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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176節

    “我看不懂。”周圍人多眼雜,鄭書也不好直接告訴謝印雪他昨晚交給自己和穆玉姬那本日記本的異樣,就在這句話說完后又暗示了一遍,“全都看不懂。”

    “中文你都看不懂,你不識字嗎?”

    現任二十四孝干孫子胡利聽見他們的話湊過來瞥了一眼,只見謝印雪面前的白紙上赫然寫著十九個大字。

    字不多,也簡單,還沒有生僻字,卻屬實是胡利不能理解的東西——

    【人頭飯的制作材料:一粒大米,或一顆人頭。】

    胡利:“……好吧,我也看不太懂。”

    隨后他又扭過頭,去看了看柳不花的作品。

    柳不花沒寫字,他在畫畫。

    “你畫的是牡丹吧?”胡利震驚道,“我靠,你這畫的也太好了!”

    柳不花迄今為止所有表現都瘋瘋癲癲的,胡利已經默認他是真瘋了,但此刻柳不花卻用一支再普通不過的黑色碳素筆,數分鐘內就繪出一朵盡態極妍、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柳不花得意道:“畢竟是我的自畫像。”

    胡利:“?”

    第156章

    無論是柳不花剛進副本時的人模人樣,還是如今看久了就容易掉san值的人頭花病人形象來講,這幅繁盛美麗的黑牡丹都不可能是他的自畫像,胡利也不知道柳不花哪來的自信說這種話。

    何況不僅是胡利,哪怕是曾和柳不花、謝印雪兩人共處過初始副本的呂朔,現也已經有些記不清柳不花的本來面目了,他和蕭斯宇還沒想好要寫或是畫點什么,聽見柳不花說畫了自己的自畫像,就走近青年身側想觀看參考一下。

    “你花了自畫像嗎?我想看看。”

    柳不花直接把畫高舉起來,大方道:“隨便看。”

    “好看是真的好看,就是……”蕭斯宇神情復雜,“不怎么像你。”

    湘妃、宋清蕓和崔如潔幾個圍觀的護士妹子也附和道:“……確實。”

    “你們覺得不像嗎?”黑瞳歩醫生卻在這時忽然插入眾人的對話,聲音中竟還有著難得的輕松笑意,他平時不是冷笑就是嘲笑,像此刻仿佛是發自內心的歡愉笑聲極其罕見,“我倒是覺得挺像。”

    他從柳不花手里取走畫紙賞玩了兩分鐘,最后由衷贊嘆:“不錯,我要叫瑪麗姑姑把它裝裱起來,掛在走廊里留給以后的病人瞻仰。”

    柳不花聞言還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眼珠子下垂目視地面,嘴巴則揚過眼睛,張合著和黑瞳歩醫生謙虛道:“哪里哪里,您過獎了。”

    黑瞳歩醫生不住地點頭,抬手拍著柳不花的肩膀欣慰道:“治療對你來說很有效果,你已經開始像個正常人了。待會去找瑪麗姑姑拿你的行李吧。”

    眾人顧不及吐槽柳不花到底哪像個正常人,因為他們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黑瞳歩醫生的最后一句話上——可以取回自己的行李。

    副本最初,幾乎所有人手中都帶著或多或少的行李,可去了一趟一樓集合回來后,那些行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蘇尋蘭問過瑪麗姑姑,得到的答案是:【我檢查到你們的行李中藏有武器,病患怎么可以接觸這些危險的東西呢?我先幫你們保管著,等你們的病情有所好轉,能控制自己的行為時,我再交還給你們吧。】

    蘇尋蘭聽完這一番話還覺著是瑪麗姑姑在針對他們,畢竟她討厭住院病患是寫在臉上的事。

    但后來身為護士的喻鳳竹也過去問了,卻得到了另一段話:【我檢查到你們的行李中藏有武器,可能會對醫院里的病人造成傷害,所以暫時由我代替你們保管,等你們可能遇到危險時,我再交還給你們吧。】

