“噓”,又用眼神看看肚子,叫他專心數(shù)動靜。 之后他的心思就飄忽了,一會兒惦著娃兒,一會兒惦著她,剛那淚珠子溺得他喘不上氣,怎么就哭了。打從一開始,她一滾淚珠子他就急,又急又怕,他什么都能給,什么都愿意,就是怕她受委屈。 等他報了數(shù)兒,迫不及待把她虛虛摟著,聽她在懷里“噗噠”“噗噠”,只有淚,不見她出聲。好在他這會兒想透了,不急了,左不過他哄,她甭管是演的還是真的,一直愛哭,如今身子不爽快,哭的更多些,哭出來總比窩憋著強。 等她“噗噠”“噗噠”的聲兒稀了,他料想她的淚該止了,松了一只手去腰帶上的荷包里摸,摸了一會兒,把個亮晶晶的物件兒送到她眼前,說:“本來想過幾天給你,等不及……” 她接過來看看,呵,鴿子蛋鉆戒,比靜妃摸去的那枚更大,大到她已經(jīng)瞧不出來多大,托在手心兒掂掂,不得要領。 她側(cè)躺著,后腦勺的邊兒挨在枕上,舉著戒指到半空,想找束光照照石頭,沒找著,只能重捏回眼前細看。大約為了保重量,切得奇形怪狀,但是又大又白,rou眼看連個灰點兒都沒有。是塊好石頭!古樸的圍鑲,厚實的圈兒和戒臂。 難為他!上次送戒指鬧了個不愉快,后來他倆都沒再提,她隨口說一句“還要”,他就又做一枚,石頭夠大、凈度也好,切得古樸。真好看,大鉆石永恒璀璨。 可這些都不及他的心意,若不肯把你放在心上,廣有天下又如何?她躺好,跟他臉對臉,把戒指送到他手上,一笑:“你幫我戴。” 戴上戒指,她伸著手指從他的手縫兒里穿過,跟他掌心相對,攥個拳。 “喜歡?”他在她耳邊說,好聽的聲線,聽得她一震。 “我喜歡你。”握著他的手把戒指送到唇下,厚唇貼著,她的桃花眼直勾勾看著他,“以后咱們好一日,我戴一日。” “那你只能一直戴著罷。”他的掌跟她的十指相扣,攥個拳,還在她唇下,眼睛也直勾勾看著她,“咱們得一直好。” 第161章 壹陸壹 時氣越暖, 宮里氣氛越緊張。幾方都眼巴巴盯著皇后的肚子。 太后見皇后的時候有限,可是估么著,到四月低怎么也該到日子生了。在西山住到四月下旬, 宮里還沒消息傳出來,生怕四貞和蘇墨爾誤事, 總不如自己在宮里調(diào)兵遣將,又便宜又踏實。而且這么滿腹心思, 也不是禮佛的機緣, 于是趕在月底前回宮,親自回來坐鎮(zhèn)。 一回來,靜妃就來拜姑母,兩人還沒寒暄完, 謹貴人也來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細數(shù)別后宮里的情景, 可是說不幾句, 自然地就說到皇后身上。 “她真是憊懶,自從太后出宮,她跟我們只見過一次,還是福全抓周,她為了熱鬧,叫我們過去湊趣兒。也不過是在坤寧宮布置的紅彤彤的屋子里站了站,都沒跟我們說話。”謹貴人嘴快, 說過又扭臉對著靜妃問,“跟你說話了嚒?” “哦。”太后捧著蓋碗茶,撇著浮面的茶葉, 漫不經(jīng)心應了一聲。 靜妃料想這不是太后想聽的, 頓了頓, 說:“萬歲爺回宮,對皇后越好,對我們就越不待見。這兩個月后宮的人怕是皆未面過圣。皇后倒是半月能見著一回,不過……” 太后等了片刻,不耐煩起來:“說就說,說一半吞一半,連草原女子的爽利勁兒都丟了。” 靜妃施個禮,接著說:“我見的少,可是佟妃和端貴人有孕我們都是見過的,皇后的肚子,比她倆臨盆也差不了多少……可她竟還能招呼著給福全抓周。