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順治的寵后日常 第76節
“說得好像你說什么時候就什么時候似的……什么時候生娃娃哪兒是人力能選的。”她摸摸肚子,“伊今兒倒乖,還睡著呢,沒鼓搗。可惜我自己睡不著。” 他擠擠眼睛,朝肚子撇撇嘴:“這還不是我說什么時候就什么時候?哎,說正經的,我一聽雨打檐就想那夜,你哭一場,又從養心殿走了,我夜里聽著雨聲,滿是孤獨寂寥。這世上,我鐘意的人竟跟我無緣,真真活著沒意思。” 她不用他明說,她知道他說的哪夜,他們攏共過那幾回招,回回都是她險勝。回想起來,哪是她險勝,是他緊要處起了憐惜之心,放了她。若不,就這深宮高墻,她一個弱女子,斗得過誰,又逃得了哪個的手掌心? “后來呢?”她依偎在他懷里問。 “后來你不是都知道?當牛做馬的,捧進抱出,天子也不當了,只當你的拐棍兒。那次我抱你,皇額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宮里人哪見過這陣仗,從小也沒這么殷勤荒唐過……” 他也伸手摸她的鬢角,烏壓壓的頭發,為著睡覺方便,結成根大辮子,鬢角一圈毛茸茸的碎頭發,打著圈兒散在外頭。他摸兩下,忍不住低頭印上個吻:“還帶著你出宮,親王府明明是我叔伯堂兄的家,可我怎么就有種女婿進門被大舅子小舅子圍觀之感。特別是你奶娘……” 現在想起來,怪不得他初見寶音就覺得怪異,一是似曾相識,總覺得這人他見過,二是寶音審視他格外細致嚴苛,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寶音細細察看,尤其是他對金花,微末處都被寶音著意瞧在眼里。 所幸過關了。 “現在最不喜歡下雪。”他在她耳邊小聲說。 金花明白他什么意思,阿桂來那日,京里落了好大的雪,她撲到阿桂懷里那一下,犯了福臨的忌諱。后來他一抬胳膊,就要她窩進他懷里,病中時顫巍巍的也要把她摟緊,還要問:“暖不暖?” “我知道,你舍不得三阿哥,起了名兒還沒進玉牒,母親尊貴,從小健壯,本來該是個明君,因為我……”她也不想提阿桂,只能拿歿的三阿哥打岔。 “你啊,你也知道我不是說這個……”他嘬嘬她的翹鼻尖,“你親親我,我以后就不提了……” 她仰著頭,細細看他,輕輕在他眼下的淚坑里親一下。 他箍著她,說:“這個不成。要你第一回 親我那樣,先叫朕一聲‘表舅舅’,再‘使壞’。” “我有心,也得問問肚兒里的娃娃,我一親你,它就在里頭翻筋斗,肚子都要給伊鬧豁了。”這會兒兩人絮絮說話兒,把肚里的說醒了,她尋著他的手貼住肚皮,“這兒,伊醒了,你猜,是踢腿還是打拳?” “這小子,還吃爹的干醋?”他語氣嚴厲,臉上卻滿臉喜氣,模糊的晨光里也能瞧見他丹鳳眼寶光燦爛,長手長腳卻偏生蜷成個“球”,側臉貼到肚腹上,喃喃說,“娃娃,你什么時候出來?爹娘等不及……” 這個“球”一彈,重彈成個長條,湊到媳婦耳邊,說了句什么,說得她“騰”臉紅了,從耳朵尖兒到脖子根兒。他開始只見她耳朵紅,胳膊肘撐在床上,縱在她頭臉上細看,才發現她額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兒,腮也紅,面色秾酡艷麗,眼睛似要滴出水來。他小聲問:“你羞什么?上次誰說自己‘饞’?后來又是‘渴’,那許多花樣……” 她伸伸手,從他枕下拽出條淺青色的紗,對著他晃一晃,覆在臉上:“就你會笑話人,不知誰跟個‘癡漢’一樣,拿人家的紗不算,還背著人蓋在臉上,蓋在臉上不算,還背著人聞,背著人聞不算,還給人撞個正著……” 她還沒說完,他已經呵手了,說:“本來為你的身子,都讓著你。