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色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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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姝比了比泥地上粗大的腳印,遞眼風給采兒,二人亦步亦趨跟在后頭。走到一半,她忽然不走了,低聲說:“跟著他太危險了,能進得了王府,定然有些身手在,先回院子。” 回來屋子,喻姝讓采兒先去休息,旁的明日再說。 她靜靜在床榻邊坐了會兒,真是想一睡了之,可有這么一個疙瘩在,心下始終難安。 喻姝折騰著起身,想遣人給魏召南傳話,又擔心那賊子在府里有內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隨便遣的人就是賊子的內應,可真真是自己送死了。 左想右想,還是從墊絮下翻出一只藥末紙包,藏于袖內,自己去找魏召南了。 魏召南給寐娘過生辰,今夜應該就宿在寐娘屋里。 喻姝收拾了一番,瞧著雨似乎小了些。又嫌傘是個累贅,遇上萬一可不好逃,索性披了件帶帽的斗篷,系好棉繩。 深夜府宅,喻姝出門走了兩步,心下還是有點怕。 她想,應該帶個丫鬟出來的。 可無論采兒,還是別的丫鬟,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有藥粉尚且能保得住自己,再多一人,可十分難。 對了,王府還有護衛呢! 只是護衛不守內院,守在外宅。要是現在出去外宅找人,還要費好大一陣功夫......還不如直接找魏召南呢,芳菲堂離她的院子本來也沒多遠。 ......何必再,舍近求遠? 喻姝堅定之后,腳步加快。 已經深夜亥時,除了幾個守夜的,旁人都歇下了。雨珠一顆一顆打在棉帽上,不多久成片潮濕。她感覺頭頂有點發涼,自知這斗篷撐不了多久,腳步愈發變快。 終于到了芳菲堂,廊下一個守夜的丫鬟攏好棉被,虛虛晃晃睡著。 雨聲里萬物靜謐,草木將息。幾間翹檐長屋并排而立,房門緊閉,只寐娘的寢屋窗前還亮著燈,燭光跳出窗欞,掃在青磚地廊上。 喻姝緩緩松口氣,心里也跟著雀躍不少。 欲要提燈靠近時,忽然聽到屋里大喊:“殺人了!殺人了!” 正是寐娘之聲! 驚恐尖叫破耳刺入,震得燈柄險些從手心里滑掉。 喻姝嚇得腳跟后挪,忽然碰到軟乎的東西,差點出聲。定睛一看,幸虧是守夜睡著的丫鬟。 這么大聲,竟沒把人吵醒...... 她的手指顫顫貼近丫鬟的口鼻,氣息仍在......不免鎮了鎮神,所幸還活著,應該是被人藥暈了。 喻姝放下燈籠,連忙起身,在廊下戳破一點窗紙往里瞧——見寐娘跌倒在地,形容狼狽,有個男人穿婆子衣裳,面蒙黑布,正俯身捉她,掐住那細嫩脖子,好像在說什么。 寐娘嗓子本就細柔,被人掐住要害驚恐求救,令人聞之心驚膽戰。 魏召南竟不在這里! 眼下怎么辦? 喻姝心跳得厲害,一震震要跳出喉眼。她的身子有點發軟,頭暈目眩。 救或不救寐娘? 她和寐娘素無交情,根本沒有救的必要。 可她有刺粉在身,尚且有對策能活命,而且那是一條鮮活人命。 “救命!救命——” 這幾聲救命遽然變得急促、沙啞、聲嘶力竭,堪堪要扯破了喉嚨。幾聲后漸漸聲弱氣虛,恰如一下下撞的暮中鐘,垂垂老矣。 喻姝望進窗里的影子,一手拔下簪子,另只手的掌心握好一把水紅粉末,秀美小臉擠成一團。 最后狠狠咬牙,遽然高聲:“殿下!” 十幾年的教養為人,縱然她也有心狠、要報復喻家的時刻。可對一條人命,在自己能保命之下,眼睜睜的見死不救,原來還是做不到。 第13章 今夜 屋北雕窗嘩然大作,黑影一躍匿跡。 喻姝甚至已經做好他會沖出的準備,片刻過后,竟是寐娘逃也似的爬出來,緊緊抱住她的小腿:“夫人救我、救我......” 現在夜深露重,這么久了,這么大的動靜,芳菲堂竟沒半點人影出來。是害怕都躲起來了?還是被藥暈了? 看來此地更是不宜久留。 她不多說,立馬強硬拉起寐娘的手肘,二人快步趕回。院里的丫鬟仆子陸陸續續都醒了,眼下再顧不上多想,喻姝欲遣兩人給魏召南報信。可魏召南...... 她看向寐娘:“殿下不在你屋里么?” 寐娘仍在哆嗦,垂頭細細道:“原是在的...他、他先去沐浴了......” 