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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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載川一點頭:“可以。” 下午兩點,賀爭打電話說刑昭來市局了。 林載川本來要去審訊室見他,信宿主動請纓,“我去吧。等他很久了。” 林載川略一遲疑:“他不會認出你嗎?” 信宿道:“沒關系,他沒見過我。” 林載川點了點頭。 讓信宿去對付這種人模人樣的斯文敗類,那可是“專業對口”了,因為信宿本人就是“斯文敗類”領域里的佼佼者,技高一籌,他最知道怎么對付刑昭這樣的人。 刑昭穿著一身西裝,優雅端正坐在審訊室里,手邊甚至還放了一杯普洱茶。 信宿推開門走進來,極友善地對他一笑:“你好,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刑警——您是刑昭校長對吧?” 刑昭輕輕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竟然不是林載川來見他,只是安排了一個普通刑警,但還是禮節性地對他點了點頭。 信宿懶散地往椅子上一坐,語氣漫不經心道:“是這樣的,市局正在調查一起大型強迫賣yin案,目前已經找到了二十多位受害者。不巧的是,這些受害者有一個共性——” 他微妙停頓一下,看向刑昭的眼睛:“她們都來自盛才高中,并且在受到侵害之前,多多少少都跟你有過聯系,要么去你家、要么被你介紹過兼職、要么受過你的其他恩惠,你應該對這些女生都有印象。” “這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邢校長,你有什么想解釋的嗎?” 刑昭好似反應了半晌,才不可思議道:“……你們懷疑我跟這起案子有關系嗎?” “有句話怎么說,一次是巧合、兩次是線索、三次是證據。”信宿善解人意地對他一笑,溫和道:“那么多受害人都跟你接觸過,市局會懷疑你也是理所當然的,還請邢校長不要介意。” 刑昭的臉色微微沉了沉。 不知道林載川從哪兒找來一個不會說人話的愣頭青,刑昭從他的態度和話語間感覺到了一種被冒犯的“怠慢”——被警方輕視、甚至被直接無視的怠慢。 那應該是他跟林載川之間的“博弈”。 而不是眼前這個——不知道剛工作了幾天、沒有一絲職業素養、說話讓人火冒三丈的漂亮草包。 “這么多年我資助過的學生沒有成千也有上百,你們不如一個一個調查過去,看看她們是不是都遇害了?!”刑昭直起身,像是有些憤怒,“你們市局調查工作是不是有些太武斷了,連幫助我的學生都是被懷疑的理由了嗎?!” 信宿則端著一張無可挑剔的笑臉,淘寶客服一樣的語氣:“你先不要生氣,每個跟案件有關的人來到市局都會接受詢問,如果真的跟這起案件沒有關系,那你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刑昭意識到他有些失態,他本來應該是游刃有余、掌控審訊節奏的那一方,他才是俯瞰全局的那個人。 刑昭太陽xue突突跳動,他很快調整語氣,恢復了剛開始的平靜溫和:“我明白了,配合警方調查是應該的,關于這起案子,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向我詢問。” 信宿公事公辦地問:“你是怎么調查到這些女生的家庭背景的?” 刑昭似乎早有準備,一頓不頓地解釋道:“我們學校在招收學生的時候,會了解每個學生的家庭環境,如果有經濟條件困難的學生,學校會給予適當的學費減免。” “我以前是學校的老師,現在是學校的副校長,跟學校里的同學有接觸是很正常的事,男生、女生都有很多,這么多年過去,資助過的可能有近千人。” “不止是我,我們學校的很多老師都幫助過教導的學生。” 