我瞧著你這是太平日子過膩味,專門來招惹我。”說著就往她胳膊肘兒腿窩兒的癢癢rou上撓,撓得她格格笑個不住,捧著肚子說:“哎,肚子疼,你欺負我……我告姑姑去,姑姑說最近不能大笑不能哭。上次她說的時候你還在旁邊點頭,轉臉兒就行走了樣兒!” 他收了手,仰著躺在她身旁,拉著她的小嫩手用胡茬兒摩挲手掌心兒。 寶音這話,他知道,所以才沒告訴她身世。他派去蒙古查她身世的人早回來了,她父親進京時也跟他稟了,兩廂對照,應該是查確實了。 她偶然幽幽說一句沒有親娘,他都想告訴她,你有。只是寶音說十幾年都等了,不差這一時,等瓜熟蒂落再說。他才一直忍著沒說,幾次話趕話,他幾乎脫口而出。 小宮女呼和聽著殿里的動靜,在帳子外頭探頭探腦:“萬歲爺?” “什么時辰了?”他問,她在一旁聽著,刻意把手心送到他下巴的胡茬兒上,這把好嗓子,隨便說一句就這么好聽。 “小吳公公說,到時辰了。”小宮女呼和在外頭答。 他扭頭對她嘆口氣:“朕該起了。” “我陪你。”她把小手在他手心里攥個拳,“拉我起來。呼和說‘小吳公公’,這宮里‘小吳公公’也太多了,倒是‘老吳’公公只有一個……”她小著跟他扯閑篇兒。 他哪兒舍得拉她,斜剌著身子像捧娃娃似的兩手伸在她背上把她捧起來,一邊說:“管他們的。這么早起來做什么。” “伊醒了,我就沒得睡。”她在他懷里坐直身,“這幾天熱,早起洗個澡,萬一哪天生了也清清爽爽。”他把她落在床榻上的淺青色的紗撿起來,掖在袖口里,問:“姑姑說哪天?” “姑姑也說不準,反正這個月。我先伺候你穿衣裳?”她看他掖紗,挑挑眉笑,“也給你的紗找個荷包安置。” “不敢勞動,聽說姑姑這月都不準你出宮門,我哪敢勞您的駕。實話說,我現在人在朝上,心也拴在這邊,早晚你們平安,我才寬寬心。”他自披了朝袍出去,過會兒穿整齊了再轉回來,“賢妻動動手,幫我系個帶子。” 這會兒她也穿好了,站在腳踏上掂著腳幫他扶正冠,在他頸下打著結,說:“今兒沒事兒就早回來,我泡的梅子酒得了,你回來就開壇,我不能喝,你幫我嘗嘗。” 作者有話說: 非從頭到尾細細看,看不懂這一章。我該給每件小事兒做個“指章牌”。 感謝看到這兒的金主大大。 第163章 壹陸叁 皇帝穿戴整齊出了坤寧宮的門, 吳良輔趕忙跟上來,萬歲爺往旁邊睨一眼,問:“吳不服呢?” 吳不服聽見趕過來, 說:“奴才在。” “娘娘這兒,你腿腳麻利, 有事情趕緊來報。”皇帝瞇著眼睛,瞅了瞅外頭的天, 剛一陣轟隆隆的雷, 這會兒天將亮,反而晴了。日頭還沒起來,撲面一陣燥熱,他皺皺眉。前朝后宮只隔著一道宮門, 可皇后一離他眼么前兒, 他就覺得心里不踏實。 吳不服應著聲兒, 另一邊吳良輔瞧著萬歲爺的神氣, 說:“凌晨又雷又雨,現在馬上朝霞普照,倒是風調雨順。” 皇帝聽了這句,心里才好受些。擺著長腿邁步,一邊說:“走。” * 還沒到正午,順治帝在養心殿西暖閣跟新封的安南將軍達素和另兩員大將商議解金陵和鎮江的危的法子。有個小太監在門口晃一晃,皇帝一眼瞧見了。 今日談的軍務, 小太監都不準到跟前,既然有人到了門口,他想起早上出門囑咐過吳不服, 心里存著疑, 又像是要印證他的預感:他今晨間一直心神不寧, 人在前朝,神思卻不知在何處,本以為是因為金陵的危急。對著達素三名大將擺了擺手,喊了聲:“吳良輔。” 吳良輔馬上邁著小碎步踅進來,在皇帝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皇帝聽完,點點頭,說:“朕馬上去,跟她說……”頓了頓,又說,“甭說了,等朕去。” 等吳良輔退下,達素領著兩員大將跪下磕頭,伏在地上說:“奴才等主子空了再遞牌子。” 