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儈小媽與腹黑繼子(21)
大廳的音樂重新奏起,一身筆挺西裝的大使款款走來,講了幾句客套話后,用一瓶香檳宣布了晚宴開始。 眾人熱烈地鼓起掌來,服務生拖著斟好香檳酒的托盤逐一分發,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精的味道。 “我稍后要去和大使再去打聲招呼,你隨我過去,還是一個人逛一逛?” 郁唐接過一杯酒,十分優雅地握在胸前,身上那股屬于軍人的冷冽氣質沖淡些許,倒有幾分郁府大少爺的模樣。季汐搖搖頭:“我隨便去轉轉,到時候再回來尋你。” “好。” 不遠處,拎著半瓶香檳的大使看到了郁唐的身影,沖他和藹地招招手。在他身后,身穿禮服,帶著各式面具的權貴們臉上掛著刻板熱情的笑,等著他來加入。郁唐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垂在身側的手安撫般拍了拍季汐的胳膊,便起身離去。 他像是一條溯洄的魚,撥開人潮,回到了屬于他的光鮮亮麗之下。這個想法冒出的瞬間,那些點綴著珠寶的禮服在燈光下如魚鱗般閃爍,女人們的視線黏在他身上,帶著幾分柔若無骨的曖昧,無人在意他明明攜了女伴前來。 季汐仰頭飲盡杯中酸甜的酒液,毫不留戀地大步走開。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劇情中女主“閃亮登場”是臨近舞會的尾聲,現在時間還早,她或許可以早早找到夏孟真,讓他不要去攪渾水。 大廳后方的樓梯蜿蜒向上,延展至公館二樓。 和寬敞通亮的一樓不同,二樓的走廊綿長而昏暗,翻舊的地板踩上去會吱呀作響。這里似乎是貴賓室和會議廳,現在都擺滿了一瓶瓶香檳和還未來得及端上的冷餐,女傭們腳步匆匆,沒有人在意她為何來到這里。 最后幾間是休息室,有一間堆了些貴太太們的皮草和夸張的禮帽,有一間是幾個偷懶的女傭,她們擠在昏暗狹小的房間里睡著了,鼾聲此起彼伏。季汐一個個打開,目光迅速掃過,怎么都不見夏孟真的身影。 哪里都找不到,該不會壓根兒沒來吧?系統判斷失誤了? 就在這時,走廊的窗邊突然傳來一陣孩童的歡笑,她下意識看去,只見清澈的月光下,幾個金發碧眼的小朋友正在下面吹泡泡。一個身材纖瘦、穿著西裝馬夾的男人被圍在中間,面前架著一只笨拙的相機。 …… “叁——二——一——cheese!” 公館背面其實也有一個花園,這里比較僻靜,鮮有人跡。 夏孟真背著相機被公館里的孩子團團圍住,吵著鬧著非得玩相機不可。他沒有辦法,只能帶著孩子們來到舞廳外面,給他們抓拍了不少照片。 孩子們的笑容天真而又燦爛,和他們呆在一起,自己的心情也會便好。沒過一會兒,奶媽們找了過來,說是舞會已經接近尾聲,這些孩子們要去同客人告別。 小朋友們依依不舍地湊過來,每人給了他一個面頰吻,乖巧地跟著奶媽走了。夏孟真摸了摸被親了好幾次的臉蛋,一邊笑著一邊收拾相機支架。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喊起他的名字。 “夏先生。” 他抬起頭,看到綿延平整的草地上站著一個女人。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的綢緞魚尾裙,胸前別了一朵小巧的白玫瑰。 因為帶著薄紗面具,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聲音隱隱有些熟悉。 “好久不見,那日從郁府回去后,您的傷可好了?” 原來是那位郁府的二姨娘! 夏孟真恍然一笑,和善地點點頭:“那日多謝二太太。若非是您,這只胳膊怕是要保不住。” “那倒不會,傷口只是擦傷,不打緊。” 季汐款款走了過來,她踩著高跟鞋,步調卻很穩,裙尾宛如浪花一般翻涌著。 和那日在郁府的印象如此不同,他本以為她是困于深宅大院的女人,皮膚蒼白,聲音柔弱。可如今仔細一看,卻覺得她光彩奪目,端莊動人,整個人像是一朵盛開在巖縫的野花。 那么陰沉的郁府,怎么會養出如此生機蓬勃的女人呢? 她在相機前站定,仔細地打量著這太昂貴的寶貝。這是老式的膠片相機,和現代纖薄玲瓏的手機不同,看起來笨重緩慢,更像是一臺小巧的電視機。夏孟真見她感興趣,便問她要不要怕一張肖像照。 背景正好是沉靜明亮的公館大樓。 可她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突然笑了笑:“這臺相機如此珍貴,夏先生一定很珍惜罷?” 夏孟真不可置否地點點頭。 “珍貴的東西往往都脆弱,我不忍見它打破,若以此番前來,特地告誡夏先生,切記小心行事。比這臺相機珍貴的東西,是您的性命。” 