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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染姝色(雙重生) 第9節(jié)

    柳姝妤莞爾一笑,拎著裙子慢慢走上臺階,“剛回到屋中尋了件衣裳,正說要換,堂姐便來了。”

    說話間兩人已行至屋中,柳姝妤安頓下柳棠月,吩咐山嵐看茶,“堂姐稍坐片刻,我且去換衣裳。”

    轉身離開之際,柳姝妤悄無聲息瞥了眼角落中緊閉的衣柜,她總覺有道凌厲的目光透過衣柜縫隙看著這邊。

    不容多想,柳姝妤即刻去屏風后換好衣裳。

    屋中她是一刻也不敢多待,扯了個借口帶著堂姐往前院去。

    柳姝妤剛一離開,蕭承稷推開衣柜門,冷沉著一張臉出來。

    眸光微動,唇角平直如一條直線,男子步履匆匆踏出屋子。

    *

    回門宴上,蕭承澤接連敬了柳時安三杯酒,柳時安皆是爽快飲下。

    “今日姝妤回門,昌王殿下是翁婿,君臣之間的規(guī)矩,今日暫且不提。最為岳丈,有些話需當著眾人的面和昌王說。”

    柳時安不像旁人一般對皇子敬而遠之,直言道:“姝妤是老夫捧在手心長大的愛女,皇后娘娘更是對姝妤疼愛有加。昌王與姝妤定親,卻又和其他姑娘糾纏不清,昌王若是真心待姝妤,便也罷了,老夫認你這個女婿;若是姝妤受了委屈,老夫必在圣上和皇后娘娘面前討個公道。”

    蕭承澤笑道:“小婿不會岳父失望的。”他目光流轉,看向柳姝妤,“往后小婿定會好好待姝兒。”

    柳姝妤斂眉,心中五味雜陳。

    一切都和前世經(jīng)歷的不同,問題究竟出在何處?

    席間,眾人談笑風聲,柳姝妤長兄柳伯辛席位旁的蕭承稷斂了眼眸,眼睫微垂,纖長的手指握著杯盞,緩緩轉動。

    深邃的雙眸乍現(xiàn)幾道鋒利的寒光,不經(jīng)意間和席間斜對面的女子打了照面。

    柳姝妤避開他眼神,低眉垂目,伸手拿了席面上的茶盞,抿唇淺呷一口,似在回避他。

    蕭承稷唇角輕扯,牽出一道極小的弧度。

    手中轉了不知多少圈的杯盞放到唇邊,蕭承稷一口飲下被杯中之酒。

    席后散去,柳姝妤和大哥柳伯辛走在回廊上,不禁問道:“翊王殿下是來找大哥的?”

    蕭承稷和柳伯辛交情匪淺,除此之外,柳姝妤想不出蕭承稷在她回門之日到柳家來的借口。

    柳伯辛道:“前陣子江南洪災泛濫,不少百姓家園被毀,圣上雖撥了銀錢和糧食,但還是有許多背井離鄉(xiāng)的難民涌入京城。翊王殿下打算將府上存糧拿出,在城外搭棚施粥,找我調(diào)些人手。”

    柳姝妤點頭,“原是這樣。”

    那今日遇見全是偶然。

    只是柳姝妤有一事不解,蕭承稷心系百姓,怎偏生對她是那樣的態(tài)度。

    眼眸低垂,她眉頭緊鎖,屬實想不通。

    柳伯辛道:“愁眉不展作甚?父親沒有怪你了,想來是同意了你和昌王殿下的婚事。”

    柳姝妤心底愁意不減,兄長這一提,她越發(fā)愁了。

    她寧愿阿爹不同意這親事。

    前世長兄去世后,阿爹才認回她。

    怎么一切都和她上一世經(jīng)歷的截然不同?

    倘若所有事情都發(fā)生細微的改變,她又該如何阻止蕭承澤的jian計?

    “阿爹怎忽然想通了呢?”柳姝妤疑惑不解,想從兄長口中探得些消息。

    柳伯辛面上揚起笑容,“自然是你長兄勸的。”

    柳姝妤凝眸,直愣愣看著他,面上盡是錯愕。

    “其實也不是我,是翊王。”柳伯辛坦白說道,他可沒臉把功勞全攬在身上。

    “翊王殿下有幾句話說得好,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1,然而兒女尚小,常常不明其理,不知父母用意,與之心生隔閡,骨rou親情難以割舍,豈能說斷就斷?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2,奈何造化弄人,常見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人生一世,珍惜眼前,莫等失去才后悔。”

    柳伯辛將蕭承稷的話原封不動敘述一遍,又道:“我一聽是這么個理,便和爹談了談,爹這才想通。咱們這兄妹中,爹娘最疼的當屬你,骨rou親情確實難以割舍。”

    “竟是翊王。”

    柳姝妤詫異,心底泛起暖意。

    第7章

    烈日當空,兄妹兩人被院中綠蔭籠罩,偶爾吹來清爽涼風,倒也不算熱,只是枝頭上拉長聲音的蟬鳴略顯聒噪。

    “我也沒想到翊王會跟我說這些,也沒想到爹聽了此話態(tài)度陡變。”

    柳伯辛說著眉眼染上一絲愁思,道:“當年jian相竊國,夜襲驪山避暑圣地,祖父為救年幼的圣上,將大伯和圣上互換身份,驪山行宮的火被撲滅后,逆賊尋到一具焦尸,因大伯身形和年齡與圣上相仿,成功瞞過了jian相,圣上才逃過jian相的追捕。祖父只有大伯和爹兩個兒子,堂叔一家更是被jian相所害,滿門為奴為婢,堂叔本該與爹一樣馳騁沙場,卻折了左腿。柳家今日的榮譽,爹的殿前太尉,娘的誥命夫人,這些都沾了太多本族人的血,爹因此愈發(fā)謹慎。皇太子殤,儲君之位遲遲未定,滿朝有心思的人不在少數(shù),爹在圣上立儲一事上不參言不站隊,而你此刻嫁了昌王。”

