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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堂入室 第192節(jié)

    第274章

    宋積云知道徐光增和鄧晨都正忙著收割人頭,他來,肯定有事。

    她道:“那就去稟告元大人一聲。”

    她還考慮著要不專門給蔭余堂設個門房,這段時間元允中那里肯定進進出出的很繁忙。

    小廝道:“徐大人說來見您的。”

    宋積云頗為意外,想到當初元允中生死未卜時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不由冷笑,道:“若是來見我的, 那就不必了。我和他不熟。”

    沒什么話可說。

    小廝應聲就要去回話,卻被錢氏叫住。

    她悄聲問宋積云:“你這樣,會不會得罪徐大人?”

    宋積云不以為意,道:“我們和元公子才是一條道上的人。其他的人,大可不必理會。”

    錢氏放下心來,這才讓那小廝去回話,繼續(xù)和宋積云說著元允中的事:“他這也算是無妄之災了。等他那邊諸事停當,應該去廟里上炷香,去去晦氣才是。無名寺是去不成了,我看不如去報恩寺……”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那小廝折了回來,還拿了張名帖和禮單,道:“徐大人說,之前對您多有得罪,他是特意來賠禮道歉的。既然您在忙,他就不多打擾了。”

    小廝將禮單和名帖遞給宋積云:“徐大人說這是定國公的名帖,您以后有機會去京城,肯定用得上。”

    至于禮單,多是些補氣益血藥材,再就是古玩字畫。

    宋積云粗略地一看, 怎么也值個四、五千兩銀子。

    是下了大力氣的。

    宋積云收下了名帖和禮單,讓小廝去回個話。

    小廝道:“徐大人去了元大人那里, 說既然來了, 肯定得去給元大人問個好的。”

    宋積云懷疑徐光增是借著給自己賠禮來見元允中的。

    好在是元允中也有事要他辦,她就當不知道了。

    如今元允中脫險,她心中輕快,倦意止不住地往上直涌。

    她辭別錢氏, 先去了蔭余堂那邊的小窯廠。

    香簪正兢兢業(yè)業(yè)和窯廠調過來的大師傅守著爐火。

    一切都正常。

    她回去好好地睡了一覺。

    等她醒過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凌晨,天剛剛泛白。

    服侍的小丫鬟一面忙著服侍她梳洗,一面嘰嘰喳喳地和她說著蔭余堂的事:“昨天晚上一整夜燈火通明的,據(jù)說元公子都沒怎么睡。怕吵著您了,邵公子還拿了太太給他的對牌找了吳總管,把蔭余堂那邊的角門打開了,以后蔭余堂的人都從那邊進出。

    “吳總管說這幾天會有很多的達官貴人來拜訪元公子,免得我們不懂規(guī)矩沖撞了貴人,丟了大小姐和元公子的臉是小,就怕會惹了脾氣不好的,丟了性命。這幾天都不讓我們往蔭余堂去。就是三小姐的功課,也暫時停了。”

    宋積云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聽著,馬會長和嚴老爺?shù)热苏伊诉^來:“燒新青花瓷的人家和作坊可都定下來了,就等著您去宣布哪幾家入選了。您倒好,去了婺源。家里的事固然重要,可這生意上的事一樣重要。您可不能顧此失彼。這不,天剛剛亮,我就來堵您了。”

    應該是元允中失蹤的事被按了下來,她去找元允中也被說成了去婺源和熊家商量宋積玉的事。

    她打了個馬虎眼, 把這件事給圓了過去,和馬會長幾人一起用了早膳,去了商會。

    不管是入選的還是沒有入選的,因為關系到切身的利益,景德鎮(zhèn)略有頭臉的瓷廠老板都來了,沒來的,也派了徒弟來聽消息。

    當馬會長代表行會宣布入選作坊和窯廠名單之后,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那歡喜的圍著宋積云不停地道謝,表示會和她一條心,把新青花做大做強做好。沒有入選的也不愿意走,找機會和宋積云表示他們會繼續(xù)努力,盡快達到她的要求,爭取第二批入選,好跟著她一塊兒干。