皇帝起身把達素扶起來,說:“什么事兒比金陵的困更急。今兒務必談出個章程,擬定了,你們趕緊發兵。”聲音聽著鎮定,可說話間,他額上籠上一頭汗。 一摸頭想到六月熱,她早上還說今夏身子重,怕熱,心里“轟”一聲,又擺擺手示意達素他們先別奏對,朝著外頭補一句:“吳良輔,多多送冰過去。” 日頭過了正中,又微微朝西斜,皇帝跟安南將軍的密談才勉強算完,皇帝心里存著事兒,實在耽擱不住,眼睛瞅著日光在殿門口投下的影,留個話頭說:“你們回去寫個折子上來,朕斟酌斟酌。”三位大員還在地上跪著,皇帝已經先擺著長腿出去,袍子角掃著地上大臣的腦袋頂兒。 殿外伺候的太監聽到動靜,早一陣紛亂,吳良輔揣度皇帝心急,頭午接了信兒就安排好御輿在御道上等,只等皇帝言聲,火速送他去后宮。 皇帝一腳跨過宮門,在臺階上一站,心里閃過那些禮節,上輿、起、落、下輿……再快,一刻鐘也過去了,白白耽誤工夫,平日不急時不覺得,眼下他心急,須臾延宕不得。 再看那些侍候御輿的小太監,在六月的毒日頭下曬了一個中午,都垂頭耷腦,看他們這副懈怠的樣子,他更心急了。 他一步從門檻上跳下來,跑了幾步,從御道拐出來,一扭身,想著太監和宮女都瞧不見他了,他撒開腿疾奔。從上午就一直惦著她,可是被事情絆住了,如今馬上要見她了,他心里“撲通撲通”直跳。腳下加勁,三步并作兩步矯健地跳上漢白玉的臺階。 胸膛劇烈地起伏,氣喘越來越烈,跑得急,風聲在耳邊擦,他突然自責,今兒是怎么了,非要跟安南將軍他們把金陵的事兒議完。明明金花還在坤寧宮等他,他從沒孩兒時就說要陪她,見真章的時辰反而耽擱住了…… 可是,金陵和鎮江的軍情實在緊急,江蘇往北是山東,再往北是京畿之地。若他是鄭成功,一定先取長江天險,然后長驅直入殺進京來。 入關十余年,有多少漢人是真心拜服的?只怕鄭成功打著前明的旗號一招呼,不光老百姓,連親封的漢人縣官武將怕都會倒戈。 饒是如此,破鄭,福臨心中有數。入關十來年,八旗子弟的雄風仍在,只要實實在在把破敵之法議出來,扎扎實實做下功夫,怎么可能讓鄭成功那么輕易破了長江天險。更何況他信得過達素,要不也不會把這么大一役交與他,可是大章程還要他自己拿了才安心。還有一層,從小學了那么些兵法,終于又遇上個大仗,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從來不是那種紙上談兵的文弱書生,他有運籌帷幄的雄心。 他一直計劃著把安南大軍的策略議定,送走大軍,他就安心陪著她。沒想到她偏偏在這日子口,前兩日遴選大將,拖到今日才定這一仗的戰略……罷了罷了,晚些達素送折子進來,他批過送大軍起程,算是兩頭不耽誤。——心思多轉兩圈,他又開始擔心她是不是早了幾日,這算不算早產?娃娃會不會不足月?短短的路,他的心思已經到邊兒到沿兒地轉了幾個圈,該他想到的不該他想到的,都想到了。 心亂如麻,到了坤寧宮門口,往殿里探頭。從強光下乍往暗屋里看,他只見到一片暗影,顯眼的一抹清麗的雪青色衣影兒泛著冷冷的綢光,讓人挪不開眼。他抖了抖眉棱骨,看清了,金花坐在榻上,側半對著他,身子擋著一半隆起的肚子。 他的心一下靜了,盤在心里的那團亂麻也突然有了頭緒,她還好好在這,別的,兵來將擋,水來土囤罷。他彎腰扶著膝深吸一口氣:“金花 “哎……”她拉長了聲兒應一嗓,后來就不出音兒,只有出氣兒的份兒。這一聲沒說疼,但是旁人聽著就疼。他忙直起腰奔到榻旁:“你怎么在這兒?寶音不是遣太監去報信兒說……” 她一把抓緊了他的手,垂著頭不說話,默了片刻:“怕姑姑不讓你進去。反正還不到時候,我在這兒等你。”說著抬起臉對他眨眨眼睛,他方看清她的臉,早上還粉白的頰這會有點黃氣,順著她的眼神,他往旁邊寢殿里瞧,寶音領著烏蘭呼和進進出出,還有幾個臉生的老嬤嬤。 