也不算‘抓周’了,二阿哥都多大了……”靜妃說著就克制不住,露出不屑的神氣。這幾句里有實有虛,無關緊要的里頭摻著她想說的。 “二阿哥抓周什么時候?”太后才有了點興致,呷口茶問。 “四月中。”謹貴人接話,“太后剛?cè)ノ魃讲痪谩N疫€記得那天天氣好,難得,京城的春天,沒風……” 太后抬眉剜了謹貴人一眼,啰啰嗦嗦這些沒用的,偏她嘴快,靜妃想說什么,被她搶了話。太后看了眼靜妃,靜妃才緩緩開口,一抬手,手上的戒指熠熠閃光:“那天皇后換了薄衣裳,那肚子,也不好使勁盯著看,可是跟佟妃和端貴人臨盆真沒兩樣。” “還有什么特別的?”太后撂下茶碗問。 靜妃和謹貴人聽太后問,兩人都垂頭坐著,想了半天,謹貴人先搖搖頭,靜妃才抬臉,一翻眼皮,白眼珠兒一閃而過,轉(zhuǎn)著手上的戒指說:“倒沒有。皇后待福全好,對我們客氣疏遠,只要不招她,她也懶得理我們。渾身的舉動和那勁兒,還是跟以前一樣。” 再坐坐,太后喚:“蘇墨爾,換茶。”蘇墨爾應著卻不進殿,靜妃和謹貴人明白,太后下逐客令呢,于是一起告辭,出來。 到了慈寧宮門外的甬道上,謹貴人問:“jiejie,寧妃jiejie還好?”靜妃對著她翻個白眼,半仰著頭,答:“挺好,只是你想著人家,人家指不定想不想著你。謹貴人慢走,我先走。”靜妃一甩帕子,挺著腰桿兒踩著花盆底兒,一抬腿跨過宮門,甩著手走了,指上一只大金剛鉆戒指閃閃發(fā)光。 慈寧宮里,蘇墨爾捧一盞新茶進來,垂手立在太后身旁,試探說:“太后,您今兒直接在靜妃她們面前提我?” “她倆都是自家人,不妨事。予想,不在皇帝他們面前提就是。你也是替予受過,總不能一直這么不見光……”太后嘗一口茶,“什么茶?味道稀罕。” “是蓮心茶,清清心。”蘇墨爾說。 太后又嘗一口,說:“是挺清氣。”指指地上腳凳,“你別站著,來,坐,予有事兒想不通。” 蘇墨爾告了座,坐下:“老奴給太后錘錘腿,西山到這兒百八十里,顛兒乏了吧。” “百八十里。”太后冷笑一聲,“當年咱們在草原,一仰鞭就是百八十里,現(xiàn)在坐轎,怎么百八十里反而腰腿都不自在。” “也不瞧瞧咱們是什么年紀咯。不過坐轎就是窩憋,真騎馬說不定反而爽快!”蘇墨爾一邊錘一邊說。 “你說,皇后的身孕怎么回事?上次她來,你瞧了?是該到日子了罷。”太后闔著眼,藏在之下的眼珠不安分地一直轉(zhuǎn),她對帝后的了解越來越少,更別提其他。現(xiàn)在那小兩口連誕育龍子的日子都瞞著她,問了幾次不說實話,那么大的肚子,明眼人都瞧得分明,能挺到六月?偏偏問了幾次都是六月。 “肚子大,也有可能是雙胎?”蘇墨爾猶猶豫豫說一句。這事兒她也犯嘀咕,想來想去,若真的六月生,八成是兩個。皇家謹慎,生兩個不算是祥瑞,而且雙生子面貌相似,不能繼承大統(tǒng),是不成文的舊例。 帝后瞞人,八成因為這個!太后聽蘇墨爾一說,醍醐灌頂,一直以來的疑惑解了,前后事事都說得通,怪不得不給太醫(yī)瞧,怕太醫(yī)嘴不嚴謹罷。兒子跟自己真不一條心!這么大事也瞞著,雙生子懷胎生產(chǎn)的風險都大得多,生出來還有許多事該打點,他倆年紀輕輕,知道什么。 太后心里震驚,面上不愿露出來,依舊闔著眼睛坐著,微微抬抬眼皮兒,從眼縫兒里瞧著蘇墨爾坐在腳凳上給她錘腿,不吭聲,只閉目端坐著。 