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30節
陳長隱蔽的看了看自己猶子修長但是毫無力量感的身軀和儒雅的氣質,輕咳了一聲。 “范增是子夏之儒,子夏之儒。” “正其衣冠,齊其顏色,嗛然而終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賤儒也。“陳平氣憤道,“我早就該猜到此人是子夏氏之賤儒!” 到是趙不息一下子明悟了陳長的意思,也隱蔽了看了眼書生氣十足、一看就很不能打的陳平。 “子夏,就是卜商,傳下公羊學派的那個,公羊學派,‘九世之仇猶可報乎?百世之仇猶可報!’的那個。”趙不息輕咳一聲提醒到。 子夏這一脈和其他幾個儒家學派還不太一樣,其他幾個儒家學派雖然也學君子六藝,可重點還是放在研究學問發揚學說上,可公羊學派不一樣,他們很好的傳承了孔子和子夏的另一面。 他們很能打。孔子就不必說了,帶著三千大漢數百乘戰車游蕩六國時常“以物理服人”,子夏也是能獨自殺死猛獸、敢威脅國君的狠人。子夏之儒就完美傳承了他們祖師的這門手藝……潛意思就是說陳平要是真的和范增打起來,說不準不出一炷香時間,范增就要背著陳平跪下來求醫。 畢竟秦律規定毆斗使人致死是大罪。 陳平:“……”他好像還真的打不過五十八歲的老頭。 陳平緩緩扭頭看向溪,溪沉穩地點點頭,言簡意賅,“我這就派人傳信給黑石,調撥十個好手。” “哈哈哈,何至于此……我是很講道理的人啦,既然今日范增先生不答應,那我就明日再登門拜訪嘛。” 趙不息打著哈哈。 可惜第二日別說勸服范增了,趙不息三人甚至連范增的面都沒有見到。 守門的童子面露難色的看著上門拜訪的趙不息三人,“請黑石子見諒,我家主君一大早就出門了,不在家中。” 趙不息手中還拎著雉,聞言可惜道:“那可真是不趕巧,我明日再來吧。” 守門的童子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一直等到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轉身關上了門。 過了一會,大門又緩緩打開了一條縫,守門的童子探頭出來四處看了一圈,這才將門全部打開,穿著褐色麻布長袍的范增大步踏出門往集市方向去了。 遠處樹下排排蹲著的趙不息、溪、陳平三人齊齊翻了個白眼。 “我就知道他肯定在家。”趙不息吐槽一句,站起來拍拍衣角上蹭的泥土。 “明日再來。” 不就是三顧茅廬嘛,她難道還能比不上劉邦的重重重孫子? 第三日,趙不息特意挑了夕陽將要落山的時候提著野雞來拜訪范增。 “黑石子,真是太不湊巧了。”守門的童子撓撓頭,“我家主君又是一早就出門了,現在還未歸家。” “天都已經快黑了你家主君還沒有回來嗎?想來天黑之前范增先生一定會回來的,我就在這里等待他吧。”趙不息問道。 守門的童子有些驚慌地下意識想往院內看,半路又想來什么生生把脖子扭了過來,支支吾吾:“我家主君說他外出訪友,興許要明日才會回來。” 你一個楚人在趙地訪什么友?陳長?陳長早就不知道鉆到哪塊地里去了。 趙不息臉上依然帶著笑意,眼底卻一片冷意。 “好吧,那我明日再來。” 等到走出半里路之后,趙不息冷笑一聲,“走,咱們回去。” 溪了然地指指遠處停放的幾輛馬車,示意自己是否需要過去,趙不息微微頷首。 只有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陳平看看歡欣雀躍地溪和面無表情的趙不息,不知所措,只好跟著趙不息折回去。 陳平只見趙不息順著墻邊十分嫻熟地摸到了范增屋后,腳下踏著墻上的凸起,雙手一稱就順滑地爬到了屋頂,而后更是熟練地小心揭開一片瓦,將耳朵附了上去。 陳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發現自家賢德的賢人黑石子依然聚精會神地趴在旁人屋頂偷聽。 