他轉回臉看她,聽她說:“太后遣來陪產的嬤嬤。我怕進了血房,姑姑還好商量,她們就萬萬不叫你進去……”她皺著眉,松了他的手,胳膊輕輕搭住他肩頭,臉也貼著他的耳朵,下巴頦擱在他頸側,“疼起來了……”斷斷續續說,“你別看我,你怎么才來……” “耽擱了。”他挺直腰板撐住她,小心繞過肚子去拉她的手,“你不舒坦就捏我的手,能輕松些嚒?”他覺得她張開手心緊緊包住他的手,毫無喘息地一直緊,搭在肩上的手也攥著他的衣裳,拉得他脖頸一陣勒。 作者有話說: 番外寫一點養小朋友,再寫一點現代內容,這本就完結啦(自己撒花)。 感謝你看到這兒啦,只要有一個人讀就沒白寫。 第164章 壹陸叁+壹 福臨初時還能聽見她柔柔的喘息在耳邊拂, 這會子她攥著他的手,抓著他的衣裳,反而沒聲息了。 他心里不安定, 另一手撫上她的背,輕輕貼著揉一揉:“你吃苦了。” 她難受得渾身緊繃, 憋著氣度過一個疼勁兒,才說:“疼煞我。”再說就帶著哭腔, “無論如何我只生這一回。”這會兒不疼, 她才有心思怕,委屈也泛上心頭。 午前寶音看她越疼越密,馬不停蹄遣人去前朝報信兒,他竟然過了午才來。剛她獨自坐在殿里, 捧著肚兒就想哭, 怎么變成這般了……像一場夢, 本來還有祖父母和父親, 現在她還有誰?低頭看肚子,宮縮也沒礙著小娃娃在里頭扭腰抻腿兒。身子不舒坦,人生觀就悲觀,她的親人,只剩素未謀面的小娃娃了吧。 驟然見他,金花又換了心緒。他……她對他生出無限的依戀,熟悉的細長的手摸在身上, 那么親切熨帖,一挨近就像給她吃一顆定心丸。同乍進幼兒園的小朋友見了躲在旁邊偷看的父母一般,說不清是怨他來遲了, 還是慶幸總算來了個親人。又怨又親, 鼻頭直發酸。 喘了幾口氣兒, 她忍不住再埋怨一句:“你怎么才來。”那意思是她一直等他,她在這世上親人飄零,在宮里更是只有他親近,他怎么忍心在這樣的危難時讓她自己捱?短短的一句,帶著嬌氣,又帶著體貼,不疼不癢,責備他又不忍心,更像安慰,她還有精氣神兒埋怨。 五個字兒把他說得心里酸酸的,他皺著眉說:“我想把金陵的事料理明白,專心一意陪你。”說完一縮脖子松開她的下巴頦,扭臉要看她,結果只對上她粉嫩透明的耳朵,一綹頭發別在耳后,順著頭發看,耳后白膩脂肥的皮膚竟然也透著黃氣,她一邊躲一邊說:“別看我,疼。” 他伸著指頭捋那縷頭發,小聲說:“現在好些了?你疼,全是為了我……剛還怨我,這會兒又不給瞧,我怎么‘將功贖罪’?” 她倏然回頭,幽暗閃光的眼睛盯著他嗔道:“瞧了就能‘將功贖罪’?你替我生?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處。”而且她也不全是為了他。 他一看她的臉就心疼了,不光頰上黃氣,桃花眼里的光也黯,往日細細深深的一道整齊的雙眼皮的褶兒變寬,跟哭過似的腫,下唇上兩顆牙印兒,往日紅艷艷的唇也淡了,再仔細看看,還有點兒起白皮兒。往常十足十的美人兒,眼下只能認做普普通通的黃臉婆。怪不得她不給他看。 他的鼻子酸轉成眼圈兒疼,若不是他秀氣眉眼,眼眶夠深長,那淚幾乎噴涌而出,現下只是在眼里打轉,糊得她在他眼中都變得影影綽綽了。短短半日,她吃了多少苦頭,竟變成這樣,早上還是個眉目如畫、氣色紅潤的美人兒,笑著給他打臺冠的結子,現在憔悴至此。 “以后我們不生了,無論是公主還是阿哥,我們都不生了。你這氣色,我要是能替你就好了,我總是男人,更能耐得住。”他一邊說一邊往她身下看,清清爽爽的雪青色袍子,一點污糟也沒有,他放了一點心。 這句說得恰好其時,她把他的掌小心貼在肚子頂,說:“又來了。”