    宋積云安撫著他們,表示以后合作的機會還多的是,讓他們不要灰心,還點了幾家沒有入選的理由,讓他們回去好好改進。

    一時間到處都是找她的人。

    馬會長等人攔都攔不住。

    宋積云想到這段時間一直在裝病的萬公公,覺得有些事還是應該說明白的好,免得有不明真相的人被萬公公利用,破壞了她的大計。她干脆讓馬會長搬了個凳子過來,她坐下來一個個的回答眾人的疑問。

    雖說有些辛苦,但也是個交流的機會。

    眾人沒再一個問題反復地問,也沒有了之前的混亂。

    大伙兒說說笑笑的,看上去頗有些其樂融融的味道。

    馬會長不由悄聲和嚴老爺、吳老爺感慨:“這可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我們這些人也該退位讓賢了。”他還和他們商量:“明年商行改選,我想舉薦宋老板,你們覺得如何?”

    嚴老爺一心為宋積云,覺得宋積云已是景德鎮(zhèn)第一人,沒必要在這些虛名上占盡風頭。

    他哈哈地道:“一樁事接著一樁事來。先把新青花燒妥了再說也不遲。”

    馬會長點頭,嚴老爺?shù)膬鹤訃来鬆斖蝗换呕艔垙埖嘏芰诉^來。

    “爹!”他朝著父親使眼色,“出了點事,你過來一會。”

    馬會長是個熱心快腸的,拉了嚴大爺:“有什么事伱直說。三個臭皮匠抵一個諸葛亮。我們幾個老家伙不濟,還有宋老板呢!”還指了在給人回答問題的宋積云打趣他:“機會難得,錯過了可就再也沒機會了。”

    嚴老爺也是個敞亮人,覺得自家沒事不可對人言,附和著馬會長道:“你只管說。不行找馬會長。”

    馬會長哈哈大笑。

    嚴大爺無奈地搖頭,想著這消息他就是不說過一會兒大伙兒也會知道,遂道:“爹,洪家被錦衣衛(wèi)的查抄了!”

    “什么?!”幾個人齊齊變色。

    景德鎮(zhèn)自本朝以來,還沒有誰家被錦衣衛(wèi)查抄過。

    嚴大爺?shù)溃骸罢f是洪家涉嫌寧王走私案,洪老太爺、洪家兩位少爺和洪家窯廠那位宋三小姐,都被錦衣衛(wèi)帶走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

    半晌,馬會長才一個激靈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道:“趕緊的,趕緊的,派人去打聽打聽,洪家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洪家的窯廠雖然是從宋大良手里買過來的,可洪家是景德鎮(zhèn)最大的地主,大伙兒燒窯都會找他們家買柴。

    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受到牽連。

    第275章

    錦衣衛(wèi)的人沖進良玉窯廠的時候,宋桃都嚇傻了,身子骨一軟,連手都抬不起來了。

    要不是宋仁拉了她一把,就被錦衣衛(wèi)的人踹在了地上。

    就算是這樣,當帶隊的錦衣衛(wèi)知道她是窯廠主事的人時,還是大手一揮,她就被拉到縣衙的牢房里給關了起來。

    她抓著牢房兒臂粗的木欄桿苦苦哀求:“官爺,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只是洪家窯廠雇的一個負責燒瓷的人,窯廠的事也好,洪家的事也好,我都一概不知,您們把我關進來做什么啊?”

    負責牢房的錦衣衛(wèi)是臉上帶疤的漢子。他聞言冷笑道:“關的就是你們——洪家參與了寧王府瓷器的走私,你不是窯廠的管事嗎?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誰知道?!”