秋夜清寒,寐娘只有抹胸薄褲在身,外罩一件薄紗,穿得甚是清涼。她冷得環臂抱著,露出胸脯前大片春光。 眼見幾個丫鬟仆子都瞄過來,寐娘這才想起,慌亂用手遮去胸前旖旎。 “......” 喻姝大約知曉她大冷夜里為何穿成這樣,也瞧出窘迫,無意在這種事上為難,便從箱里抽看了件外裳給她。 眼下只能斷定魏召南不在芳菲堂,否則屋里那么大的動靜,他早趕來了。 既然不在,那又該去哪里尋他? “那賊人是誰?為何偏找上了你?莫非你們認識?” 喻姝越瞧寐娘,越覺得疑跡斑斑,“你莫要瞞我什么,我既能把你從他手上救出來,就還能給你扔回去!” 寐娘剛死里逃生,真被她這副模樣唬到了。撲到地上哭道:“奴不認識!這是真真的,那賊子一闖屋里就掐奴,說……” “說什么?” 寐娘抿著唇,不肯再語。 喻姝冷笑:“他都要殺你了,還不愿說呢。” 寐娘眼眸紅了,低低念叨:“他說,是張大官人要他來了結奴的……” 喻姝知道,寐娘是張宜送來的。送來之前,誰也不知道是個如何情況,她伺候過張宜一段時日,是知曉的太多,才要殺人滅口么? 可張宜的人,是如何避過王府重重的守衛? 喻姝摸不到頭緒,心下隱有一根弦繃著。其實這些事本不該她來摻和,救寐娘不過隨手之勞,等見了魏召南,再把事都扔給他好了。 說曹cao,曹cao到。喻姝正念著他,忽然門口有丫鬟呼道“殿下來了”。 她剛起身,站都沒站穩,便有一抹嫣紅從腳邊早早躥過,急忙撲到長靴前,哭道:“殿下救奴!有人要殺奴......” 喻姝驚愣地頓住, 寐娘她還......跑得挺快...... 魏召南將梨花帶雨的人兒從地上扶起,說了幾句寬慰話。又見寐娘身上除了外裳,里子甚為單薄,遣了幾個護衛送回屋安頓休息。 “我已讓人在王府各處搜查,嚴加巡邏,夫人勿怕。” 一事完畢,他輕輕抬眼看喻姝:“你本沒必要蹚渾水,為何要冒險救她?” 想來他是聽芳菲堂的人說了。 不過舉手之勞,量力而行。 他以為她手無寸鐵,其實她心中有數。她不愿承認自己心底泛濫的一點善意,明明也不是很喜歡寐娘,卻愿意救人。想了想,倒寧愿賣他一個人情,畢竟她還要靠著魏召南,在王府過下去。 喻姝眸光瀲滟,望著他,笑得清淺:“因為殿下喜歡寐娘,妾還是不愿殿下難過的。” 是么? 魏召南聞言沉默,緩緩走近她。 他要比她高出許多,往跟前一站,喻姝只覺有氣勢壓在頭上。他垂眼盯著她,眼色深沉,仿佛走馬越過萬種光陰。終于在某一刻,歇下了。許久后竟是輕輕問出:“你心里真的有我?” 喻姝被他盯得快要長毛,終于重重點頭。不論對誰,好話向來是會說的。 “有的呀,妾既嫁與殿下,自然唯殿下馬首是瞻。” 說完,她忽然覺得有點渴,走到桌前倒了盞茶。剛送到唇邊,想起他也在,又倒了一盞奉上,“殿下請。” 魏召南接過,盯著茶水面,卻仍有心思。 是對,也不對,別人送他的美人們,心里也都有他,她跟她們應是一樣的。喻姝的話也無甚不妥,可意思上還是差了些......他卻指不出哪里差了。 魏召南想得有點不耐煩了, 罷罷罷、知道心里有他,何必又要拘泥這么多?他夫人已經算好的了,不妒又寬和良善,雖說自小離開家門去了揚州,可溫婉大氣的性情卻養得十足十。 他自顧自想了半刻,很是滿意,心下也滿足。 魏召南見她烏發散在肩上,顯然是要睡了,不知怎的今夜卻突然去芳菲堂找他。 他想,她一定很困了罷?眼下卻擔憂得睡不著。 魏召南看著她低頭吃茶的腦袋,又想: 本該今夜在芳菲堂的,既然我夫人她怕,且看她有心待我的份上,不若就留在主屋罷? 滿屋子的人都遣散了去,他闔門回來。喻姝正坐在銅鏡前,用軟布細細擦著微濕的烏發。 梨花木的妝臺只點了一盞燈,昏黃的燭光輝映在她的眉眼,落了一層暗淡隱秘的光暈。 魏召南看了一眼,心下隱隱有種空落的感覺,幾相重合—— 十幾年前那個灰暗的空殿里,他饑餓、狂放狼狽地扒碗吃飯,好像就在這一瞬光影交疊。他晃神,須臾之間竟是十幾年過去。 魏召南收回目光,坐到床榻邊。彎腰脫靴時,竟然想起那一夜洞房花燭,她就這么逆光站在他跟前,小臉紅著,低頭把香吻擦在他的唇角邊。 當時的他什么也沒做,只是把人拉開。而今時今日這一刻,他的手指卻無知覺地摸到唇角邊,沉默了許久。 這一晚,秋雨來,初寒至,然而春色動,枯木芽。 ... 寒食節往后是冷冬的開始。 民間有祭掃祖墳的習慣,掃完墳,便要為寒冬備好爐炭,一大家子圍爐宴飲,稱作“暖爐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