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敵她,晚來風急 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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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謝劭過來,身旁幾人蜂擁地涌過來,“公子要挑夫嗎?不管多大的物件兒在下都能挑……” “公子,價格實惠,保準替公子辦到位。” “公子是上貨還是卸貨?” …… 閔章偷偷瞟了一眼主子,雖說身上的衣裳是舊了一些,但比起跟前的這些人,細皮嫩rou,明顯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 謝劭抿了一下唇,眉頭緊鎖。 連個挑夫,競爭都如此激烈了?不死心,問跟前的挑夫:“你們一天干這個能賺多少錢?” “運氣好,能有個二三十文,運氣不好,能管一頓飽飯就不錯了……” 東都碼頭一天不知道停靠多少艘商船,上下卸裝都得要人手,謝劭心下納悶,繼續問:“碼頭上沒活兒?” “稍微有點家底的船家,找的都是自家人,就算沒有挑夫,大頭也是先讓碼頭的船運商戶先吃,咱們這些散挑夫,只能排號撿個漏。” 謝劭抬頭往前一望,一條長龍望不到頭,“這么多人撿漏?” 要撿到何時。 老夫嘆了一聲,“來東都討日子的人太多,咱們又沒讀過書,只能搶一些體力活兒干,不至于淪落街頭乞討,被官兵捉住,驅出城去。” 因進來東都的人實在太多,官兵每日都會清理一批,抓的都是路上乞討之人,把人送出城門,勸其回到自己的家鄉。 可過來東都的人雖多,機會也多,今日乞討之人,明日搖身一變,成為千貫大戶的人,不在少數。 且大多數人能進到東都,已經費了不少力氣,誰愿意再回去,只要有個活兒干,慢慢地等著發財的機會。 老夫見他半天不說話,復而又問:“公子是有貨要裝卸?小的可以便宜些。” 此話一出,旁邊的一位婦人也湊上來,“公子,我更便宜……” “公子我氣力大。” 謝劭看著擠到跟前的一堆人,頭都擠歪了,此時他要是說一聲,自己也是來搶飯碗的,跟前的這堆人,恐怕立馬便會同他翻臉。 這些人已經很不容易了,他萬不能再來搶活兒。 回頭招呼上閔章,又去了鬧市。 干不了挑夫,跑趟洗盤子也行,為了能和小娘子住上大宅子,睡上大床,他已經徹底地豁了出去。 連續去了幾家客棧和酒樓,都被人拒絕。 理由是各家招的只是奴才,長成他這樣的,比主子還像主子,今后還怎么差使。 最后一家客棧的小二好心地替兩人指了一個地方,“兩位公子條件這么好,來這兒也是糟蹋了,去前面掛彩旗的哪家試試。” 兩人謝過小二后,徑直朝著那家走去。 到了門口,確實瞧見了招工打雜伙計的告示。 此時天色已黑,門前倒是安靜,并不見賓客來往,裴卿上前詢問房門,“請問這兒可還招工。” 那人瞧了兩人一陣,眼睛一亮,笑得極為親和,“是招人,兩位公子里邊請。” 兩人一前一后,跨入門檻。 不到半刻,突然逃命一般從里沖了出來。 謝劭喘著粗氣,臉色都綠了,衣襟歪向一邊,手捏住額頭,兩邊的太陽xue突突直跳,氣得咬牙切齒,“去,把這兒給我掀了。” 閔章也沒好到哪兒去,為了護主子的清白,自己犧牲了不少。 一邊臉頰還有一道口脂印。 日風日下,東都的小娘子何時敗壞到了如此地步,就不知道害臊嗎…… 閔章聽到主子的吩咐,抽出彎刀便要回頭,謝劭輕嘶了一聲,又把他叫住,“回來,把臉擦干凈。” 主仆二人,到了一處暗巷,各自整理好了妝容,確定對方身上沒有半點痕跡,才從巷道出來。 找了快兩個時辰的工,一無所獲,還險些丟了清白。 再也沒有心思找下來,灰頭土臉的回到了宅子,進門之前,謝劭不忘回頭交代,“嘴巴給我閉緊點。” 這等丟人的事,閔章自然知道,“是。” — 院門沒上鎖,謝劭推門而入。 今夜原本答應了帶小娘子逛夜市,如此也黃了,以為她多半已經歇息了,沒想到回到宅子,卻見到了滿院子的燈籠。 聽到動靜聲,溫殊色從一堆紗燈之間探出了腦袋,因手上不空,只仰起頭來,遠遠地招呼了一聲,“郎君回來了。” 謝劭緩緩地走到她身旁,一臉疑惑,“娘子做這么多燈作甚?” “賣啊。”溫殊色在捐紗上畫完一筆,輕輕地吹了吹,轉頭看向郎君,兩道眉梢被紗燈的光暈染出了一層喜色,雀躍地道:“今日聽晴姑姑說,街市上賣的紗燈沒我做的好,價錢還不便宜,橫豎我也閑著,想著做幾個拿去試試,誰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全都售了個空。” 揚頭指了一下堆在跟前的數盞紗燈,“郎君走后,我便沒停過,我做完,晴姑姑幫忙拿去賣,已經來回跑了好幾趟。” 