    “窯廠怎么可能參與寧王府的瓷器走私?我們窯廠才開業(yè)不到半年,還只燒祭瓷。銷往哪里,都是有數(shù)的。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問景德鎮(zhèn)上的人,大家都可以證明。”宋桃不死心地想為自己爭取一個說清楚的機會,可那疤臉錦衣衛(wèi)看也沒看他一眼,叮囑了縣衙的牢頭幾句,轉身就走了。

    她這才發(fā)現(xiàn)隔壁牢房關著的是洪老太爺和洪熙、洪照兄弟。

    “老太爺!”她求助般地喊道,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

    雖然被下了獄,可洪家的人依舊是衣飾整潔。洪老太爺更是閉著眼盤腿端坐在牢房的草垛子上,氣度森然,和平時沒有什么兩樣。洪熙則雙臂抱胸,靠在洪老太爺對面的墻上,望著牢房透氣的小窗,一臉的平靜,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被稱為洪家讀書種子,未來希望的洪照,不知道是年紀太小了,還是心性不穩(wěn),急躁地在牢房里走來走去,嘴里還不知道喃喃地念叨著什么,一副擔心害怕的模樣。

    聞言,洪老太爺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洪熙也沒有理睬她。只有洪照,他不僅走了過來,而且還急切地問她:“窯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寧王走私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剛才說,我們家的窯廠才開業(yè)不到半年,所有的賬目往來都清清楚楚沒有做假,是真的嗎?”

    宋桃連連點頭。

    洪照平時在蘇州讀書,家里的庶務一律不知道。

    她寄希望于洪照能幫著他們洗脫罪名。

    前世,洪家并沒有出事,洪照這個時候還在蘇州讀書。等到了明年六月的院試,他考中了秀才,洪老太爺高興得不得了,擺了七天的流水席。到了九月,他又蟾宮折桂,考上了舉人,還在他恩師的撮合下,娶了湖州知府的嫡長女為妻,去了國子監(jiān)讀書。

    據(jù)說,他之所以有這樣的際遇,與他那位從大理寺丞致仕后去了鶴山書院教書的恩師有關系。

    生死關頭,他肯定會求助他的恩師。

    宋桃細細地和他說起窯廠的事。

    只是她剛起了個頭,就被洪老太爺打斷了:“阿照,你過來。祖父有話跟你說。”

    宋桃抬眸。

    洪老太爺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正斜睇著他們。

    宋桃心中一跳。

    洪照已聽話地跪坐在了洪老太爺面前,爺孫倆竊竊私語起來。

    宋桃心急如焚,很想聽清楚洪老太爺都和洪照說了些什么。

    大難臨頭,就是夫妻也會各自飛。何況她和洪家不過是各取所需,臨時搭起來的生意搭子?洪家未必會拉她一把。可如果洪家不管她,她已經(jīng)和家里人鬧翻了,還有誰會管她?

    她止不住地發(fā)抖,喊了聲:“洪大公子!”

    洪熙好像此刻才看見她似的,目光隨意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洪大公子!”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前世,洪照考上舉人之后,洪家在梁縣就成了能和文家并駕齊驅的鄉(xiāng)紳。洪老太爺一直陪著洪照讀書,洪熙一直留在梁縣打理洪家的庶務。

    他英俊多金,代表洪家出席梁縣大大小小盛典,不知道多少女子視他為金龜婿,想著法子要嫁給他。偏偏他卻喜歡宋積云,出錢出力幫著宋積云對付宋三良不說,還和宋積云一起出資另建了個窯廠,專門燒各種單色瓷,把生意做到了京城。

    宋積云不嫁,他就一直等著宋積云。洪老太爺反對都沒用。

    她以為他縱然不是個憐香惜玉的,至少也是個多情多義的,可事情再一次出現(xiàn)了意外——他看她的視線冰冷而無情,像在看一個死物似的。

    可她卻必須自救。

    她不能被洪家拋下。

    就算洪老太爺不是很愿意帶著她,她也得想方設法讓洪熙帶上她。

    “我有話跟您說。”宋桃咬著牙,學著前世宋積云那樣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眸,冷冷地道。

    洪熙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猶豫了片刻,居然朝她走了過來。

    宋桃在心里氣得肺都要炸了。

    洪熙果然還是喜歡像宋積云那樣的女子。

    她挑了挑眉,站直了身體,想像自己如棵懸崖上的青松,臨危不亂,卻不知道她一直顫抖著的手卻泄露了她的不安。

    “我們得想辦法出去。”她低聲道,“能救我們的,只有萬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