    柳伯辛欲言又止,扯出一抹笑,道:“爹不參言不站隊,應該無事,你莫要擔心,成婚后和昌王好好的。”

    柳姝妤斂眉,心中的悸動很快被擔憂蓋過。

    縱然爹和圣上是過命的交情,但伴君如伴虎,言論稍有不慎恐會惹得圣怒,招來殺身之禍。

    看出小妹眼底的愁意,柳伯辛勸道:“今日是你回門的好日子,快別想著這些雜事。”

    柳姝妤莞爾一笑,故作若無其事,道:“個中道理小妹知曉,請長兄和阿爹放心。”

    蕭承澤打的如意算盤,不會如愿。

    經(jīng)歷了前世種種,蕭承澤蓄意接近她,無非是想借柳家的殊榮和阿爹的權勢坐上金鑾寶座,一旦蕭承澤如愿,柳家便會被當眼中釘rou中刺,盡早除去。

    “知曉便好。明日翊王殿下施粥,有些細節(jié)還未商議,我便先回院里了。”

    柳伯辛說道,明是上午就能商議好的事情,蕭承稷偏說他屋里悶熱,要去前院走走,后來在前院水榭亭臺立了須臾,想起有東西落在馬車中,便又離開片刻,臨近午膳時才出現(xiàn)。

    于是乎,搭棚施粥的細枝末節(jié)便沒談。

    柳姝妤福身,“長兄慢走。”

    提到蕭承稷,柳姝妤心里七上八下。

    不由想到一個多時辰前,兩人在屋中發(fā)生的事情。

    那被蕭承稷攥過的粉色菡萏心衣,正穿在柳姝妤身上。

    男子面龐清俊,修長的兩指捻著系帶,烏沉的眸盯著她雪白的肩,然而所做的事情卻與他矜冷周正的性子截然相反。

    忽而想起,柳姝妤面頰燥紅,心衣被蕭承稷碰過,那裹住的兩團,似乎也不干凈了。

    胸脯心口火辣辣地燒。

    回到瓊華園,柳姝妤便命人備水沐浴。

    侍女放下輕薄紗幔,浴桶中的水汽裊裊升起,如夢互幻。

    女子烏黑稠滑的青絲散落在浴桶外,水面上花瓣漂浮,堪堪遮住心口。

    柳姝妤背靠浴桶,掌心掬了一捧水,從雪肩之上澆下來,而后取來香胰子,將心衣覆蓋之處反復揉洗,尤其是那兩處。

    蕭承稷雖沒碰過,但柳姝妤總感覺經(jīng)他之手的心衣,染了男子身上清冽又灼熱的氣息,時時刻刻都縈繞在她身邊,仿佛是他的手,隨時托住兩團。

    柳姝妤掬水在心口,揉洗搓弄,想洗干凈心衣上殘留沾染的氣息。

    她肌膚嬌嫩,殊不知就是這般揉洗,如霜賽雪的肌膚留下了幾道紅痕。

    柳姝妤蹙眉,怎弄成了這副模樣。

    不知曉的,還以為蕭承澤夜里有多孟浪。

    洗了小半個時辰,柳姝妤喚來侍女伺候穿衣。

    柳姝妤取來紫檀托盤上的玉簪,將沾濕的及腰青絲隨意綰起。

    紫檀在一旁收拾她換下的衣裳。

    托盤上的臟衣裳疊放整齊,粉色菡萏小衣被壓在白色薄衫下,系帶露出,越看越惹眼。

    柳姝妤攔住端著托盤就要離開的紫檀,柔荑撩開最面上的薄衫,蹙眉道:“這件心衣我不穿了,扔了吧。”

    紫檀詫異,脫口而出,“可這菡萏心衣是王妃最喜歡的一件。”

    莫不是尺寸小了?

    紫檀下意識往柳姝妤胸脯看去,愈漸疑惑。

    那處還是原來的大小,不曾改變。

    可王妃為何要扔了心衣?

    柳姝妤難以啟齒,目光從那心衣上挪開,抿唇道:“現(xiàn)在不喜歡了。”

    紫檀低低哦一聲,“那明日奴婢去絲繡坊重買些新的花色回來。”

    柳姝妤點頭,“還是要菡萏繡樣,玉蘭花的也成。”

    話音剛落,山嵐進到屋中,“王妃,王爺請您去風溪閣用晚膳。”

    柳姝妤想也沒想便回絕了,“且說我身子不適,不去。”

    山嵐轉達道:“王爺已宴請翊王殿下,讓王妃莫要與他在小事上置氣,請務必去晚宴。”

    蕭承稷又來作甚?

    他今日又去太尉府,傍晚時分又被蕭承澤請到府上用晚膳,明日他還要施粥給難民們。

    今夜竟還有閑心在此。

    柳姝妤顰蹙眉頭,心中縱有萬般不想,但仍松了口,“知道了,跟王爺說我隨后便到。”

    “等等。”柳姝妤腦中忽然滑過一個念頭,叫住端著托盤往外走的紫檀。

    紫檀停住步子,不解看著她。

    柳姝妤走過去,目光落在那薄衫上。

    指尖輕挑,柳姝妤挑開疊好的薄衫,將那粉色菡萏心衣拿出來攥在手中,猶豫一陣,抿唇輕道:“還是別扔了。”

    指尖如火,柳姝妤忙把心衣塞到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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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王府,風溪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