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龍族傳聞
龍卿離開山洞后便進了林子,小姑娘受了傷,需要吃東西,也需要上藥,她必須弄一點米糧。她在山里快速穿梭,這一片山林物產豐富,到處都是果樹和野物,打一些獵物和采一些野果理應可以去換點米糧了。 她來到一片地勢較為平坦的草灘,青黃相交的野草鋪滿了原野,低處開出的野花偶有些許蜂鳴蝶舞,就是這里了,龍卿并未像獵人一般拿出弓箭,也沒有做陷阱,而是徑直走到草灘中間的巖石上。 閉目凝息,片刻后,她周身的空氣似乎加快了流動,風揚起了她的發絲,她緩緩抬起頭,雙眼不復漆黑,而是耀眼明晃的橙紅,瞳孔縮小拉長,最終成為了豎形,不僅如此就連她的發絲顏色也在變化。墨發仿若鍍上了一層銀白,從頭頂一路蔓延至發梢,熒光閃爍,皎潔如暉,在靠近額頭的地方,兩根角一般的東西從發絲間伸展出來,銀白色,上有波光流轉。她就那么站在那,卻美的不似真人。 聞到彌散在空氣中的氣味,這一片的生物頓時躁動起來,野兔和地鼠成群圍繞過來,鳥雀于上空盤旋,就連周邊森林也傳來大型獸群的躁動聲。 古有云百鳥朝鳳,龍身為萬獸之主,自然也有萬獸朝龍的情況。獸群嗅到龍的氣息,按捺不住了。 龍卿挑了兩只肥兔子,而后便收了龍息。她的模樣瞬息之間便回到了原本的模樣,仿佛剛剛那不俗的仙子之姿僅僅是恍然間的一個幻覺。 龍息漸漸淡去,獸群也平靜下來。龍卿把兩只兔子綁在一起,匆匆離開了這個地方。 她非人也,而是龍。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民間傳言的黑龍山上有黑龍其實是真的。這黑龍便是她,她于今年剛剛化形,成為了這一方土地的主人。 龍生來而高貴于萬物,一朝破殼為虺,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她今年剛剛化為龍,算下來已然有千年歲數了。龍擁有極為漫長的壽命,因此許多在萬物眼中需得時刻在意的東西放到龍身上便不重要了,比方說四季,又或是壽數。常年扒伏于洞xue深處,一沉睡便是幾個四季,沉于它眼底的萬物換了一批又一批。 有道是龍性最yin,故與牛交,則生麟,與豕交,則生象,與馬交,則生龍馬……其實不盡然。龍族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生物,雖說性yin,但只是針對雄雌,事實上龍族早已陷入種群危機,雜血龍類越來越多,純血龍類卻越來越少,為了繁衍龍族演變出一種新的能力。 除了雄雌二態,誕生了一種新的性別,名為中龍。中龍肩負雌雄兩種生育能力,乍一看確實能擔繁衍大任,然而不幸的是,中龍卻是繁衍能力最差的。中龍近乎不發情,一輩子都不會孕育龍蛋的大有龍在,不巧的是龍卿正是中龍。 不過這憋屈的繁衍能力并不是龍卿在意的,她剛剛化龍,生活如初升太陽,才剛剛開始,救治那小姑娘是當務之急。 想到小姑娘那干癟的小身板和大大的頭顱,形如一顆豆芽,她覺得那姑娘還是別叫沉清茗了,干脆叫豆芽菜吧。想著家里的豆芽菜,龍卿的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些許。 此時,沉清茗在龍洞里有點迷茫。 沒料到本該被老虎吃掉的她會以這么一種形式活下來,她被救了,被這樣一個不知來路的姑娘救了。對方叫龍卿,不僅模樣生的煞是好看,就連名字也是那么好聽,至少在她有限的認知里就是好。而且與她一樣,孤身一人。 許是同樣的遭遇使然,她對龍卿莫名信任,住在這里,縱然條件比不得老沉家,但她卻感覺異常輕松。這里沒有如影隨形的惡意與厭煩,有的只是那股淡淡的冷香,其實長這么大她是第一次接觸陌生人,也是第一次得到陌生人的好意。 小時候大家都說她的父母是無心之人,生了她也是個缺心肝的。每當看到她,沉老頭和沉老娘都止不住嘆氣,二叔三叔也是面露厭煩,族里的叔伯姑嫂也避著她。沒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小孩叫她丑八怪,從小到大她都生活在暗戳戳的冷嘲熱諷中,活的謹小慎微,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人不快,但這份惡意并未在龍卿身上體現。龍卿對她很平常,就像對待一個普通人,這種感覺很新奇,卻讓她如釋重負。 緩了好些時候,沉清茗才漸漸放松下來,開始打量這個山洞。這里雖然是山洞,但里面很干燥,并沒有洞xue常伴的陰冷,反倒透著一股暖意。石壁似乎隱約有熱度,怕是這里冬暖夏涼,有股香氣隱約彌漫在空氣中,只嗅聞幾下便叫人心曠神怡,似乎是龍卿身上的香味。 洞里的東西并不齊全,稱得上非常簡陋,環顧四周,除了這個鋪著獸皮的石板床,還有一個類似石凳的石頭,壁上掛著幾根竹筒,貌似是裝水的。如此,便什么都沒有了,與野獸相比也就稍好了那么一點。 