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槐樹紀事 第44節
他習慣了獨居,一個人伏案忙到?很?久,桌邊放著一杯熱茶,一疊花生米,窗戶底下就是?架著的黃瓜、豆角,省機關?職工大院里種滿了菜,他還栽上月季,學了點園丁的手藝,翻土、分株、嫁接,一棵上頭開幾種顏色,花朵肥大,院里的人都非常喜愛。章望生這人話很?少?,也沒見家眷,人一要給他介紹對象,他就婉拒了,完全不?想打破一個人清凈生活的狀態。 “可公爵畢竟很?虛偽,大家日常中應該避免跟這種看起來是?個好人的人,”南北站起來,她?走到?章望生身后,手搭在?他椅背上,“打交道,他這樣的人,最具有迷惑性,誰沾上他誰倒霉,別?看他和和氣氣哪天?捅你一刀,你都沒一丁點防備,你血都要淌干了,人還一臉無辜,繼續當好人,誰也識破不?了,指不?定旁人背后還要說你沒良心是?個白眼?狼。”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曉得南北突然這要干什么,她?顯得特別?高傲,特別?不?屑。 章望生坐那不?動?,他不?說話。 南北的手挪到?他肩上,他像是?顫動?了一下,她?笑瞇瞇告訴大家:“今天?請咱們吃飯的章望生同?志,別?看只念過兩年高中,想要騙在?座的諸位,容易得很?,你們是?不?是?覺得他人看起來不?錯?可他這個人,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誰信誰就是?個蠢貨。我跟他很?多年沒見了,他有家室的,還來找我吃飯,裝文化人,裝大款,你們問他話時我心里早吐八百遍了。”她?哈哈大笑,惹得周圍顧客都往這瞧了。 大伙尷尬不?已?,事情一下搞成這樣,坐是?沒法坐了,陸續站起來,叫南北跟他們一塊兒走。她?沒走,章望生抬眼?看看她?,去?把賬結了。兩人一前?一后出來,他下了臺階,轉身跟她?說: “我今天?冒昧了,不?曉得你心里還這么厭煩。” 南北冷笑:“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章望生,你又老又窮,今天?非得跑我跟前?裝,我本來懶得搭理你這種人,可都到?這份上了,我不?陪你演一場你該多失望呀?” 章望生一點都沒生氣,滿心悲涼,他已?經很?久不?去?想從前?,也沒有這樣的情緒了。 “回去?跟邢夢魚吹北京之行吧,啊,還有你的孩子們,他們會驕傲有個去?過北京的爸爸。”南北惡狠狠盯著他說,章望生怎么過得好起來了呢?他該在?月槐樹窮死,生一堆豬狗不?如的娃娃,擠在?破草屋里,一輩子休想離開月槐樹,生是?那片土地的人,死是?那片土地的鬼,世世代代,永不?翻身。 她?惡毒暢快地想著,章望生很?平靜地說:“我們分開好幾年了,也沒有孩子。” 南北懵了一下,她?覺得不?可思議,就這樣了?他為了一段維持很?短的婚姻,就背叛了自己,太可笑了,實在?太荒謬了,他就為了那么點日子,自己都要痛死了,要瘋了,沒法活了,他說分開就分開了。 她?的痛苦,更顯得像場鬧劇了。南北叫金色的陽光照著,臉上的惘然,也是?金的了,像段古艷的木頭。 有人為了一晌貪歡,輕易背叛。有人為了天?長地久,山水跋涉。太不?公平了,她?傷心地想到?這點,人反而安靜了,又看了看他,一句話沒再說,往學校走去?。 章望生在?飯店門口站了很?久,等到?看不?見了,還是?站那里。飯桌上,他們一句交流也沒有,他依舊不?曉得她?念什么專業,這些年的情況。章望生順著馬路往回走,走了一段路,他覺得走不?動?了,也不?是?走在?北京,是?走在?月槐樹的山路上,他背著她?,道邊野草莓熟了,他就蹲下來摘了用大葉子托給她?吃,她?總指揮他,一會兒弄這,一會兒弄那,自己卻不?肯下來,真是?要累死了,可他還是?高高興興背著她?,能永遠背下去?的。 他現在?卻走不?動?了,脊背靠著墻,老陽在?中天?,心里說不?出什么感覺,給掏空了。 章望生回到?招待所時,同?伴都已?經休息好了,他們要往農委辦公室去?。他簡單洗了個臉,也跟著去?了。 農委有很?多青年工作者,農研室里,老干部跟年輕人交流得非常熱烈,聽上去?