這事兒,太后錯怪帝后,他倆只知道肚子可觀,卻沒多想。 寶音覺得異樣,可摸了那么多次脈,總不落實。有道是關心則亂,醫(yī)者不自醫(yī),對自己最親近著意的人,再高明的醫(yī)術也不夠用。私心里,她不想皇后懷雙胎,懷胎不好受、生產(chǎn)更難。還有皇家那些避忌,雙生子的前途都比普通的阿哥公主晦暗。 如今到了日子口,胎動時寶音在旁邊瞧,怎么看都是兩個,看得她心驚膽戰(zhàn),止不住地皺眉。 她的奶姑娘,命途怎么這么坎坷。從小沒有爹;長大了,終于有了知冷知熱的人,又被拆散了,遠遠送到京里來;慶幸跟女婿和睦,有了身孕,又是這么個險情……想到這兒,寶音淚涌了滿眼,枯瘦的手抹把臉,她得振作著,好好保著皇后。 金花只顧著高興,扶著肚子,看看寶音,說:“姑姑,你瞧,又在里頭翻跟頭。這娃娃有三頭六臂?幾下里往外伸腿兒抻胳膊。”拍拍將將胎兒撐肚皮的地方,“你別現(xiàn)在神氣,等六月你再厲害,一下就從mama肚子里出來,行不行。” 寶音站在一旁不吭聲,金花拉她的手,問:“姑姑,你怎么這臉色?哪兒不舒服?最近伺候我們,把你累壞了。”她一說“我們”就高興,笑得眉眼彎彎,戳在臉頰上。 這一句貼心的話,問得寶音心里堵得慌。她的奶姑娘,從小貼心,性格好,長得也好,一副菩薩心腸,長大了不爭不搶,處處周到周全,偏偏給她橫這么大一坎兒! 還有那女婿,跟奶姑娘金童玉女的一對兒,給觀音當童子也當?shù)玫摹仁堑昧瞬。f幸好了,只留幾個麻子坑。為這回的身孕高興得什么似的,要是奶姑娘有個三長兩短,怕他也遭不住。一個小娃娃,牽著這一雙人。 “姑姑不怕累,只要娘娘好好的。” “姑姑,你別叫我娘娘,喚我小名兒聽聽?”金花拉姑姑的手,“來我身邊坐,抱抱我,像小時候一樣,好不好?”她笑著對寶音伸出胳膊,把臉埋進寶音懷里,“姑姑,姑姑,姑姑你替我高興嚒?我也要有小娃娃了。我這么小的時候,還沒出生,是不是也這么淘?” 不對,阿拉坦琪琪格不知道父母是誰,又有誰知道她還沒出生時什么樣兒?這話問得沒道理。她急著改個話口,在寶音懷里拱一拱:“姑姑,我小時候聽話嚒?” 寶音像哄個小寶寶一樣拍她的背,一邊說:“聽話。我在大風雪里帶著你,跟你說別出來,你就乖乖不動。后來也是,乖得像只小綿羊,抱在懷里不哭不鬧,還會咧著嘴笑,所以王爺一看你就喜歡。” 金花以前沒聽寶音說過這些,好奇地問:“姑姑那會兒就抱我了?” “可不是,你一進家,王爺就讓我養(yǎng)你,那會兒就抱你了。” “那我小嚒?人都說小娃娃丑,我那時候丑嗎?” “不丑。白白凈凈的、高鼻梁、大眼睛,只是有點瘦,臉比蘋果還小,那么小一點兒,就比個小耗子大一點兒。”那么小的一個小人兒,怎么就長這么大了,寶音摸摸金花的頭發(fā),“難為你,小時候虧著你了,娘胎里就缺……以后咱們都好好養(yǎng)著,順順當當?shù)摹!?/br> “姑姑怎么知道我胎里缺?姑姑是不是見過我親娘?”金花緊緊抱著寶音的腰,在她身上深吸一口,猶豫半天才問出來,“姑姑的味道,聞了十幾年,沒夠。比親娘還親。” “這……沒,沒見過。”寶音一頓,“抱,姑姑一抱就知道,那么瘦那么小,不是娘胎里虧,怎么會那么瘦。你姐生下來跟小狼崽兒似的,你呀,就一小耗子。” 