龍卿在這里住了多久呀?還是說暫住?可從洞里的陳設來看似乎住了好些時候了。住在山洞里,與老虎為伴,還記得沉二叔常常教訓沉金寶說山中有神靈,是龍王爺的地盤,龍卿怎么膽敢只身一人住在這里,不怕沖撞龍王爺嗎?還是說龍卿是獻給龍王爺的姑娘。 她知道有些地方有駭人聽聞的習俗,祭拜龍王廟不僅會用家畜與金銀珠寶,還會用女人,難道龍卿便是獻給龍王的女人?這似乎能解釋為何龍卿一個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中。 正滿腦子浮想聯翩的時候,龍卿回來了。 沉清茗就像被點名的孩童,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拘謹的態度是生怕惹龍卿不快。她往床邊挪了挪,只敢坐在床邊緣的地方,不敢過多侵占龍卿的地方。 龍卿拿著一個陶罐進來,罐子冒著熱氣,依稀可以聞到米飯的香氣。 沉清茗已然許久不曾吃東西,眼下這股味道如此濃郁,且存粹,仿若毒藥一般直鉆進鼻腔,勾的肚子響起了一陣敲鑼打鼓。 咕嚕嚕。 聲音在寂靜空曠的山洞還形成了回聲,也正是因為這陣響聲,沉清茗急忙低下頭,凌亂的發絲掩落下卻露出了半只赤紅的小臉。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女子清朗的笑聲莫名像一陣銀鈴,悅耳蕩漾,沉清茗忍不住偷偷抬眸,小心翼翼的目光正巧與龍卿的撞在一起,她像受驚的小兔子,猛地又低下頭去,下巴幾乎埋進胸口了。 龍卿不明白這豆芽菜片刻不見為何又變的那么拘謹了,都是姑娘,有這么害羞嗎?她把陶罐放在床頭,示意她,“我不大懂如何煮飯,便如此煮軟了,該是能吃,即是餓了便權且吃些罷。” 沉清茗往陶罐瞄了一眼,又是驚訝了。里面確實是飯,煮飯,自然是加水和米一塊煮,軟了便能吃,不過這飯說飯不是飯,說粥也不是粥,而是介于兩者之間,但已經足夠叫沉清茗吃驚。她從未吃過這么多的飯,還是大米飯。白乎乎的,濃郁的米香是在老沉家都見不到的,這是新米吧。 見她愣在那久久不動作,龍卿也隨著她看了瓦罐一眼,她是龍,簡單的食物烤熟了就能吃了,沒有像人類那樣繁瑣的烹煮。 “你不喜歡吃嗎?可我現在只有這些,要不你將就一下,改日我再換?”以為豆芽菜不喜歡吃這些,她說。 沉清茗忙搖頭,“沒有,不打緊,已然很好了。只是我不必吃這么多,我吃一點點就可以了。”自小寄人籬下養成的習慣,別人示好是別人的事,她卻不可以認為理所當然,不能貪圖更多是她能活到這個年紀的生存法則。 “只吃這么點怎么吃得飽?難怪長的像豆芽菜一樣,讓你吃便吃罷,反正不吃也是浪費。”龍卿見到她舀了兩勺準備就著陶罐的蓋子吃,秀眉擰的很緊,她直接把陶罐塞進她懷里讓她抱著吃。 沉清茗受寵若驚,原想說你也可以吃,緊接著便看到龍卿兀自走到外面,不一會兒拿著整條烤鹿腿進來。鹿腿烤的棕紅透亮,熱氣騰騰,散發著濃郁焦香。 好吧,她收回到嘴邊的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在鹿腿面前,米羹都黯然失色。見龍卿兀自坐在石凳上啃鹿腿,完全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沉清茗舀著米羹小口吃著,眼神卻時不時飄向了不遠處,也不知道是看鹿腿還是看人。 吃東西的時候顯得格外安靜,沉清茗偷偷瞄著龍卿,直到腹部傳來一陣脹滿感才回過神來。由于常年食不飽,她的胃變的很小,縱然這米羹非常好吃,她也只是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為此還撐的有點不舒服。 “可是吃飽了?”龍卿已經吃完了鹿腿,發現只被吃掉小半碗的米羹眉頭又是一皺。 沉清茗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給她吃的都吃不完,還要浪費這些金貴的米羹,她怎么這么沒用。 “吃不下了。” “那可要歇息?”龍卿沒有生氣,把陶罐取下來放到了外頭,又回來問她。 沉清茗點點頭,吃完飯便感到頭一陣陣的眩暈,今日剛剛清醒,她依舊非常虛弱,精神頭能維持這么久已然難得。 “那便歇息。”龍卿對她示意了下床,沉清茗乖乖躺下,不敢完全躺在上面,而是睡在邊邊的位置,蜷縮著身體,酷似一只小貓。 龍卿看著那只要挪動一點點就可以滾下床的危險位置,竟是想發笑。這丫頭。趁沉清茗不備,她雙手往下一抄,縱然吃了些東西分量還是如羽毛般,輕輕一撈便起來了,果然還是太輕了。她把人放在床上,墊上毛毯。 沉清茗驚呼一聲,試圖起來,又被龍卿一記冰冷的眼神給喝斥了下去。她乖乖躺在毯子上,柔軟的毯子不會磕到傷口,其實很舒服,這時她又發現一個更叫她窘迫的事,這里只有一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