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魚 第151節
后世有成語叫做邯鄲學步,是說邯鄲人走路姿勢優雅又瀟灑,不緊不慢的特別好看,就有別過人去到邯鄲模仿邯鄲人走路。 邯鄲人走路好不好看秦魚不知道,但他可是聽說過,邯鄲多歌姬、舞姬,邯鄲的美女天下聞名,哪個大貴族要是家中沒有趙女獻舞,那可是要被暗中恥笑的。 秦魚沒看過邯鄲的歌舞,所以,他特別想去看看。! 第145章 衣美人(霸王 13 14) 邯鄲城不愧是戰國時期有名的大都市,即便是在滴水成冰的臘月,仍舊是人流如織,車馬不絕。 秦魚坐在馬車里排隊進城門,。 因為之前秦趙之戰,王龁曾用火藥攻打過一次城墻,如今過去才兩個來月,邯鄲城墻上還留著嶄新的火焰燃燒留下的黑灰,以及被炮彈轟炸留下的坑洼。 秦魚看著已經有損的城墻,問南孫:“兩個月過去了,趙國怎么沒有補修城墻?”就這么肯定秦國退兵退的徹底,不會繼續來攻邯鄲嗎? 南孫武藝非凡,自從被選做秦魚的門客,就一直在他身邊充當護衛,他因為少年時是在趙國長大,所以此次來邯鄲,挑選人手的時候,秦魚就帶了他來。 南孫抱劍坐在秦魚的側對面,覷了一眼邯鄲坑洼有損的城墻,道:“邯鄲男兒都在給君上建蕩陰城呢,自然無人來修補城墻。” 秦魚噎了一下,道:“南孫大叔,你要管我叫少主,你叫我君上,咱們可就露餡了。” 秦魚這次是以商人的身份微服來邯鄲的,可不能讓邯鄲君臣知道秦國的安平君來邯鄲城了。 南孫摸摸自己光潔的下巴,道:“少主,您來之前,可是跟在下說過,今年在下二十出頭,在下才剃掉胡須的,您要是現在改主意了,說在下是大叔的年紀,這胡子一時半會的可長不出來啊。” 秦魚笑了:“我是看你面相長的嫩,才讓你刮了胡子扮年輕的,你要是長的跟湯榆一樣成熟,就是刮了胡子別人也不信呢。” 南孫長了一張娃娃臉,加之他常年練武,身姿挺拔,身材瘦削,看上去朝氣蓬勃,十分的有少年氣。 平日里,為了不讓人說他是黃毛小子不靠譜,南孫早早就蓄起了胡須,一眼看上去倒沉穩的很。但秦魚這次扮作貪玩離家游歷的小少年,來邯鄲是為了巡視自家生意的,跟在他身邊的人除了幾個有年紀的老仆之外,隨侍的都是十幾二十歲年輕那一卦愛玩的玩伴和仆從,為了符合人設,秦魚就讓這次跟來的年輕人都刮了胡子,人人平均年輕了好幾歲。 南孫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是他們這次出門的人中年齡最大的,但刮掉胡子之后,反倒看不出來他已經要奔三了,臉嫩的跟十八歲的艾茅一樣。 艾茅是秦大母從櫟陽西鄉挑揀出來,從小跟隨秦魚左右的侍從之一,他因為是跟秦魚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學的長大,在秦魚面前表現的要自在多了。 艾茅坐在車轅上,聽到車里面兩人的對話,就調侃道:“南大兄剃掉胡須之后,當真少年英雄。奴可是聽說了,邯鄲城里的女娘們最愛他這樣的少年郎,咱們進城之后,少主可要看好了他,要不然一不小心被哪個邯鄲女娘給搶走了,咱們可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秦魚噴笑:“你們南大兄武藝非凡,不會被劫色的。” 艾茅笑道:“那可說不準喲。都說趙女多姿,如果南大兄也跟趙女看對了眼呢......哎喲,南大兄恕罪,饒恕小弟則個吧哈哈。” 艾茅屁股挨了南孫從車內伸出來的一腳,也不敢口花花了,不過還是繼續道:“我這是多說多練呢,咱們混在趙人堆里才學了幾天的邯鄲口音?我要是不多說說,等進了邯鄲城,一開口可就露餡了。” 秦魚為什么在身邊這么多人里面挑中了性子跳脫又口花的艾茅?就是因為這小子有一個了不得的天賦,那就是無論是哪個國家、哪里的人,只要在他面前說過幾回話之后,他都能將這個人的口音學個八九不離十,非常具有語言天賦。 秦魚來邯鄲,身邊自然要有趙人跟著掩人耳目的,艾茅就充當了這么個角色。 秦魚道:“艾茅說的有禮,進城之后,可就多仰仗你了。” 艾茅高興道:“少主放心,奴奴保準跟趙人‘好好’交往。” 南孫無奈搖頭:“在下從小在邯鄲長大,要說趙話,可比艾茅說的順溜多了。” 秦魚道:“你是游子歸來,自然不一樣的。” ...... 