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魚 第152節
南孫黑了臉,將秦魚拉到身后,斜眼冷冷看著掌柜。 掌柜不在意的笑笑,探頭跟秦魚笑道:“您從家里出來,就是長見識來了,您只要在老夫這里將這時間美事都見識完了,再出去行走,那定性可就修煉出來了?!?/br> 秦魚暗道,這掌柜可真有意思,也不知道素憐從哪里找來的這等人才。 秦魚道:“不了,家里管的嚴,我可不敢胡來。”說罷還朝這掌柜眨眨眼,一副面上聽話內 里調皮的模樣。 掌柜連連點頭:“了解,了解,您稍等,老夫把這蟬衣給您包起來?!?/br> 只見這掌柜從一旁擺著黑瓷花瓶的案幾上摸出一個玉盒,將那蟬衣團吧團吧塞進了玉盒里,遞給了秦魚。 秦魚看著手里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玉盒,贊嘆道:“楚國羅衣,果然名不虛傳?!?/br> 掌柜笑道:“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也就貴人們喜歡。小貴人還要去哪里看看?” 秦魚道:“我方才來的時候,看到有貴人們出入旁邊的樓閣,那是做什么?” 秦魚是真的不知道那座樓是做什么的,他只知道邯鄲的衣美人建成了,這里面的布局素憐也畫成圖送來給他看了,但他只看過一次就忘了。 掌柜帶著秦魚下樓,跟他解釋道:“那里是金玉樓,貴人們在咱們美人樓里挑選好了華美的衣料,不得要配得上的金玉來搭配?咱們主家便在旁邊開了這么一座金玉樓?!?/br> 秦魚了然,這服務,還挺到位的。 秦魚笑道:“那你們這里,肯定還有一座酒樓了?!?/br> 掌柜驚奇的看了秦魚一眼,故作詫異道:“您是如何知道的?果然貴人和貴人的想法都是相通的。您說的沒錯,后面就是酒樓,不過,咱們這里的酒樓可和其他地方的食肆不一樣,咱們這里因為有貴人常來,歌舞樂班都配的齊全,小貴人若是有空閑了,可以去那里玩樂一番?!?/br> 見南孫又瞪眼看他,他忙又加了一句:“只是吃吃美味佳肴,聽聽雅樂而已,無需擔心,無需擔心?!?/br> 秦魚笑道:“那可得一定去看看?!?/br> 金玉樓里自然擺滿了金玉器物。 金玉樓看著比美人樓小了一些,里面不見平民百姓,只有衣錦帶玉之人在行走。 左面一堆人在圍著一個臺子看著什么東西,秦魚好奇問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掌柜道:“是趙太子一行,定是來看寶貝的。放在那里的,應該前幾日從齊國用來的珊瑚樹,紅的滴血,是從海里打撈上來的,非常珍貴?!?/br> “哦。”秦魚對此不感興趣,就朝相反的方向看去。 掌柜心里微微松了口氣,覺著這少年可真是好脾氣,半點不讓人cao心,對他便更殷勤了幾 分。 掌柜博采眾長,對每一件器物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秦魚看中了一個玉雕小老虎,通身雪白,只有四個爪子是墨煙色的。 秦魚拿在手中把玩,觸手溫潤,竟還是一塊暖玉,雖然雕刻的線條粗獷,但老虎兇猛的神態是刻畫出來了,是一件藝術與實用并存的好物件。 “這玉雕,孤要了。” 秦魚腦門后頭傳來一個少年聲音,秦魚將小玉虎揣進袖袋里,轉過臉來給了身后的少年一個大大的白眼:“你誰???知不知道先來后到的道理?” 少年看著秦魚轉過來的臉,聽了他說的話,怒氣全部表現在臉上,還不等他開口,就見一人插在他和秦魚中間,陪笑道:“太子,不過是一個把玩之物,在下樓上有比這更好的,在下帶您去看看?” 秦魚:原來這個少年就是趙太子?搶人東西,真沒素質,嘖! 趙太子冷著臉,甩開來人的手臂,怒氣沖沖道:“孤就看中了那個玉虎,素憐,你是這里的主人,只要還沒付錢,就還是樓里的東西,你去把這玉虎給孤拿來?!?