謝劭神色愣住。 小娘子又從腰間取下了荷包,遞給了他,“郎君幫我數數,怕是快有半貫了,我再做上幾日,應該很快就能把這個月的租金付上。” 謝劭木訥地伸手,脹鼓鼓的荷包內,全是一枚一枚的銅板,心頭突然一陣五味雜陳。 太丟人了。 溫殊色想了起來,擱下燈籠起身,“郎君在外跑了半天也累了,進屋歇著吧,我去給你沏杯茶。” “不用。”謝劭一把將她拉住。 他不配。 他跑了半天,一個銅板都沒賺到,到頭來還不如小娘子會賺錢。 溫殊色見他面色不好,輕聲問:“郎君怎么了?” 謝劭擠出一道笑容,“我不渴,娘子不必勞累。” 溫殊色見他如此,便又坐了下來,埋頭一面繼續勾著紗布上的仕女圖,一面輕聲同他道:“當初我跟著娘親學做燈時,手笨得很,還被娘親嫌棄,說誰敢買我做的紗燈,我還反駁她,將來我又不靠紗燈賺錢,不成想有朝一日還真靠著這門手藝糊口了。” 回頭看了一眼郎君,“郎君要是累了,先進屋早些歇息,我不困,再多做幾個。” 謝劭沒動,半晌后緩緩彎下身,“我也不困,娘子教教我,怎么做。” 溫殊色見他一臉真誠,還撈起了地上的一條竹篾,有模有樣地比劃了起來,想起曾經扎進他手指內的竹刺,這大半夜,她可不想再替他挑一回刺,擱下紗燈,小心翼翼從他手里拿出竹篾,“郎君初學,竹篾會割到手。” 謝劭兩手空空,有些茫然,“那我能做什么?” 自己這番折騰,要的便是他這樣的態度,體會到了辛苦,方才知道珍惜,抬頭問他:“郎君會畫畫嗎?” 謝劭點頭,“嗯。” “那郎君勾畫,我來做框架。”指了腳邊的紗燈和筆,“這一盞我已畫好了一面,另一面交給郎君,郎君喜歡什么便畫什么。” “好。” 早年在東都的十二年,自己也曾名動一時,畫過不少讓人稱贊的畫作,翻過她剛畫完的仕女圖,對比一二,慢慢地落了筆。 兩人各自忙著手里的活,耳邊的蟈蟈聲與夜色融為一體,一點都沒覺得聒噪,反而空曠靜謐。 溫殊色用小刀在木棍上挑完了孔眼,瞟了他一眼,突然小聲問道:“郎君今日是不是出去找工了?” 雖有些丟人,但也不能騙小娘子,很久沒動筆了,有些生疏,全神貫注地勾完手里的一畫,才回答:“嗯,沒找到。” 聽出了他的沮喪,小娘子開解道:“找不到慢慢來,郎君不必著急,我有這門手藝在,大不了以后我來養郎君。” 小娘子語氣豪爽,說完膝蓋頂著竹篾,“啪”一聲折成了兩半,再埋頭用小刀剃起了刺。 筆鋒一頓,謝劭側目。 幾縷發絲松開從小娘子的額側垂下,她一身素衣,挽起袖口,青蔥十指原本連陽春水都沒沾過,此時卻握著刀,干起了粗活兒。 她養他。 小娘子對他的真心和情誼令人動容,同時也羞愧難當,一股夾著燥熱的夜風撲在臉上,謝劭心口驀然一酸,“溫二……” 溫殊色依舊埋著頭,“嗯。” “是我食言了。” 溫殊色詫異地看向他。 “新婚夜你我約法三章,我沒辦到,沒讓你過上好日子,抱歉。” 旁邊的燈盞在他眸子內映出了兩簇火,眼底清晰可見,微微閃著亮光,溫殊色一愣,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突然有些心虛,懷疑是不是自己這一劑藥下得太猛了,趕緊緩和道,“郎君不要介意,咱們如今這樣,全拜我所賜,郎君沒休了我,我已經知足了。” 都打算做燈籠養他了,就算家底真是被她敗光的,又如何? 人一旦被感動后,頭一樣便是開始反省自己,過去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不想還好,一想,愈發覺得對不起小娘子。 新婚夜他竟然還同小娘子吵了一架。 真不是個人。 患難見真情,小娘子能為了他不顧一切折回來,救下他的性命,如今明知自己身無分文,她卻依舊不離不棄。 他謝劭何等何能,才得了這樣一個要貌有貌,要情有情的小娘子青睞。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謝家破產,說起來也不怪她,“破產一事,皆因我自己太懶散不作為,并非娘子之錯,我是你夫君,我該對你負責。只是往后要難為娘子同我一道吃苦了。” 謝天謝地,他終于醒悟了。 溫殊色有了一種即將要苦盡甘來的希望,當下領了他的這份情,鼓勵道:“之前的事都過去了,郎君就不要想了,以后多努力便是。” 不用小娘子說,他也知道。 “好。”謝劭點頭,突然伸手奪了她手里的小刀,“娘子教我吧,余下的燈籠我來做。” 溫殊色愣住。 “日后這些燈,都有我來做,娘子不必cao勞。” 事態似乎同自己預想的發展有些出入。 她絞盡心思,用心良苦,坐在這兒做了半夜的燈籠,斷然不是當真想要他和自己做燈籠,為的也不是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