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儈小媽與腹黑繼子(22)
這是她第一次自己開槍,對準了不久之前親手為自己別上胸花的男人。他們甚至像一對愛侶一樣拍了合照,他的眼睛不住地落在她身上,眸中是難得的淡淡的溫柔。 然后,她對準他的胸口,開了一槍。 那一聲巨大的槍聲過后,腦海里響起持久的嗡鳴。季汐在一片嘈雜之中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死里逃生,虎口泛著陣陣酥麻。 她猛地丟掉手槍,往地上看了一眼。 郁唐倒下仿佛只是一瞬間,仿佛又很漫長,漫長到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可稱之為「悲傷」的東西,極快而又極淡地閃過。只此一眼,她便突然間別過頭去,呼吸急促而又劇烈。 “他……死了?” 夏孟真突然開口,聲音微微發顫:“你殺了他?” 季汐張開口,許久,才發出聲音:“……是銀子彈,他不會死的,只是會失去意識。” “銀子彈?” 他低喃著這個從未聽過的名詞,臉上猶帶幾分驚魂未定。季汐控制者自己不往身后看去,深吸幾口氣穩下情緒,迅速道:“夏先生,本來我不想用這個手段。但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請你,務必要聽我的話。” 夏孟真直直地看著她。 “你快走,現在立刻馬上從公館離開,最好在哪里躲起來,不要被任何人尋到。” “不。” 堅定的一口回絕。 季汐愣了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為什么?” “二太太,您救了我兩次,夏某無以為報。但是此番好意我卻無法心領,因為有些事情遠比性命更重要。如果今晚能讓我的死,換得那些被視為螻蟻之人的生,我亦欣然往之。” 夜風緩緩吹過,淡淡的沉默彌漫開來。 季汐微微蹙眉,心中復雜難言,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夏孟真見她如此,眉眼微微松動,又道:“我相信總有一天,二太太您會理解。” 說罷,他提起相機,沖她深深鞠了一躬,轉身朝公館走去。 深沉的夜幕下,他的腳步那么快,仿佛在奔向一處光明的理想國,迫不及待地奉獻出渾身的光和熱。可是季汐知道——前方等他的只會是高傲的權貴們,將他們當作小丑一般的奚落,他們的理想在日后會變成遠大的前途,但如今依舊卑微而不值一提。 但這樣充滿理想的人,真的能阻止么? 僅僅出于完成任務的一己私利,讓他按照自己所希望地茍活著,真的要這樣做么? 季汐看著他逐漸走遠,遠到身子逐漸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心頭依然因他的那段話而震動不已。她是局外人,確實無法設身處地理解。但是她知道,盡管日后還會有成年累月的圍剿清算,他們中很多人死去,很多人流離失所,很多人化為一剖默默無聞的黃土,但他們始終在做一個偉大的事——亦是這世上總有人要去做的事。 她無法做到,亦不愿去指摘。 就在這時,突然“嘭——”地一聲炸響,有什么東西擦著她的耳邊飛過,刮起一陣凜冽的風,刺得她耳朵生疼。 遠處的夏孟真身影一頓,“撲通”一聲倒下。 “好一對苦命鴛鴦。” 冰冷而又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季汐渾身的血液頓時凍結,難以置信地轉過身去。 原本應該躺在地上、毫無意識的男人竟然不知何時醒來,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那支漆黑的手槍還冒著煙,彌漫著慵懶而可怖的火藥味。而在他腳下扔著無法再穿的禮服外套,背后有一處清晰的彈孔。 郁唐慢條斯理地扯了扯襯衫外那層薄薄的防彈馬夾,她射出的那枚子彈“叮當”一聲掉在地上,清脆得像是一個耳光。 …… 她要死了。 這個念頭在一瞬間閃過季汐的腦海,盡管已經穿梭了那么多次劇本,見慣了也親歷了那么多次生死,但是從沒有哪一刻,她感受到了莫大的死亡的恐懼。 郁唐幾乎在用一種陰冷仇恨的眼神看著她,他剛朝夏孟真開了一槍,此時此刻殺意切換到了她身上——那支冰冷的手槍對準了她的腦門,無可挽回的死xue。 不行,她不能死! 不知哪兒來的求生欲讓她竟奇跡般地冷靜下來,盡管心臟狂跳不止,聲音顫抖不已,她還是開口了。 “你剛才中的是銀子彈,只會讓你失去意識不會致命,我從來沒有想去殺你。” 郁唐聞言,竟然笑了起來,握住手槍的手竟都有些不穩。 “你們那邊把防彈衣叫做銀子彈么?” “不,我沒有騙你,那是特制的子彈,真的不會要你性命……” “李秀娥。” 面前俊秀的青年打斷她的話,唇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聲音溫柔得宛如情人般的耳語:“不用解釋,馬上你和夏孟真便能相聚,留些力氣對他說罷。” 說罷,他眼神一冷,食指扣動扳機,子彈清脆上膛。 “咔吧”一聲,死亡前最后的宣告,亦是她理智斷裂的聲音。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萬物的流速變得緩慢而黏膩。季汐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屏住了呼吸,立刻沖刺向前,極快地、幾乎突破她能力極限般的速度伸手去奪他的手槍。可他亦是飽經沙場,迅速反應過來后,一把摁住她的脖子,將她重重摜在地上。 巨大的沖擊力撞得她頭昏腦脹,眼冒金花,意識幾乎散去大半。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上便壓上了男人結實而guntang的身軀。郁唐用力地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用槍抵在了她的胸前,冰冷而又甜美的死亡氣息,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著。 他瘋了。 巨大的痛楚和男人身軀的壓力讓呼吸都變得吃力,季汐一邊斷斷續續地喘息著,一邊努力地保持清醒,看著他瘋狂的、痛楚的、陰冷的眼神,好似終于從面具里爬出來的,吐著信子的毒蛇。 他要殺了她。 槍口之下,那束小小的白玫瑰胸花散發出些許萎靡的香氣,可憐得在發抖。 郁唐面無表情地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