/br> 素憐心中冷笑:別說這整座樓都是主君的,玉虎自然也是主君的,就是一個尋常的百姓來了,也沒有你要,就要將人家已經買下的東西給你搶回來的道理。 素憐心里不喜,但他面上仍舊為難,跟趙太子耳語道:“這小孩兒通身一看就身份不簡單,說不定是哪家來邯鄲游玩的貴人。太子,如今形勢不太平,還是少生事端為妙。大王還在宮里等著太子的孝順呢,那血珊瑚,送給大王做壽禮,大王一定喜歡?!?/br> 趙王剛從秦國回來的這個關口,可別再惹事了,要是真得罪了哪個貴人,告到趙王那里,吃虧的還不是太子你自己? 趙太子發怒的神色一僵,仔細打量秦魚的穿著,里外三層深衣,袖擺肩膀和軀干處沒有一絲接口,明顯是用一整匹織錦裁剪而成的衣袍。 配飾都是一般的金玉,沒有值得可說的,但他在腳踝處露出的一截下裳,卻吸引了他的視線。 這是大紅色的絲絨錦棉。 這種絲絨錦棉是近幾年才出現的珍貴布匹,據說是用金線、蠶絲、棉線和羊絨線混合紡織而成的,不僅保暖,更防刀劍,非常輕薄美觀。 因為 是用金線織成的,素有一尺布一兩金的說法,講這樣的布匹穿在身上,就是將金子穿在身上,一般人家,還真穿戴不起。 至少,趙太子偃自己是沒有財力穿的。一般這樣珍貴的布匹,都是被細心的裁剪成禮服在重要場合穿戴的,而這個少年,竟將它隨意裁剪成了下裳穿。 趙太子深深看了秦魚一眼,對左右道:“回宮。” 秦魚莫名,問掌柜:“他這是,怎么了?” 掌柜也看了一眼秦魚露出的下裳,說實話,他在秦魚邁腳的第一眼,就看到他身上的料子了,別說這小貴人是什么身份,只這一身衣裳,就能讓他不問價值只問喜好的殷勤招待了。 掌柜道:“或許,這位太子是忽然明白勿奪人所好的道理了吧?!?/br> 秦魚呵呵笑了兩聲,諷刺意味非常濃厚。 掌柜也跟著笑了兩聲,問道:“小貴人還要去哪里看看?” 秦魚對送走趙太子快速朝他走過來的素憐眨眨眼睛,道:“我有些累了,可有歇息的地方?” 不等掌柜說話,素憐就殷勤道:“有,樓上已經備好了茶點,請...小貴人上樓歇息?!?/br> 掌柜對東家的殷勤頗有些弄不明白的怔愣,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秦魚就已經跟著素憐走了。 南孫跟著走了兩步,見掌柜站著不動彈,對回頭說了一句:“還不跟上?” 掌柜應了一聲:“唉?!?/br> 應完就又反應過來,我是不是太聽話了些? 不過,他也已經覺過味來了,這位小貴人,身份肯定不簡單,要不然怎么會讓眼高于頂連趙太子都看不上眼的東家這么殷勤招待呢? 掌柜跟在南孫身后進門,一進門就腿一軟,差點跪到了地上。 因為他看見自家東家居然跪在那個小少年腳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邊哭邊笑,好似見到了多少年沒見過的老父親一般。 秦魚將素憐拉起來,笑話他道:“看你把大掌柜給嚇的,這么大年紀了,居然還會哭鼻子,我都好多年沒哭過了?!?/br> 素憐抹抹眼淚笑道:“是奴奴太想您了,自從來了趙國,想見您一面都難了,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難免激動,讓您看笑話了。” 秦 魚笑道:“我也想你,但知道你在邯鄲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就舍不得將你叫回來了。” 素憐忠心道:“都是公子栽培,才能有素憐的今日,素憐的一切,都是公子的?!?/br> 掌柜這下是真的跪下了:公子? 這小祖宗是哪國的公子???趙國的公子他都見過,可沒有見過這位。 素憐跟掌柜介紹道:“李隼,這位就是我的主人了,我效忠于他,你以后也要叫他一聲主君?!?/br> 這個時代,要投靠誰,要為誰做事,要認誰為主,都是個人的選擇和自由,沒有上司是為誰效忠,屬下就必須得為誰效忠的說法。 