這……陳平忽然知道自家叔父為何到了黑石之后性格忽然變得不靠譜起來了。 趙不息順著縫隙往屋內看,果然看見范增那個老頭正安安穩穩跪坐在桌案后寫東西,根本就沒有出門。 守門的小童推門進來。 “主君,她們已經走了。” “走了就好,這黑石子年紀小小胃口卻不小,竟想要老夫做她的門客……你去收拾行李準備車馬,明日一早我們就離開懷縣去下相投靠項公。”范增不屑道。 他連昔日的楚王和春申君都看不上,別說趙不息一個孺子了。在范增心中,他看得起的人只有昔日的楚國名將項燕一人,可惜項燕一心為楚,不愿自立反抗暴秦。好在項燕將軍雖已身死,可他的后人項梁還在,項梁也是位勢要造反推翻暴秦的好漢子,范增對他還是十分欽佩的。 屋頂上的趙不息聽的雙目冒火,一股怒氣直沖腦門。 好啊,原來是想去投靠項羽。 剩余范增又說了什么趙不息已經沒有興趣了,她靈巧地順著墻壁滑下來,一點聲音都沒有出。 趙不息帶著陳平略微往遠處走了走,確保自己說話不會被范增聽到以后就開始大發雷霆。 “這個不知好歹的范增……我非要活埋了他!” 趙不息低頭皺著眉頭轉來轉去,心下一狠,低聲道:“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也絕不能為敵人所用……溪,溪!” 聽到趙不息的呼喚后不遠處正帶著十數人往這邊趕過來的溪連忙加快了腳步。 同樣聽清趙不息剛才說了什么的陳平大驚失色,顧不上上下尊卑,一把扯住趙不息的衣袖。 “不可啊主君,賢德的人怎么能因為士不投靠自己就要活埋了他呢?這要是傳出去了您的名聲可就都毀了……” 陳平扯扯趙不息的衣袖,湊近了低聲道:“您如果真的想要活埋范增,請一定要找個別人看不到的深山老林,要不然萬一此事外泄,對您的名聲太不好了。” “我們可以先殺了他然后將他的尸體拉到城墻附近埋了,嫁禍給秦人,反正秦人經常做出活埋這等事。” 趙不息瞪大了雙眼,上下打量著陳平,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陳平還在迅速從記憶中找替罪羊,碎碎念著,“要不然別活埋了,這對您的名聲實在是太不好了,直接丟到黃河中喂魚,或是綁了扔到深山中喂虎狼……” 可以看出陳平的確是認真在考慮能殺了范增還不讓趙不息名聲受損的可行性。 “我就是說著玩的……”眼看著陳平已經擼起袖子躍躍欲試了,趙不息弱弱開口道。 “我就只是打算把范增綁架到黑石罷了。”趙不息本來以為自己欺負老頭已經很過分了,沒想到自己的大才陳平才是真的果斷啊。 她就是想著就算范增不能為自己所用,也絕對不能留給項羽而已。她有沒有范增重要嗎?說重要也重要,但是不是必不可少的,沒了范增她還可以去想辦法把蕭何張良弄來,而且她已經有陳平了,陳平成長起來之后不比范增差。對她來說,更重要的是項羽沒有范增。 君不見有范增之時項羽屢戰屢勝,鴻門宴上差點就能殺了劉邦了,沒了范增之后沒多長時間項羽就兵敗自刎烏江。 趙不息這次來不是只有三人,自從前日從陳長口中得知范增學的是下馬講道理上馬講物理的公羊學派之后趙不息就命溪從黑石調了十數個門客過來,各個身高八尺,精通劍術。 范增正在書房中給項梁寫信,他已經褪下了外袍,只著一身白色里衣,隨身帶著的長劍也已經端正放在了外屋。 他跪坐在桌案之后,借著燭光寫信,專心致志,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靠近自己。 ——在這趙地,他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無冤無仇的,誰能想到自己被某個小心眼的“賢人”給惦記上了呢。 一陣微風拂過書房的門,月下一行身著黑衣的不速之客正一個接一個翻過院墻。 范增警覺地抬起頭,豁然站起。 “是誰?”他厲聲道,腳下立刻往外屋奔去,想要拿起自己的佩劍。 