像吵架,討論新的調研成果,商討新的政策計劃。章望生把自己厚厚一沓調研報告,交給老領導,老領導看了很?高興,說: “就得你們這些年輕人投石問路嘛。” 章望生發言是?最溫和的,很?少?見他慷慨激昂陳辭,他不?是?那樣的人,一點也不?激動?。他把話有條不?紊說清楚,不?緊不?慢,遇到?人家反駁自己,也只是?笑笑,等人說完,才再開口。 他看起來,跟任何?人都不?會產生矛盾,會議結束,只有他臉是?白凈的,半分未紅。 北京的會議是?七天?,他們商量最后一天?有時間就去?逛逛故宮頤和園之類的古跡,又想給家人帶些東西。章望生晚上沒跟著逛,他到?理發店理了頭發,在?路邊小餐館要了碗面條,簡單吃完,回去?繼續整理材料。 國營招待所本來一個屋子住兩人,他等人分完,只剩自己了,便單獨住一間。單住挺好的,招待所環境不?錯,有熱水,有沙發茶幾,他洗了個澡,出來坐在?沙發上看了會兒書。 他看著看著,便抬起臉,望向大紅色的茶壺出神?:他很?快就要坐火車離開北京了,那么遠,火車要開很?久才能到?省城。怎么那么遠呢?隔的真是?太遠了。 外頭有敲門聲?,他以為是?鄭豐年他們回來了,說到?這幾個同?伴,都是?很?真誠很?有毅力的那種人物,章望生還管鄭豐年臨時借了錢,因為那頓飯,他錢花光了。 回去?得趕緊把錢給人家寄過去?才行。 門一打開,卻是?南北,他剛覺得驚訝,都沒怎么看清楚她?什么打扮,她?的氣息就靠近了,嘴唇貼上來,特別?柔軟,溫溫的,這種感覺一下就把人刺激得不?行,章望生本能地摟住了她?的腰,開始跟她?接吻。 第49章 誰也沒說話?,章望生一手摟緊她,一手把門帶上?,混亂中摸到插銷,劃拉過去?。他不曉得她為什么突然來,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昏頭昏腦的,只曉得撬開她嘴唇,往里頭去?,他把她舌頭吮得發緊,這種滋味他一直沒辦法忘卻,再次得到,他居然對她感激得不得了。 她前幾天還跟他像宿敵,公開羞辱他,這一會兒,又跑來找他,章望生心里非常柔軟,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他曉得她難過,他對不起她。無論她這回來想要做什么,就讓她做吧,她愛怎么對待自己就怎么對待。可他沒想到,她上來就很纏綿熾烈地吻住了他。 南北喘著咬他嘴唇,她在學校心神不寧,跟跑過來問?,她其實不曉得他走沒走,走?沒走?的,她都要找他,他一開門,她心跳隆隆,不管不顧了。 她不是在做夢,抱著的是個實實在在的章望生,她非常急,急著去?親吻他,擁抱他,她去?摸索那個襯衫扣子,想要解開,章望生已經迷亂了,他想要幫她,可南北把扣子直接拽掉了,扣子掉到地上?,滾到了一邊。 這一切太快了,也太混亂了,章望生有些暈眩,他沒跟人這樣親近過,親吻的滋味太蝕骨,身體顫一下,靈魂就也跟著顫一下。 走?廊響起腳步聲,說話?聲,章望生聽出是幾?個同伴,鄭豐年果然敲起了門:“望生,開門吶,嘗嘗烤鴨!”又是一陣笑聲,“望生,老鄭請咱們吃烤鴨,你屋里地方大,在你屋吃!” 章望生一手抵著門,一手環抱住她,南北仰起臉,看他喉結在動?,眼?睫毛深深垂著,她覺得他真是英俊,她打小就覺得他好看,這是真的。章望生血沖著腦袋: “謝謝你們,我……” 南北的手跟著本?能一直走?,她不管外面是誰,只是這么走?著,章望生臉轟地一下紅透,耳朵發脹,他沉寂的身體被刺激到痙攣,幾?乎要呻|吟出來了。 “望生,望生啊,你怎么回事呢?”外頭人說說笑笑,沒太在意,不曉得他在屋里墨跡什么不開門。 章望生攥緊她手腕,不叫她亂摸亂弄了。 “鄭大哥,你們吃吧,我吃過了,有點頭疼想先休息了。”他覺得自己音調一定很?怪異,怕人聽出來,南北一直昂著頭看他,他低頭,兩人目光對上?,她忽然狡猾地沖他笑了,像是憋著,在惡作劇。 外頭鄭豐年幾?個還在玩笑:“真不吃啊,那我們吃了,你明天?可別后悔!” 章望生深呼吸著:“沒事,你們吃。” 他們的腳步聲終于遠了,聲音也遠了。 南北紅潤的嘴唇張開:“我也想吃東西。” 章望生人還在情|欲的震蕩中,他有些尷尬,不太好意思:“餓了嗎?