在騙子當道,惡棍橫行的戰國,背叛無處不在,素憐只是將秦魚介紹給李隼,并沒有要他效忠的意思。 李隼忙道:“是,在下李隼,見過小主君?!?/br> 年紀這么小,上面肯定還有一個大主君的。 秦魚將他托起,做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他道:“我自進了美人樓,李掌柜就一直陪伴左右,辛苦你了,你將衣美人經營的很好。” 李隼受寵若驚道:“都是在下應該的,為小主君做事是在下的榮幸?!?/br> 素憐道:“好了,你去忙你的去吧,主君這里有我?!?/br> 李隼退下。 秦魚笑問道:“你從哪里找來的這么個妙人?” 素憐笑道:“李隼是邯鄲城里一個尋常的百姓,家有薄產,來布莊買布的時候認識的。我見他眼睛特別利,又跟誰都能說笑到一起去,就將他聘請來做了布莊的掌柜,做的還不錯?!?/br> 秦魚:“何止不錯,是個很不錯的人才了?!?/br> 素憐:“公子能看中他,是他的運道。” 秦魚:“不說他了,方才趙太子來是買什么寶貝來了?” 素憐:“自從邯鄲解圍之后,各地豪商就紛紛涌入了邯鄲城,齊商也來了,帶來了一座半人高的血珊瑚,這樣貴重的珊瑚,我不敢賣給其他人,就只能往王宮里賣了?!?/br> 做生意,尤其是做貴重的生意,是一定要挑好人的,否則,容易惹來一身的麻煩,得不償失。 秦魚:“看趙太子對我的玉虎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怎么突然就走了呢?你跟他說什么了?” 素憐看了一眼秦魚的衣角,嘆笑道:“公子一定不知道您身上的這件絲絨錦棉價值多少金?!?/br> 秦魚撩起自己的下裳,所謂的下裳,在秦魚眼中看來,其實就是一個半身裙,冬天里擋風特別有效果。 秦魚摸著手里的衣料,道:“是挺貴的,在秦國,要買到它,可得排隊呢,怎么,這種布料在趙國賣的挺貴嗎?” 素憐嘆道:“有價無市,尤其是您在禁了楚國的商貿,秦趙開戰之后,這兩年,秦國的所有奢侈品,在趙國都有價無市。其他的賞玩之物也就罷了,但穿在身上的衣服,那可是門面,是代表了身份地位和權勢的。您穿的這種大紅錦棉,就連趙太子都穿不起。他又不是傻子,看到您的穿著,還上趕著來得罪您?” 秦魚皺巴了臉,嘟囔道:“真是失策,我把這層給忘了。我來的時候,只想著這衣料看著貴重,能彰顯身份,來了邯鄲不會輕易受到欺負,沒想過矯枉過正,過猶不及了。” 素憐安慰道:“無妨,有奴給您打掩護,趙人猜不出您的身份的,畢竟,咱們可是賣布起家的,衣美人的少主穿著絲絨錦棉招搖過市,更能說明咱們衣美人底子厚,招牌硬呢。” 秦魚笑出聲,道:“那我可就一直穿著啦?” 素憐也笑道:“理應如此。” 秦魚又問起了異人那邊的事。 素憐笑道:“公子異人還好,雖然門可羅雀,但他家中將有添丁之喜,沒有人去,倒也算清靜。” 添!??!之!喜?! 秦魚雙眼放光,催促素憐道:“快說來聽聽?異人娶妻了?他沒跟我說啊?!?/br> 素憐給秦魚倒了杯熱茶,道:“是呂不韋送他的一個舞姬,美貌非常,哪里能算作妻子?連夫人都算不上?!?/br> 秦魚皺眉:“呂不韋送的舞姬?這孩子身份......” 素憐笑道:“一定是公子異人的。呂不韋宴請公子異人的時候,我也在旁陪侍,那舞姬身姿輕盈,腰身柔軟,不像是有孕的樣子。而且,這舞姬只伺候了公子異人一回,公子異人就跟我抱怨,說這舞姬來了葵水......” “噗咳咳咳咳......” 素憐忙去拍秦魚的背,秦魚一邊咳一邊道: “我沒事,你、你繼續,后來呢,后來怎么了?” 素憐道:“后來自然就懷孕了??闯鰜硎窃诮衲昶咴路莸臅r候,那個時候,這舞姬伺候異人都快六個月了,所以,孩子一定是公子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