說話間,就到了查驗秦魚馬車的時候了。 艾茅將秦魚的身份木牘交上去,用順溜的趙話自來熟的寒暄道:“咱們是衣美人的主家,車里面坐的是我家少主,來,這是咱們衣美人布莊的打折券,您收好嘍。” 城門官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卒。其他在城門口查驗進出城百姓身份的軍卒,看上去也不是老就是小,甚至還有青壯女人,雖然甲衣看上去還算整齊,但甲衣下面穿的衣服,無不是補丁摞著補丁,沒有棉,只是 單衣,腳下穿的也是草鞋,草鞋里面是足襪,倒是沒有露交趾的。 看來持續兩年的秦趙之戰,確實耗空了趙國的財富,百姓們雖然沒有衣不蔽體,但也差不多了。 艾茅將只有不到半個手掌大小的用棉布裁剪成的一片片打折券塞進每個軍卒手中,還給那個青壯婦人多塞了兩個,艾茅笑的市儈又友好:“有空了來我們衣美人照顧生意啊。” 城門官認識這打折券,這是齊人在邯鄲開的布莊,里面既有供庶人買賣的便宜麻布,也有讓貴人趨之若鶩的錦繡。這打折券貴人看不上眼,對他們這樣的庶人來說,可是一樁不小的實惠。 雖然他現在手里沒錢去布莊買布,但只要布莊不倒,這打折券就一直有效。這幾張打折券他可以存在手里,或者以后自用,或者可以出手給需要的人,也是一筆進項。 老卒瘸拐著腿走到馬車前,南孫掀起車簾,將秦魚露出來。 老卒見秦魚雖然只有十來歲的年紀,但穿錦帶玉,知道他身份不凡,就揮揮手,示意讓過的意思。 馬車徐徐走動,艾茅跳上馬車,高興道:“好嘞,走嘍~~” 語調飛揚,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氣。 老卒看著馬車走遠的背影,握緊了手里的布劵。他已經上戰場的孫子比趕車的少年大不了幾歲,被秦軍俘虜后,秦國又將兒子兒媳和孫女都給要走了,家中只余他一個半截身子埋進土里的人了。 上個月,他居然收到了兒子孫子的信。信里說他們一家要出發去秦國了,他們已經給秦上官稟報,說明邯鄲城中還有一老父,問能不能把他接到身邊,一起帶著去秦國。 秦上官同意了。 兒子特地寫信來告訴他,讓他收拾好行囊,等著他跟孫子來接他走。 但老卒拒絕了,他老了,祖祖輩輩都是趙人,他就是死,也會死在邯鄲,不會離開邯鄲半步。 他寫信給兒子,說他如今是城門官,領著一份食俸,餓不死,要他們不要再來邯鄲,省的給自己找麻煩。 兒子又來信,說冬日行路,頗為艱難,老父在邯鄲城里住著也挺好,要他一定要好好活著,等他以后再來邯鄲的時候再將他接走。隨信附送的,還有一個大包裹,里面是好幾張兔皮, 和幾個秦半兩,供他冬日里取暖和花用用的。 看到包裹里的皮毛的時候,老卒心中是復雜的,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哀。 高興孩子們還有余力接濟他,看來他們在秦軍那邊沒有受到虧待,悲哀的是他人到晚年,竟然子孫離散,孤獨老死。 老卒收拾好心情,繼續看守城門。 他對臉上還帶著興奮的守成門的孩子們,虎著臉喝道:“老實看守,不要放一個秦人進城!” 其他守門軍卒:...... 您老您說了算! 秦魚來之前,并未給異人那邊送信他要來。 衣美人的確是他手頭的產業之一,不過,是假借齊人的名義開的。齊國的紡織產業天下聞名,齊人在邯鄲城里開一座布莊,天經地義的事。 衣美人是一座三層環樓,地下一層,地上兩層,整體高度比趙王宮矮三尺五寸,這是民間建樓的規矩,不可更改。 要是有哪個豪商想在秦國的咸陽挖地兩丈就是為了建一座布莊,即便你是宗室高爵,秦王也能把你抓來治罪。 但在趙國的邯鄲,只要打點到位,不僅能挖地兩丈建一個豪華地下室,還能圈地五里,建造一個規模宏大的環樓呢。 所謂的環樓,就是跟建造四合院一樣,用四面高樓圍成的一個幾百平的私人空間,空間里假山流水,奇花異草,鳥獸魚蟲應有盡有,是供貴人們來樓里逛膩煩了休息賞景的地方。 為了不引人忌憚,樓面從外頭看,跟邯鄲城里的其他豪華建筑沒有多少區別,頂多就是再豪華一些,但在里面,卻分成了好幾個區域,另有乾坤。 當先面對邯鄲正街的是衣美人的招牌——布莊。 給秦魚做介紹的掌柜跟秦魚極力推銷:“不是老夫吹噓,天下間所有的布匹,都能在咱們美人莊里找的到,下到庶人用的粗麻、褐布,上到蜀郡的蜀錦、楚國的輕羅,還有齊國的棉布,秦國的印花布.....