說到這里,刑昭的語氣帶著微微不滿:“用這種沒有一點實際證據的‘巧合’就懷疑一個人,是不是不太合理?” 對面那個漂亮草包托著下巴想了想,然后極敷衍地點了下頭:“你說的也是,其實我們警方沒有想要故意冒犯你的意思,只是覺得太過巧合,所以把你叫過來詢問一下情況。” “既然你跟這起案子沒有關系,辛苦邢校長百忙之中過來一趟了,感謝配合調查。” 說完,信宿就起身往審訊室外走去,宣告這次對話結束。 刑昭坐在原地,明顯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好像不敢相信警方把他叫來就只是為了問這幾個無關緊要、不痛不癢的問題—— “你們……” 信宿聽到聲音轉過身,臉上露出一分恰到好處的驚訝,微笑問:“邢副校長還有什么話想說嗎?” 刑昭:“………” 市局明明已經發現他跟趙銘媛的關系了,為什么卻閉口不提? 林載川分明已經懷疑他了、甚至監聽了他的電話,為什么不直接跟他對質。 可這些問題他不能問出來,否則簡直就是不打自招,只能往肚子里吞。 刑昭不知道這幾個條子心里在打什么算盤,輕微咬著牙關,維持住了體面,“……沒有。” 信宿客氣沖他一點頭:“那我就不送了。” 刑昭整理著衣服上的褶皺,臉色有些陰沉難看地走出了審訊室,看起來顯然心情不好。 “劇情”沒有按照他的預演進行下去,他準備的天衣無縫的措辭甚至完全沒有說出口! 他全副武裝地上戰場、卻這么被一個百無一用的繡花枕頭輕飄飄打發了。 信宿靠在墻上盯著他的背影,笑了一聲,但很快,那浮于表面的笑意散去,只剩下一片冰冷。 他垂下眼眸,輕聲喃喃道:“別著急……還沒開始呢。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 第三十九章 “走了?” 看到信宿回到辦公室里,林載川抬起眼問他。 “嗯。”信宿沒骨頭似的仰在沙發上,枕著手腕,臉上帶著某種愉快笑意,“估計刑昭現在怎么都想不通,市局怎么會派一個‘草包’審問他,還審的這么草率,什么都沒問就放他走了。” 林載川翻開一份審訊筆錄,低頭淡淡道:“本來以為是一場盛大的個人表演秀,結果精心準備的謊言沒有機會說出口,對手還對他一副不理不睬的態度,誰都會覺得不舒服,尤其是刑昭那樣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 “下次見面,說不定就是隔著鐵窗了。” 信宿閉目養神半晌,忽然望著天花板喃喃道:“那些人在市局呆了一天,時間也差不多了。” “我去工作了!”片刻后他站了起來,“為了我們的賭約。” 林載川問:“你打算怎么做?” 信宿朝他擺了擺手:“保密!等我的好消息吧。” 林載川望著他翩然離去的背影。 信宿打算要做什么,他現在也猜不到,這個人的腦袋里總是有很多不走尋常路的歪主意。 不過總歸是在市局,那么多攝像頭盯著,林載川倒也不怕他用什么“非法手段”去審訊那些嫌疑人。 信宿下樓,走到刑偵隊的辦公室,就戳在門口站著,跟個美麗門童一樣。 章斐“喲”了一聲,打趣道:“信警官,巡查呢?” 賀爭關切問:“信宿同志,你怎么站在門口,有什么事嗎?” 信宿語氣嚴肅道:“信宿同志需要幫忙。” 章斐同樣嚴肅道:“信宿同志展開講講。” 信宿到自己的辦公桌面前坐下,單手托著臉腮道:“是這樣的,我跟林隊打了個賭,說三天之內就把刑昭犯罪的證據從那些人的嘴里撬出來,不然的話,我就要答應林隊提出來的所有要求!” “……三天不太可能吧,咱們現在連一半的人都還沒審完,而且這些孫子嘴忒硬,一口氣風聲都不往外透露。” 信宿眨了眨眼:“我有一個能讓他們主動開口供出刑昭的辦法,雖然不一定百分之百成功,但我想嘗試一下。” 賀爭整個人一震,精神瞬間亢奮:“什么辦法!!” “想撬開一個人的嘴或許不容易,但讓一群人開口說話還是可以做到的,”信宿道,“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囚徒困境吧。” 賀爭點點頭道:“當然,我當時大學審訊課的時候老師第一節課就講了這個。” 