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卓曜的嘴唇動了動,他呆呆地看著周楚瀾,很想說點什么,但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了,準備出發(fā)。大家到我這邊來集合,我們排成一個長隊上山。”鄭南蘊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我先走了。”周楚瀾挑著東西,就往鄭南蘊那邊走。下了一夜的雨,路面非常濕滑,泥濘不堪,他的黑色雨鞋一腳就踩進了泥地里,邁出的第一步似乎有些吃不住重量,他的膝蓋往下彎了彎,眉頭瞬間緊蹙。 “你腿怎么了?” 李卓曜趕緊跑過去,扶著扁擔的一側,試圖幫他減輕重量。 “不礙事,老毛病。” 周楚瀾淡淡地說,又側頭看著李卓曜,補充道:“你松手吧,這樣我兩邊重量不一致,不好挑。” “哦哦,對不起。”李卓曜立即松開手,椅子在半空中晃了一下。 這些椅子是高駿特意找木匠按圖紙打的,全是實木材質,很沉,一把將近30斤重。 “重嗎?” 李卓曜輕輕地問。此刻他的心里很難受,像掀翻了調味瓶。 “還行,不重。” “可是你肩膀都壓紅了。” “兩三天就能好。”周楚瀾抬起頭,靜靜地看著李卓曜的臉。 “我來幫你挑。” 李卓曜立刻說,語氣里帶著幾分懇切。 他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十指不沾陽春水,上大學之前,連一件衣服都沒洗過。畢業(yè)出來工作,也基本不做家務,每半個月請個保潔來家里大掃除一遍。 他看著周楚瀾平靜的臉,挺直的脊背,兩邊肩膀上被壓出來的紅痕。天氣很熱,周楚瀾的汗從脖子那里開始往外滲,沿著他古銅色的皮膚慢慢流淌。周楚瀾的身體很結實,是那種精壯的結實感,皮膚也不是很光滑,一看就是做慣了活兒的。 但是李卓曜望著這樣一個做慣了粗活的山里的男人,卻本能地想要替他承受肩膀的重擔。 “我來挑。”他又重復一遍,向周楚瀾伸出手。 “別。這里臟,你回去。”周楚瀾挑著東西后退了一步,低頭看著李卓曜的腳尖。李卓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腳上的運動鞋面上已經(jīng)沾滿了污泥。 “出發(fā)。”鄭南蘊的聲音再次響起。 周楚瀾轉過身去,挑著兩個椅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了上山的泥濘路里。 李卓曜站在原地,微微有些失神。 “李導,李導……” 齊振權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哦,齊村長,有什么事?” 他如夢初醒,回頭看著齊振權。 齊振權卻囁嚅著,吞吞吐吐。 “村長,有什么事您跟我直說就行。” “李導……你跟那個周楚瀾,好像關系還行?” 齊村長小心翼翼地問,同時一直觀察著李卓曜的表情。 “還不錯。他人挺好的,之前在他們家加油。” “哦……有個事情,我覺得您還是知道一下比較好,關于周楚瀾的……” “什么事?”李卓曜走近一步,緊盯著村長的臉。 “就是……周楚瀾他,曾經(jīng)殺過人……” 第八章 “別跟我這種爛泥來往” “什么?” 李卓曜的大腦里一片轟鳴,像有一個炸雷劈在晴日的碧空。 “麻煩您說清楚點,這究竟怎么回事……”他勉強維持著自己語氣不發(fā)生變化。 齊振權嘆了一口氣。“周家這個小子也是點兒背,出去玩的時候碰上搶錢的了,錢包丟了氣昏了頭,直接把那個小偷給殺了,說是連續(xù)捅了十幾刀,嚇死個人……在牢里蹲了四年多,前兩年才放出來。” 李卓曜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顫抖的幾乎要站不住,他后退了小半步,緊緊地扶著身旁的一棵馬尾松,手在樹干上攥緊,青筋暴露。 “哎,這娃也是命苦。他媽死的早,從小就是他爸把他拉扯大,又學美術,那玩意兒老花錢了,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好不容易考上了重點大學,怎么就這么沖動呢……” 齊振權自顧自地說著,發(fā)現(xiàn)李卓曜在旁邊一言不發(fā),又繼續(xù)補充道。 “李導,你也覺得挺可怕的吧。學美術的高材生,那手是用來畫畫的啊,捅人的時候居然抖都沒抖一下。有個詞叫什么來著,高智商犯罪,我跟你說,就這樣的人,平常看著不說話,最容易走極端……今天要不是怕人手不夠,我也不會喊他來……” “好了。”李卓曜打斷了齊振權的話,覺察到自己的語氣有些生硬,又按下來。 “村長,這事兒就先別跟其他人說了。我知道就行。” “我肯定不說,說了你們節(jié)目組那些小姑娘們估計也要害怕,耽誤工作。” 齊振權去旁邊休息了。巨大的震驚讓李卓曜有些呼吸困難,胸口很悶,像被人塞了一塊紗布。 周楚瀾?殺過人?還連續(xù)捅了十幾刀? 社會新聞里面有時也會出現(xiàn)類似“激情殺人”的報道,兇手失去理智,一時失控將對方殺死。但李卓曜的直覺告訴自己,周楚瀾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這個男人的身上永遠帶著一股沉重又神秘的氣息,因為背負了太多,所以習慣性隱忍。 他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李卓曜蹲在泥地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煙,他的大腦很混亂,有太多迷霧解不開。他從沒抽的這么猛過,厚厚的煙霧把他包裹住,嗆得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