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區
他很快從她的眼神中了解她已經發現他的“罪證”,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他肆無忌憚地看著她的臉,企圖從她臉上發現幾分鐘前那種異樣的痕跡。 找到那種像是屋檐上的冰雪緩緩融化的水滴一滴一滴落下的聲音。 但偏偏到了這種時候,她的偽裝又變得極好。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這里人少,極寂靜,她大約應該訓斥他一句“怎么不上課”。 但她偏偏又要謹慎地自保,示弱總是不會錯的,雖然自己現在名義上是他老師,但這種樣貌談吐的男孩子怎么又會是平常人呢。 她對上他的眼神,又是那種帶著笑意的試探。 她不由得有些暴露本性,因為剛剛身體中不受控制的反應有些想要把握主動權,又因為想要提早結束這場對話,對他道,“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問我嗎。” 他搖搖頭,似乎她問出的這句話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沒有,以后還要老師照顧。”淡淡的語氣像是他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 他們當然會在一起很久很久,這是他剛剛才確定的事情。 而她卻只當那是她滿是缺憾的青春在作祟。 她在母親的指揮下循規蹈矩的人生,從沒有逃過課,從沒有在朋友家過過夜,不要說踩紅線,面對黃線她都要戰戰兢兢。 在十七八歲的時候有經歷過什么快樂而難忘的事情嗎,她問問自己,答案是沒有。 日復一日的生活之后迎來日復一日的工作,面上雖平靜,但束縛在規則和表象下的自我卻早已經疲憊而迷茫。 心里的那缺口也已經大得駭人。 對待這些學生們,她總是很寬容的,這既是為了現在的自己,也是為了過去的自己。 這就像是,對于胃口小又偏愛美食的人來說,看旁人享受美食也是一種快樂。 她像個尋常老師一樣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踏入禁區。 許萍汝跟著女孩子走進那間教室。這間寬敞的教室里桌椅散亂,黑板上用各色彩筆胡亂畫下許多雜亂無章野草般的線條。 許萍汝站在黑板前愣了愣,忽然覺得心里生發出一股可怕的毫無目標的力量。 教室里很多東西都不十分舊,甚至有很多東西是嶄新的,桌洞里的半包薯片和教室后方使用痕跡并不重的文件柜同樣在這間教室里蒙塵。 “這是什么地方?” 所有的痕跡都沒有被抹去,一切一切的人好像都是忽然從這里離開的。 她心里覺得奇怪。 女孩子難以置信地看著許萍汝:“老師連這里都不知道?” “?” “發生過什么很著名的事件嗎?”她反問道。 女孩子把收拾好的一堆畫稿遞到許萍汝手里,“著名不著名的我倒是不清楚,但有夠獵奇血腥的。” “哦?”許萍汝翻著手里那一沓厚厚的作品,眼皮抽了抽,眼珠子恨不得自己從沒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怎么樣老師,我是不是藝術界的一顆新星。” “嗯······”許萍汝抿了抿嘴,沉吟許久,只說出一句,“老師的鑒賞能力有限。” 僅僅從她幾乎沒有任何藝術造詣的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很難夸得出口,她不愿意得罪人,但也很不愿意昧著良心說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