寶音偷偷擦擦淚,轉(zhuǎn)個話頭,說:“沒事,以后咱們的小娃娃啊,肯定生出來白白胖胖的,比小狼崽兒還壯。” “姑姑怎么這么說你的小外甥,伊是小狼崽兒,你是狼外婆?”金花有些不樂意,把臉從寶音身上抬起來,“姑姑見過我親娘就好了,我可太想知道我爹媽是誰了,兩輩子都沒娘……” 作者有話說: 第162章 壹陸貳 到了六月, 小夫妻都睡不著。金花不舒服,躺著不是,坐著也不是, 睡不一會兒就醒。她一醒,福臨也跟著醒了。 睜眼看, 她背對著他。寬肩的肩膀頭撐著衣裳,順著柔滑的淡黃衣料收到窄處, 是一握纖腰, 原來他兩手指尖兒碰指尖兒就能環(huán)住。現(xiàn)在豐腴些,可從背后看,仍是個“窈窕淑女”。萬萬想不到實是她大腹便便,辛苦地睡不著。 他挪一下, 手握到她肩上, 湊到粉耳邊輕輕說:“醒了?要什么?我去拿。”壓低的聲線, 生怕把外頭守夜的小宮女驚醒了, 進來聒噪。 “我睡不著。”她睜眼看著帳子,團福的紋路,她每每睡不著便瞪眼瞅著,從天色暗到天大亮,再熟悉不過的,閉著眼睛都能寫出各樣不同的“福”。也壓著聲說:“最近總想起小時候的事兒。以前不覺得,現(xiàn)在想想父親母親對我像是不同, 父親待我比對jiejie更客氣,母親則順著父親,一味溺愛我。倒是姑姑……” “姑姑怎么?”他閉著眼睛問, 她的嬌語就跟迷藥一樣, 迷得他暈, 心里安定,昏昏沉沉地將要睡過去,聽到她提“寶音”,他立時醒了,問一句。 “她對我嚴厲些,小時候師傅教我說滿語,我不好好學,她打了我一頓。”她捧著肚子艱難地轉(zhuǎn)過身,安頓好了,跟他對臉兒躺著,“姑姑怎么知道以后我得會滿語,要是不會滿語,太后八成選不中我嫁你……” 若是沒嫁他,她在哪兒?金花也許不會穿越來,那她還在原先的日子里;阿拉坦琪琪格也不會散了魂兒,琪琪格該還跟阿桂在一起。 他閉著眼睛聽她說,細長的眼縫兒,濃密的眉。最近總擰眉心,兩眉中的寬縫兒里三條若有若無的淺淺的皺紋,像是水面上淡淡的波。“最近有煩心事兒?眉心的印子深了一點兒。我就不喜歡看你皺眉,咱倆頭幾回見,你一看我就皺眉,我一看你皺眉就害怕。”那時她剛穿越來,人生地不熟的,正惶恐。 “害怕?你是一見我就惦著騙我。手指頭還沒挨著你,豆大的淚珠子先“啪噠”“啪嗒”掉……”他尋摸著她的手拉住,“最近南方不太平,金陵都叫鄭成功圍了,戰(zhàn)事吃緊。” “要緊嚒?”她伸手在他眉心揉一揉,“大約不要緊……”往后大幾百年的國運,滿清固若金湯。 “借你個吉言。頭疼。”外頭一聲驚雷,轟隆隆地拖著長聲,縈繞在殿里,“又到雨季了。” “你到雨季想起什么?”她往前探探頭,把臉置在他氣息里,借著早晨熹微的光,細細摸他的臉。他的天花疤也湊巧,在眼下,像個淚坑似的,也不知道給誰預備的。她想到這兒“嗤”地一笑,“我一聽到雨打檐就想起那次,我陪太后聽小戲兒,殿里云板輕慢,你攬著我,心都快從胸膛里跳出來了。難為你,臉上裝得一本正經(jīng)……” 他睜開眼,眼底的光像草原上的小溪,清亮,還有點霞光的緋色:“你知道?你知道還一直試探我……白廢了那么多日子。你瞧,現(xiàn)在多熱,做月子也吃苦。要是早些,春天生娃娃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