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她撫摸起他的腰,很?曖昧說:“我可以吃你,你要喂我。” 章望生腦子清醒一點了,他臉很?紅,眼?睛也有些迷離,覺得這樣不行,什么都沒說清楚,她好好一個大學生,跑來招待所找男人,傳出去?,影響很?壞的。 他不夠自然地請她在單人沙發上?坐,問?她要不要喝茶。 南北又藤蔓一樣纏上?來,她很?直接:“我是來跟你睡覺的,你不要裝不懂,也不要告訴我,你不想睡我。” 章望生心跳如雷,這算什么呢?兩人當初鬧成那個樣子,再重逢也不算愉快,她還是跟從前一樣,霸道任性,想要什么,就說出來,他能給?的早給?過了,不能給?的,時至今日,還是不能,她大學還沒畢業,這種事情怎么能做呢? 南北看出他的猶豫,她緊緊貼住他,蹭他胸膛,他襯衫早散開了,凌亂不堪,皮帶也松松垮垮垂下去?,整個人顯得很?不檢點。 “你一直想睡我的,只是不敢,現在我早長大了,你很?久沒碰女?人了吧?”她生澀又熱情地挑逗他,章望生被撩動?了,他很?難抗拒這樣真實的身體,他摸了摸她的頭發,這個動?作,勾起些心酸的回憶,他心里充滿了悵惘。 “我不清楚你怎么想的,但這種事,對女?孩子來說很?重要,不能稀里糊涂的,你還在念大學,我也……” 南北捂住他嘴唇:“我不想聽你講大道理,”她直撇嘴,“你一直這么虛偽,想要的,從不敢要。” 章望生抓她手:“咱們應該先談一談,先談談吧?” 南北說:“談什么?你要一輩子當我三哥嗎?” 章望生被她搞得又痛苦起來:“我確實想過,可事與愿違,咱們先坐下來說會兒話?好不好?” 南北失望地看著他:“我不要談,你總是在拒絕我,我是不是很?廉價?因為我是主動?送上?門的,所以你不要,你那么愛邢夢魚,都娶她了,怎么還是過散架了呢?” 她說完就轉過身了,章望生從后頭抱住她,他沒功夫想,他一見她那個架勢,怕她走?了,他很?恐懼。 “別這么說自己,你曉得我從沒這個意思。” 南北立刻扭頭,她親他脖頸,撫弄他下巴,呢喃喊了句“三哥”,章望生聽到這個稱呼,眼?淚就下來了。 “三哥在,三哥在的。”他哽咽著說。 南北捧起他的臉:“你跟我結婚好不好?我一畢業,就結婚,我很?快就畢業了。” 章望生的心被她咬著嚼著,他抱緊了她,他覺得自己很?沒有廉恥,明明曉得自己跟她已經不相配了,他比她大許多,她要嫁給?他,他卻覺得真是太好了。 兩人之間那么深的芥蒂,一句都沒說呢,章望生心里有些亂,南北卻一直咬他耳朵說情話?: “我從小就想著嫁給?你,想二十多年了,你不能不要我,你再不要我,我們都老了,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數呀?” 她撒嬌的語氣,跟小時候一模一樣,章望生把她緊緊按在胸口,他真是太愛她了,他能為她死,只要她好,她是他的心肝,他的魂兒,這些年從沒變過。 他想到她在課堂上?那個樣子,心痛得不行,他覺得她沒有原諒他,她也不去?說那些,他想道歉輕飄飄的,沒法出口,他覺得兩人應該慢慢再熟起來,容他修補,不能是當下這樣,他覺得太不尊重她的痛苦。 南北已經從包里拿出安全套,這玩意兒,在市面上?還不是能公開出售的正規商品,這是美國貨,章望生哪里見過,她拉著他的手,往床上?躺: “你怕我懷孕是不是?不會的,用?這個就行了。” 章望生大約明白她手里拿的什么了,他有些害羞,因為沒見識過,他還在苦惱著怎么跟她談,她已經熱吻上?來了,這樣的滋味,叫人沉淪,沉淪就是理智朝上?頭去?,感情跟身體卻往下墜。 這種夫妻能做的事,自然是做了夫妻才行,章望生這么想著,南北把他眼?鏡摘掉了,她摸了下他鼻梁上?的壓印,再抬眼?,一下就看清楚了三哥眼?里的種種,她心跳很?快,她早想跟他睡覺了,愛欲的種子埋成化石了又復活過來,她又見著他了。 “三哥,你害怕是不是?” 章望生比她抖顫得明顯,他點點頭:“容我想想,我這會兒心里很?亂,你看咱們剛碰到一塊兒,就這么著不合適,你也想想,別這么沖動?。” 南北卻瞧他眼?睛瞧入了神,他眼?角有了點微弱的紋路,三十,他居然已經三十歲了,一個人若是能活七十歲,這便?幾?乎去?一半了。 她這么想著,便?