數個已經翻進來的黑衣人對視一眼,沒想到范增一個老頭竟然如此敏銳,他們還沒靠近就已經被發現了。 “咱們人多直接強綁!”一人低聲道。! 第41章 幾人不再猶豫,直接往前一躍踹開了屋門,最前面一個黑衣人直接飛躍而起,踢開了范增已經伸向劍的手。 范增臉色大變,怎么會有這么多人?他到底得罪了誰? 他臉上閃過一絲狠色,雙手變掌為爪,直襲來者雙目,逼得來者不得不狼狽避開,身形一轉,踢飛了從身側襲來的另一人。 這老頭這個年紀了居然還這么能打。剩余眾人心中驚駭,手下動作卻十分迅疾。 范增已經趁機拿到了劍,長劍在手,一劍劈向來者,來者頓時也抽出劍,不避不閃撞上。 兩劍相撞,一陣金鐵交鳴聲后,范增手中的青銅劍驟然斷開,在范增不可置信的注視下半截劍直接落在地上。 范增臉色蒼白,心知自己這次是栽了,干脆直接把手中剩下的半截劍隨意一扔。 “老夫跟你們走。” 范增見對面遲疑,嗤笑一聲,“你們有如此寶劍卻不在剛闖進來的時候就拿出來對付老夫,不就是得到的命令是活捉老夫而不是要老夫的命嗎?” 范增被蒙上眼睛帶上了馬車,他端坐在馬車中,冷靜地分析著到底是誰會綁架他。 秦人?不可能,現在的天下是秦的天下,若是秦人想要對自己做些什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楚人?也不是沒可能,他在楚地得罪的仇敵不少,說不準就有人趁著他外出將他神不知鬼不覺的綁走……也不對,他的仇敵想要他命的不少,為何不是直接就地殺了他而是要留他一條命呢。 那到底是誰?范增回憶著自己這些年得罪過的人,忽然發現自己得罪過的人實在太多,一時間能找出來的嫌疑人竟然有數十個,每一個都有可能綁架自己。 唉,有時候脾氣太爆也不好,比如說現在,得罪的人太多,連個具體的仇家都找不出來。 因為被綁走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又在馬車上呆了許久,到了地方之后黑衣人們將范增請到一處院子中就離開了,主謀并未現身,范增直到第二日的時候才知道是誰綁架了他。 趙不息坐在椅子上,范增腰板挺直地坐在她的對面,兩人面前都擺放著一杯溫水。 兩人之間就隔了一張木桌,周圍并沒有其他人守衛。 “范先生,好久不見啊。”趙不息托著腮,用胳膊肘撐著桌面,十分悠閑自得的打著招呼。 范增板著臉,腰桿挺直。 “老夫不知何處得罪了黑石子,竟然招來這么大一樁禍事。”范增冷笑道,“難道只是因為先前見面時老夫對你無禮,你就要殺了老夫嗎?我從未聽說過有賢德的人會因為別人拒絕他的招攬就惱羞成怒殺人。” “倒是暴秦,曾大軍壓境脅迫韓國交出公子非,招攬不成后將其殺害。”范增冷嘲熱諷,這句話更是直接將趙不息和暴秦劃上了等號。 趙不息絲毫不生氣,范增已經是她的俘虜了,她為何要因為俘虜嘲諷她而生氣呢。 “先生不愿為我效力我沒什么可說的,金銀何等珍貴,可天下間尚且有人視金銀為糞土,何況我自知自己遠不如金銀那般受人喜愛呢?”趙不息笑著道。 范增沉默片刻,又開口,“那黑石子為何要綁架老夫?” “先生為不為我效力這不重要,可先生想要為別人效力,這就對我很重要了。先生大才,世間罕有,若是為別人效力,那我豈不是平白多一大敵?”趙不息理直氣壯道。 “難道黑石子以為將老夫綁來老夫就會為你所用嗎?” 趙不息笑了。 “我既然選擇了將先生綁來,那就已經選擇與先生為敵了。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也絕不可讓先生為他人所用。”趙不息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還是笑著的。 她從決定把范增綁過來的時候,她就知道范增不會為她所用了。 可那又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