夏孟真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目光沉沉地重新打量著她。女人始終微笑著,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可是直覺告訴他,她并沒有惡意。 更何況,先前她已伸出援手。 “多謝二太太的提示,但夏某心中有必達之事,為此事拋頭顱,灑熱血,亦不足惜,”頓了頓,他拍了拍笨重的相機,笑容中帶著幾分豁達:“相機雖珍貴,但若要碎,也碎得。” 這番話的聲音雖柔軟,語調卻堅定。季汐有些無奈地松了口氣,剛想開口,卻看到夏孟真朝她身后看了眼,表情一變。 “我等你好久,沒想到你竟在這里,將我忘了個干凈。” 熟悉清澈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季汐愣了愣,迅速轉過身來,便看到一身西裝禮服的郁唐站在樹木的陰影下,宛如一束插在地上的利劍。 他似乎喝了一些酒,目光似乎比往日更加陰郁幾分,盯得人莫名脊骨發亮。他最后看向夏孟真,笑得驚心動魄:“這位先生是?” 夏孟真剛要開口,便被季汐猛地打斷:“這位是舞會的攝影師,他說可以幫我們拍張合照,我剛要去找你。” 郁唐聞言,晦暗的眸光閃了閃,有幾分松動。 “我不喜歡拍照。” “來都來了,就讓我為二位拍一張吧。” 沒想到夏孟真主動邀請,季汐有些驚訝,卻也沒有拒絕,緩緩走到郁唐身側。 背后是燈火通明的公館,頭頂是繁星閃爍的夜色,此情此景足以讓鏡頭留戀。夏孟真先是鉆進幕布內搗鼓了一會兒,又探出腦袋來,頗為專業地指導了下二人的姿勢。 “這位先生,麻煩您不要一直盯著小姐,你們面朝鏡頭笑得開心些。” 季汐聞言一扭頭,果真看到郁唐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忍不住道:“你在干嘛,快看鏡頭。” 郁唐“哼”了一聲,帶著一絲淡淡的酒氣。 方才一番應酬,他應當喝了些酒。 正胡思亂想著,夏孟真舉起鎂光燈,開始倒計時。季汐連忙站直身子,也顧不得身側的男人依舊執拗地盯著她看,露出一抹現代標準的八顆牙微笑。 樹葉沙沙作響,夜風舒緩如嗚咽。 一陣響亮的“卡擦”聲伴隨著一簇白煙響起,這一刻,時間便被永遠定格下來。 …… 照完照片后,遠處的舞廳已經開始演奏結束舞曲,歡快的曲調隱隱傳來。夏孟真手腳麻利地收著相機,匆匆忙忙地往舞廳趕去。 他似乎有事在身,一著急,有什么東西便掉了下來,“啪嗒”一響。 是一本記者證。 郁唐長腿一邁,迅速走過去,將地上的證件撿起來,打開看了看。 夏孟真的腳步猛地一停,神態有幾分進展。 “鄭、松、和?” 相片上的男人蓄著濃密的絡腮胡,看起來強壯而又魁梧,明顯和他不一樣。郁唐抬起頭,目光已經染上幾分冰冷的壓迫感。 “你是鄭松和?” 夏孟真愣了愣,冷靜道:“這是我同事的證件,我正要還給他。” “那你的呢?” 沉默。 空氣幾近凝固,幾乎讓人無法喘息。季汐焦急地站在一旁,突然開口:“你若是弄丟了證件,快去公館的警衛處報備,這東西可丟不得。” 夏孟真聞言,感激地朝季汐看了一眼,點點頭轉身離開。卻在這時聽到一聲清脆的機械聲,那個沉郁而又冰冷的男人緩緩舉起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夏孟真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中帶著幾分堅定釋然。 這個眼神讓季汐暗呼一聲不好,果然下一秒,便聽他道:“夏孟真。” “我是夏孟真。” 夏孟真,知章先生,不久前以一篇童工文章在莘城引起熏染大波,導致不少學生走上街頭,大喊著斗爭口號的風云人物。 只可惜,他不站在東郢人這一邊,亦看不起綏靖的國府,曾經寫過不少好文章,無一不筆鋒尖銳,刀刀見血。只是如今追隨者眾多,最近更是已形成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徹底站在了國府的對立面。 郁唐的眼神冷了冷,殺意瞬間涌起。 這個眼神……他要動手! 他真的要殺了夏孟真! 這個念頭讓季汐渾身一震,身子還未反應過來,一句“住手!”便脫口而出。夏孟真微微一愣,下意識朝她看去—— 可是郁唐反應極快,趁機迅速扣動扳機,黑黢黢的槍口將面前的男人鎖定。 “嘭——” 靜謐的夜空被一聲的槍聲撕破,驚起一眾群鳥紛飛。 郁唐的身子晃了晃,中彈的沖擊力讓他幾乎無法站穩,“撲通”一聲半跪在地上,昂貴的西裝褲染上一片濕泥。而在他身后,季汐拿著那支小巧玲瓏的勃朗寧手槍,槍口冒著慘然的白煙。 她不住地喘著氣,面色慘白地看向他,眸中閃爍著一絲茫然。 ____ 這章很肥,走一走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