哭了,章望生找手絹給?她擦眼?淚,她哭著說:“三哥,咱們在月槐樹一塊兒吃過苦。” 章望生不曉得該怎么安撫她了,她哭,他就也跟著流眼?淚。她說什么,他就一直點著頭意思他在聽。后來,她哭得傷心了,趴他肩膀上?咬了起來,他不停撫弄著她的頭發,頭發都是痛苦的。 “三哥,你還能不能是我的啊?”南北哭得肝腸寸斷。 章望生嘴角抿了眼?淚:“是,一直都是你的。” 南北搖頭:“你怎么又騙我,你都不要我。”她黏糊糊的臉,去?蹭他,耳鬢廝磨間埋怨著他,嗚嗚咽咽,像可憐的小狗,章望生神思恍恍惚惚的,他以為身處月槐樹,可分明不是那個月光了。 “我要的,我怎么會不要你?”他回應著她的吻,吻也是痛苦的,什么都苦,兩人的親吻連著親吻,他對她感覺強烈到很?快完全自我放棄了,任由?她處置身體,他總覺得他已經給?不了她什么了,學識、財富、青春,這世上?一樣樣的好東西,她自己就有,就這么一副身體了,她想要,就拿去?吧,她現在就是殺了他,他也會把刀子遞上?去?的。 衣裳一件件脫掉了,章望生跪在她上?方,他有些癡了,他不是不記得她少女?時期的美麗窈窕,可她真正長大了,胴體成熟,太過美好以至于他再次流下眼?淚,他要是再年輕些就好了,盡管他現在身材修長、結實,是個正當年的男人。他什么都想給?她最好的,盡自己所能,但錯開的年齡,是無法逾越的,章望生膜拜一般,輕輕撫摸起她細滑光潔的臉頰。 南北心里沒有任何?恐懼,她清楚,是三哥在看她,她就是給?他看的,她雖然有些靦腆,心跳很?快,可她還是大大方方舒展開自己,熱切地等待著他。 章望生非常緊張,心跳地都要吵聾自己了。南北的臉緋紅著,坐起來,跟他接吻,她臉上?一直那樣紅著,非常美麗非常嬌俏,他心動?不已,能叫她高興,他心里就非常滿足,什么都無法替代的一種滿足。 “三哥……”南北喊他,像從前那樣,章望生愛憐地抱住她,不斷親吻,兩人都很?動?情。再怎么繼續,這事章望生是生疏的,沒搞過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一時發懵,甚至有些窘迫了。 她不停伸手撫摸著他的頭發,非常有耐心,她心道,三哥怎么這么笨啊。章望生的眼?淚掉到她臉上?,他也不曉得怎么回事,就這么哭了,纏綿地吻著她的臉蛋。眼?淚咸咸的,卷在其中,他想他一定得好好對她,想得要死。 后半夜,他又控制不住地去?親她,南北睡意昏沉,闔著雙眼?張開了嘴,這樣的滋味,叫人沉溺,執迷得不行。 章望生沒跟同伴一起去?火車站,他留了下來,南北請了一周的假,不去?學校。兩人在招待所幾?乎不出門,太陽東升,又西沉,兩人睡去?,醒來又如饑似渴地擁抱在了一起,連明天?也不要去?想。 第50章 他本來覺得就那個樣子了,葉子離枝,她永永遠遠地?走了,要去天涯,去海角,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了,跟他章望生屁關系都沒有了。 可又在北京遇著,還發生了這種事。章望生都沒法辨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他隱隱擔心過?,也就一剎那的事,因為愛情實在太叫人狂熱,迷亂,把人從□□到心靈,都牢牢把控著,他什?么也不去想了,就只剩愛她,怎么愛都不夠似的。跟她小時候還不一樣,他努力給她弄吃的,弄穿的,教她學習。現在呢,她好像什?么都有了,他只不過?是個離了婚的男人,年華也漸漸逝去的男人。 盡管如此,章望生還是沉迷跟她做|愛,他身上有幾塊皮膚,挺猙獰的,疙疙瘩瘩紅白相連,又詭異的光滑,那是當年燙傷留的。他其實有點不好意思這么□□著,他一直對赤身裸體有恥感,她身體太美麗,叫人自慚形穢,又叫人神魂顛倒,章望生伏在她身上,欲生欲死,他不曉得世界上有這樣快樂的事。 南北有時撐起只白胳膊,一眨不眨觀察他,章望生有些臉紅:“看什么呢?” “看?你?呀,你?好看?我才看?,大街上學校里全是丑八怪。”她又開始胡說八道,樂此不疲。 章望生笑道:“瞎說,大都是普通人,哪有多少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