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儈小媽與腹黑繼子(20)
這次慈善晚宴聲勢浩大,莘城的幾家報社都會出席,夏孟真若是混入其中也有可能。 不過夏孟真不過一介書生,能有什么能耐? 系統也說不清楚,只能讓她多多注意,必要的時候就開外掛——但是這枚銀子彈如何使用,給誰使用,只能讓季汐視情況而定了。 于是坐上吉普車的時候,季汐有些坐立不安,身上好似揣了個定時炸彈。趙副官以為她在緊張,把她從頭到腳都夸了一頓,她的臉上才露出些許笑意。 到了地方,入目是一架雙開鐵柵門,門前站著兩位白人士兵,一個人上前檢查了下車牌,這才讓他們通過。 慈善晚會的地址便是這一棟名為斯通公館的洋房里,車輛行駛過的花園是占地足足兩百多平的草地,放眼望去青翠干凈。遠處是一棟磚紅色的大樓,廳堂有四顆潔白的廊柱,四周寬敞明亮,很適合在晚上舉辦露天舞會。 “司令長官和大使先生在貴賓室商談,您可以先在公館四處逛一逛,他結束后會來找您。” 趙副官遞給她一張邀請函,上面寫著「jenny小姐收」。 jenny便是上次郁唐在眾人面前引薦她時捏造的身份了,青梅竹馬的富家大小姐珍妮,因為剛剛留洋回來所以還沒有正式進入社交場,對莘城并不熟悉。 季汐聞言接過邀請函,忍不住問:“今日是假面舞會,他知道我穿什么衣服罷?” “請不用擔心,”趙副官笑了笑:“您今日的打扮從頭到腳,都是司令長官親手挑選的。” …… 假面舞會在晚上七點鐘開始,現在已經六點一刻,不少人聚集在大廳,放眼望去男男女女,奇裝異服,衣香鬢影,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季汐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著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人群,眼前的場景似乎有幾分熟悉。不過今日,無人知曉的是,她的長靴里藏著一把小小的手槍。 “小姐,要來杯薄荷茶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響起,季汐渾身打了個激靈,扭頭卻發現是一個金發碧眼的服務生。他用西洋文問她,她點點頭,從托盤里選了一杯,小聲道謝。 薄荷茶的味道很清新,喝一口整個人都舒服不少。她這幅百無聊賴的模樣吸引了幾位躍躍欲試的男士,被她一一回絕后,再也沒有人來打擾她。 悠揚的音樂不知何時換了調,變成了輕松明快的圓舞曲,成雙成對的男女踢踏旋轉,大廳好似變成了姹紫嫣紅的花海。季汐索性從大廳里出來,打算先去尋一下夏孟真的蹤跡。結果還沒走到大門,便突然被人攔下去路。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裝禮服包裹著結實的身軀,堅硬得好似一堵城墻。季汐說了句:“不好意思,讓一下。”結果那人依舊擋在前面,紋絲不動。 她惱火地抬起頭,看到來人的那一刻,微微一愣。 帶著金色面具的男人緩緩勾起唇角,微微掀開鼻梁上的面罩,那張漂亮的面容在金碧輝煌的余暉之中,染上了幾分更為動人的神采。 這么匆匆一瞥,季汐才反應過來,驚訝道:“郁唐?” 青年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頗為肯定地點點頭。 “你果然適合這件洋裝,”他柔聲道:“非常完美,非常漂亮。” 季汐有些不好意思,她還是第一次穿這么華麗的裙子,一時間肩膀都緊繃起來。郁唐這時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往舞池中央走去。她連忙道:“我不會跳舞,就在旁邊看著就好……” “真令人驚訝,你也有不會的東西?” 他說罷,不容拒絕地抓住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頭。音樂在這時切換成了舒緩的節奏,頭頂的吊燈熄滅了些許,光線變得昏暗而又曖昧。 方才還熱鬧歡快的舞池頓時靜謐起來,眾人隨著舒緩的節奏十指交叉,微微晃動著身體。郁唐扶著她的腰,不緊不慢地帶著她挪動腳步,沒過一會兒她竟也熟練了起來,兩個人便徹底沉浸在音樂之中。 外面的夕陽瑰麗如鎏金,這棟磚紅色的小洋樓內歌舞升平。 這一刻,很多事情都能拋之腦后。比如北方前線日益頻繁的戰火,比如大使有意無意地模糊立場,又比如自己懷里的人真的是留洋回來的青梅竹馬,不是躺在父親身下承歡的二姨娘。 女人的身體帶著一股淡淡的溫熱,抱在懷中好似隨時都會消失——這個念頭無端讓他感到彷徨,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改變,而這種改變對他而言并不恰當。正如這場舞會,他共舞的人應當是那位財務部長家的傅小姐,而不是這個不知姓甚名誰,渾身都是謎團的女人。 說起來,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但或許并不會知道了——郁唐無端有這種預感。 就在這時,她突然微微抬起頭,面具下殷紅的唇開開合合,似乎在說什么。他湊近了才聽到那句蚊吶:“喘不過氣了。” 他的懷抱不知為何越收越緊,幾乎把她抱在了懷里。季汐好幾次想開口,便看到他變幻莫測的眼神,看她好似在看一塊從何處下刀的牛排。 最后實在是受不了了,她又悶又熱,只能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提示。誰知他聽到竟然惡劣地笑了笑,將她的手從肩頭扯下,直接攥在手心。 這下子,二人真的五指相扣,曖昧得有些過頭了。 雖有光線掩飾,但周遭的目光還是若有若無地投來。幸好樂曲到了尾聲,頭頂的吊燈隨著節奏緩緩關閉,一時間舞廳內竟是光線全無。而在一片黑暗之中,年輕的男女們心照不宣地湊近,在這一刻成為了他們喜愛的歌舞劇的主角。 季汐還沒適應黑暗,下意識抓緊了郁唐的手。結果就在這時,胸前突然一涼,男人的聲音在極近處響起。 “別動,給你帶上胸花。” 她來的早,沒有領到門前發放的白玫瑰胸花,墨綠色的衣襟上空空如也。 現在,在他手下,一朵白玫瑰花苞安靜地別在了她的胸前,上面系著淺綠色的絲帶,在黑暗之中靜靜地綻放著,美不勝收。 她低聲道:“多謝。” 男人的回應是胸襟處落下的吻。這個吻輕盈而又曖昧,帶著幾分欲念,幾分克制,還有幾分掩藏黑暗之中的,無法宣言之于口的浪漫。 下一秒,燈光亮起,大廳亮如白晝。他直起身,面容平靜無波,仿佛那個吻只是她的幻想。 可他唇邊已經沾染了白玫瑰的香氣,從今夜起乃至很多年之后,都將繚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