她低下頭,用腦門使勁頂著他的肩,手緊緊抓著他的胳膊,“這樣的,不曉得還要多少……”說到后來沒力氣了,只有氣聲擦著唇吐出來。 他手心里一個漲得硬邦邦的肚皮,以前他也摸,皮兒里裹著一汪水,軟綿綿地蕩,不像現在,就是塊兒大石頭,她的身子也像塊石頭,緊緊弓著蜷在他懷中。他抱著她不敢動,聽著耳朵里的血管“撲撲”敲耳膜,還有她若有若無的喘氣聲。 等她這陣兒疼過去,他緊張地額角的青筋綻起,太陽xue也像挨了一悶棍,跳著疼。不防備,剛蓄在眼眶里的淚就從臉上滾下來,在玉白的霧著汗的臉頰上滾出一道亮。他隨意地用手抹了一把。盯著她對著他的后腦勺兒,他才承認他實在怕。 以前總說女人生產就是一只腳踏進鬼門關,寧妃、佟妃生產都不順利,眼瞅著人折騰幾天,只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他也沒把生產當回事……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覺得疼,現在他的小媳婦兒臨盆,他盯著她蠟黃的耳后,突然明白這是多么兇險的一樣經歷。 他怎么沒想明白生產的可怖,先貿貿然把她置在這樣的境地里?若是現在讓他重新選,他寧可她不從他,一口一聲“表舅舅”,把他一竿子支出老遠。 在前朝,商議完如何把鄭成功的“十萬”大軍殲滅,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殺伐決斷,眼睛都不眨;在后宮,對著她,他心底的柔軟給勾起來,患得患失,剛剛克鄭的冷硬化成一腔柔腸。他捧著她,長胳膊環著她,肩膀兜著她的臉頰,明明把她結結實實攬在懷里,可越是身子挨著她身子,越是沒處下手,疼惜地手足無措。 寶音早瞧見皇帝回來,特意遠遠地不上前。直到皇后幾次疼得蜷在皇帝懷里,皇帝又笨手笨腳地不敢摸不敢碰,她才不得不走上來磕個頭,伏在地上說:“萬歲爺,老奴給娘娘請脈。” 皇帝還沒應,一位剛剛在殿里忙里忙外的老嬤嬤看見皇帝,也搶上前跪著:“萬歲爺,里頭收拾停當,請娘娘進血房待產。”又對寶音說,“寶音,讓娘娘進里頭請脈罷。” 皇帝細細看,這是慈寧宮的老嬤嬤。往常坤寧宮蘇墨爾伺候的多,自從蘇墨爾犯事兒,這些老嬤嬤漸漸能摸到太后、皇帝的身前。可惜,也是從蘇墨爾獲罪,皇帝去慈寧宮的時候少,去也是匆匆來去,這老嬤嬤他瞅著眼熟,忖著是太后宮里的人,卻叫不上名兒。 想著蘇墨爾對他嬌柔的小媳婦兒做下的那些駭人聽聞的事兒,他嗓子眼兒一腥。太后又來摻和!皇后正掙扎,太后自己不來,派個討人厭的嬤嬤來,誰曉得又要鬧什么幺蛾子。太后的手辣,他早見識過,連對他都是,干脆利落從養心殿抬到睿親王府不聞不問。太后對皇后和龍子做什么,皇帝都不意外,更何況太后本來就想要皇后的小命兒! 只是最近太后稍稍安分,國內南方不太平,他凈想騰出手來多陪金花幾天,這半月他認真與太后虛與委蛇,面上母慈子孝,底子里堤防小心。皇后臨產,他對太后派來的老嬤嬤又厭又怕,卻不便在面上露出來,私下緊密防著而已。 “嬤嬤忙了這一晌,去旁邊坐著吃口茶,本宮現在倒還好,貪這外殿風涼明亮。嬤嬤再容咱們坐一會兒,受不住時一步就邁進去了不是。”福臨還沒問話,金花先說了這一番。 他的胳膊被她捏得骨頭疼,她一口氣說了這些話,額上沁出汗,等說完就力竭了似的,把額角靠在他胸上,臉上卻一臉笑,看看地上的老嬤嬤又看他,對著他皺皺眉,好像知道他不方面說,特意自己把這老嬤嬤支開。 作者有話說: 從公歷年到農歷年了,最近“腦霧”,上班好累,又不舍得瞎寫寫就更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