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還要不要你的肺了?!倍吅鋈粋鱽砹艘粋€熟悉的聲音。 周楚瀾把李卓曜手里的煙拿了出來,那只煙剛點上沒多久,還剩下三分之二,依然在燃燒著。 “哦,你回來了。”李卓曜恍惚了一下,慢慢站起來,腿蹲的很麻。 周楚瀾看著扔了一地的煙頭,眉心微蹙。 “怎么抽這么兇?” “沒什么,節目的事兒。”李卓曜低著頭,沒敢看周楚瀾的眼睛。 “李導,李導?!比巳褐许懫瘕R振權的聲音,他快步朝李卓曜這邊走來,走近了發現周楚瀾也在旁邊,便停住腳步。 “齊叔?!敝艹懘蛄藗€招呼。 “哎,阿瀾,今天你也辛苦了?!饼R振權躲閃著周楚瀾的目光。 “村長,您找我有什么事嗎?”李卓曜站在原地問,沒有動。 “哦,沒什么事……就是告訴您一聲,有一半的東西都運到山上去了,沒有損壞?!?/br> 他一邊說,一邊拿眼睛不住地往周楚瀾那邊瞟,又朝李卓曜使著眼色。 周楚瀾低下頭,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 “那李導,你們忙,我先走了。”齊振權邊說邊飛快走開。 “他跟你說了些什么吧?!敝艹懱鹗?,把剛才從李卓曜手里拿過來的那只煙放進嘴里吸著,煙嘴的部位被李卓曜噙了一會兒,還是濕潤的。周楚瀾咬著煙猛吸一口,又吐出來一道長長的煙圈,徐徐上升,掩蓋住了臉上的表情。 “……”李卓曜張著兩片嘴唇,竭力地想要說些什么,喉嚨仿佛被哽住,不聽使喚。 周楚瀾用指尖撣下煙灰,有一粒火星落到他的手背上,很快熄滅。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黑色的雨鞋面上沾滿了泥。 “說我是個殺人犯?!?/br> 話音剛落,他抬起頭,仔細看著李卓曜的臉。李卓曜的神情非常復雜,有強烈的不可置信、有隱忍的悲傷、有想問但問不出口的猶豫,更多的是一種巨大的迷茫,找不到出口與前路。 他果然還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手中的煙在這一刻燃燒到了盡頭。隨后周楚瀾把煙掐滅,順手扔進李卓曜面前的那一堆煙頭里,再套上搭在胳膊上的黑色t恤,直起身來。 “齊村長沒說錯。我是殺過人,你害怕了可以走?!?/br> 他平靜地看著李卓曜,發現對方低著頭,沒敢看自己。在這一瞬間,他居然覺得有些如釋重負。 “抱歉我忘了,您在這里拍節目。要走也是我走?!?/br> 周楚瀾轉身就走,手腕卻被李卓曜死死拉住。他的力道很足,抓得周楚瀾的手腕有點生痛。 “放手?!?/br> 李卓曜不放,然后慢慢抬頭看著周楚瀾。他的眼睛很渾濁,眼底帶著紅血絲。 周楚瀾的語氣就像表情一樣淡漠。 “您是大人物,別跟我這種爛在泥里的人來往。” 第九章 孽債 周楚瀾用力把李卓曜的手拂下去,慢慢走下山。 李卓曜的手垂了下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周圍很吵,剛剛卸完貨的村民在路邊休息,鄭南蘊忙著給大家發水和避暑藥品,齊振權拿著大喇叭,大聲喊著“大家堅持一下啊,再有兩趟,東西就差不多搬完了?!?/br> 鼎沸的人聲沒有一句傳進李卓曜的耳朵里,他的大腦安靜地出奇,仿佛置身于一片雪山里,沒有風但很冷,天地間一片沉寂,只有腳下踩雪的聲音隱約可聞。 “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编嵞咸N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 “沒什么,有點累。”頓了好幾秒,李卓曜才回答。 “不行你就先回酒店休息,這邊我盯著。” “不用,我歇會兒就好了?!?/br> 她看著一地的煙頭,皺了皺眉。 “抽這么多,身體也受不了。一會兒我找人來清理?!?/br> “我自己來?!?/br> 李卓曜低下頭撿起那些煙頭,丟進裝垃圾的袋子里。他有點恍惚,整個掌心都被煙灰染成了黑色。村民們正在用麻繩把東西捆在扁擔上。李卓曜沉默地看了一會兒,轉頭問鄭南蘊。 “東西還剩多少沒搬了?” “差不多一半吧。有一些人家里有事,先走了。剩下的這些,估計兩趟就能拉完?!?/br> “回頭你跟村長說,讓他統計一下,搬一趟的每人150,搬完的每人400,照這個標準去發錢。” “好?!?/br> 新一批的東西都捆的差不多了,齊振權正號召著前來挑貨的村民們排成一個長隊。 “接下來我帶他們上山吧。”李卓曜說著,就往隊伍那邊走。 “山路上全是泥。你這鞋不行,走一趟就廢了?!编嵞咸N指著他的運動鞋,又說:“一兩萬的限量款你就這么糟蹋?” “我去找雙雨鞋?!?/br> 李卓曜走到卡車旁邊,一個中年人正好脫下雨鞋,放在摩托車的車筐里,準備騎車下山。 “大叔,我一會兒要進山。你這雙雨鞋能不能賣給我?” 李卓曜從兜里摸出一百元來。 那個中年人連連擺手。 “哎呀導演,您要穿就拿去穿。” “這怎么行,鞋我買了。我手上沒零錢,您就拿著吧?!?/br> 李卓曜把錢塞到對方手里,提著雨鞋走到一邊,就往腳上套。 這種雨鞋在村里的小賣部里有賣,散發著一股劣質的橡膠味。李卓曜手上這一雙跟周楚瀾的一樣,也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