應有盡有。小貴人您喜歡什么樣的?” 秦魚一臉好奇問道:“我聽說楚國有一種蟬衣,透明有如無物,折疊起來跟拇指差不過大?” 掌柜的看秦魚的眼神都不對了,這小貴人看著年紀不大,懂的花活還挺多的? 掌 柜看看一旁緊盯著他的抱劍護衛,小聲在秦魚耳邊道:“有倒是有,不過,價值不菲啊,小貴人買回去是自用還是送人?”說罷,還拋給秦魚一個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秦魚:......我不是很懂啊,你什么意思? 秦魚本能道:“送人。我能先去看看嗎?” 掌柜忙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請跟老夫來。” 整座樓面百五十米都是打通的,中間用數十根粗壯的大木做支撐,一樓的一整面墻都被做成一格格的木架子,架子上整齊羅列著各種布匹,秦魚一路走一路觀賞,對南孫感慨道:“我長這么大,還從未見過這么多種類的布匹呢,這掌柜說的不錯,恐怕天下所有布匹都在這里了。” 南孫憋笑:“少主,這可都是您的。”別說的自己跟個鄉下土包子一樣。 秦魚唉聲嘆氣:“家里就是規矩多,這不讓干那不讓干,這樣有牌面的店鋪,要是在家里蓋一座多好。” 秦國以法治國,一切不符合法度的事,秦王都不讓干,秦魚無法,只能在其他國家發揮他自己的想象力了。 這樣一座樓的圖紙,秦魚是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畫成的,拿給秦王看的時候,秦王讓私府里的人來回修改了好幾次,最終修改成了五星級豪華酒店迎客樓的模樣,而且還不讓在咸陽蓋,要秦魚在櫟陽蓋。 秦魚不服氣,把圖紙給了素憐,讓他看著在哪個國家能不能建成。 櫟陽大盜案件結案之后,櫟陽商會成立,秦魚年紀小,沒有兼任商會會長,不過,他將素憐派了過去,代表他做這個商會會長。 商會前期積累實力,等到實力積累的差不多的時候,正好異人來趙國做質子,素憐見秦魚和異人交好,加之那時候趙國是與秦國比肩的大國,素憐就起了在趙國建造這樣一座商貿樓的心思。 只要能自負盈虧,秦魚一向是不干擾素憐做的決定的,于是,衣美人就在邯鄲建設起來了。 從一側的樓梯上到二樓,是一個個掛著牌匾的房間,秦魚在掌柜帶領下,進了一個叫‘杏花微雨’的房間,房間里紗幔垂落,珠簾搖曳,暖香裊裊,沁人心脾。 秦魚覺著哪里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掌柜拉開一個柜門 ,從里面拿出一個丁字形的木衣服撐子,他一手小心的捏著木撐,一手橫在半空,像是托著空氣一般給秦魚看:“您看,這就是您說的蟬衣了。” 艾茅翻白眼道:“你耍人呢?哪里有衣服?你明明......” 掌柜接口道:“老夫明明手里什么都沒有,拿的是空氣是吧?”掌柜在笑,他看著秦魚的眼神得意極了。 秦魚走進了兩步,找準角度逆著光線再去看,不由驚奇的睜大了眼睛,真的有東西,是一層如水似霧一般的輕紗,因為是全透明的,所以迎著光線的時候看在眼睛里,就好似沒有一般。 秦魚將這輕紗托在手心里,就好似托著空氣一般,沒有丁點的重量,秦魚贊嘆道:“怪不得叫蟬衣,果然輕的跟蟬翼一般。” 南孫在旁非常煞風景的來了一句:“這也叫衣服?穿在身上,不就跟沒穿一樣?” 秦魚手一頓。 掌柜哈哈大笑:“就是給不穿衣服的人穿的啊哈哈哈哈。” 秦魚:知道了,原來是件情趣內衣! 怪不得在一樓的時候,這個看著就長了一張忠厚老實臉的掌柜一臉神秘兮兮的問他是自己穿還是要送人呢。好懸他說的是送人,要是自己穿...... 秦魚打了一個冷顫,他是一定不會將這東西穿在身上的! 秦魚非常豪放的大手一揮,道:“裝起來,就要這個了。” 掌柜的也很痛快:“好嘞,這就給您裝起來。”又湊到秦魚耳邊小聲道:“咱們這里還有試穿的美人,小貴人您要看看嗎?” 秦魚一言難盡的看著他,這會他總算明白這房間里有什么不對了,看這曖昧的擺設,看這寬大的床榻,看這熏的旖旎暖香,這里明明就是一間銷魂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