在理論上,兩個人都保持沉默才是最優解,但在真正的司法實踐中——由于無法信任對方,嫌疑人都會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選擇,所以,“囚徒困境”的最終答案往往傾向于兩個人互相揭發。 信宿道:“囚徒困境,本質上其實就是一種絕境利己的心理,可以瓦解很多犯罪團體內部并不牢固的‘信任’。” 賀爭有些茫然:“……這跟案子有什么關系嗎?” “如果我再假設一個情境:在一方揭發、一方沉默的情況下,警察主動告訴沉默的那一方,你被你的同伴出賣了,即將面臨十年刑期,你說——沉默方會不會為了減少兩年刑期,選擇把真相說出來?”信宿話音愉快,意味深長道:“現在市局可是熱鬧的很。” “………”章斐說:“我好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下午四點半,從審訊室里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是被查封的那家ktv的管理人員之一,被兩個刑警從審訊室押送到拘留所。 路過其他審訊室的時候,他聽到有一個刑警背對著他,在通訊器里跟什么人匯報說:“林隊,麥喆酒吧的老板陸平西剛剛招供了,在審訊室里交代了刑昭在盛才高中里選擇目標、聯系組織控制受害人、拍下威脅受害人的證據、強迫受害人向其他人賣yin的詳細經過。并且他還可以提供他所知道的組織內成員的全部名單。” 聞言,那管理人幾乎渾身一震,瞬間停下了腳步,扭頭往回看去,像是不敢相信有人竟然敢把一切交代出來! 甚至連他都有可能被出賣! 那刑警似乎沒發現有人在聽,繼續道:“陸平西說,他可以向警方提供刑昭的犯罪證據,但他提出了一個條件,幫助抓獲犯罪集團的首要分子,屬于重大立功表現,嫌疑人希望警方可以說服法院,在最后量刑階段可以給他減刑。”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么,那刑警不斷點頭:“好的,我明白。我這就去回復。” …… 直到那管理人被刑警押著走出樓道,賀爭才松了口氣,然后憂心忡忡問:“真的有用嗎?這樣他就能主動交代嗎?” 信宿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垂眼輕聲道:“有沒有用,就看今晚了。” 白天的時候審訊工作陷入僵局,是因為所有人都覺得“保持沉默”是最優解,受害人雖然不是出于自愿,可并沒有明面上的直接證據,只要他們一起咬定這只是簡單的賣yin行為,最多也只是行政治安處罰。 但假如有一個人首先打破了這個局面,破了表面上的一層薄冰——那么剩下的人也會爭先恐后地浮出水面,像魚群覓食那樣,爭搶那“先到先得”的立功機會。 現在“人造魚餌”已經放出去了,市局只需要等著他們主動咬鉤。 章斐雙手合十,閉眼祈禱:“信女愿一生吃素,換這些喪心病狂的罪犯多坐十年大牢。” . 晚上八點半,信宿并不常見地在市局辦公室加班,他看起來很疲倦,趴在桌子上輕輕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掃出一片錯落陰影。 直到一聲電話鈴聲響起。 信宿悄然睜開眼睛。 章斐接聽電話,對面不知道說了什么,她頓時一臉喜色:“拘留所那邊打電話過來,說有個嫌疑人想要交代關于這起強迫賣yin案的重要線索!” 信宿眼尾一彎,低聲笑了起來。 看起來,第一塊冰馬上就要碎了——冰層之下,掩蓋的到底是什么呢。 章斐正想大力表揚信宿同志的優秀表現,只見這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拖著一副半死不活的腔調:“好困,我先回家補覺了,喊林隊來驗收成果吧——明天見。” 說完,就起身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