    ——簡而言之,不管是護士還是病患,都得到某個特定時刻才能取回自己的行李。區別就在于,病患是病情好轉時,護士們則是可能要遇到危險時。

    現在,病患的能夠取回自己行李的時刻貌似已經到了:只要讓醫生覺得他們的病情有所好轉就行。難怪今天的“治療”需要有心理醫生在場,襯得護士們好像都沒什么用。

    “我不覺得我干哥哥的病情有所好轉。”不過聽到這兒,胡利就再也忍不住,“我覺得他病得更重了。”

    陳云、呂朔和蕭斯宇他們聽了都想點頭。

    回想第一個副本時,面容清雋,修長如竹的柳不花是一個多么儒雅的男子啊,如今他都快變了個物種了。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我說他好了他就是好了。”黑瞳歩醫生不允許有人質疑自己醫術,冷冷橫了胡利一眼,指著他面前空白的紙張說,“什么都不會寫,也不會畫,你已經病得這么重了嗎?要不要我給你拿本填色畫本來填色?”

    胡利趕緊坐回位置上作苦思冥想狀:“可我不知道寫些什么啊。”

    “實在不知道,那就記錄你真實的所見所聞。”黑瞳歩醫生寒聲道,“根據這些真實畫面和文字,我才能判斷你的病情狀況。”

    這和現實中去看心理醫生,醫生問你都看到了什么幻覺、出現了什么幻聽,而你需要真實描述出來讓醫生對你的病情狀況有個準確判斷是差不多的。

    就像有人特別懼怕蛇,會把所有長條狀的物體哪怕是根筷子都會看成蛇,只能用叉勺吃飯一樣。

    如果你不說清,僅僅講自己怕蛇,醫生也未必有辦法對癥下藥,順利為你治療。

    胡利聞言深吸一口氣,攥筆仔細回憶昨晚的景象,漸漸的,他整個人都有些放空,仿佛進入了某種冥想狀態,可這時他后腦勺又驟然一痛,好像被什么尖銳的硬物刺中,腦漿也隨之被吸吮干凈似的。

    正常人碰到這種狀況身體肯定會有反應,要么猛地抖一下,要么抬手捂住痛處,反應更大的話就是從椅子上跳起來——但胡利全都沒有,他還是安穩無比地坐著,身體如同被另外靈魂的占據了一般,開始在紙上寫字:

    【我昨晚看到了許多巨大無比的白蛆,肥得像是身體里塞滿了脂肪,散發出陣陣油膩的腥臭;還有色澤艷麗詭異,背上長滿尖刺的毛蟲……它們全都扭動著一節節身體向我靠近,用蟲足、口鉗死死的抓住我,想把我拖到尸體焚燒爐里去燒成焦炭,我有一種直覺,如果我真的被它們抓到,我一定會這樣死去,或者……變成它們中的一員。】

    寫完這些話之后,胡利才能自由掌握自己的身體,他驚恐地望著自己寫下的黑字,大叫一聲把筆扔了,起身去拽面前呂朔的病服衣領,低著腦袋嘶吼:“快幫我看看——!剛剛是什么東西咬我?!”

    呂朔回他:“什么都沒有啊!”

    “冷靜點,沒有東西咬你。”陳云抬手在兩人之間幫忙,想叫胡利先松開手,“這間屋子里什么都沒有。”

    胡利松手后就逃開了椅子,遠離桌面的紙,一昧搖頭說:“這不是我寫……”

    護士們沒事干,但湘妃由于昨晚的緣故始終關注著胡利的一舉一動,見他忽然發癲就過來看他究竟寫了什么,可正如鄭書所言,病人們寫的東西他們全都看不懂。

    柳不花自告奮勇:“我來念給你們聽吧,我覺得他寫的很好,真實感很強。”

    這些文字對于其他人來說真實感不知道強不強,但對湘妃來說,那就是噩夢再現,她還沒聽完渾身的雞皮疙瘩就翻涌起來了。

    那種感覺就如同她的身體是個蟲巢,每個雞皮疙瘩都是蟲巢里的幼蟲,受了外界的刺激后開始冒頭,令人頭皮發麻。

    因為胡利寫的,就是昨晚共享了他的幻象后自己看到的東西!

    故湘妃恐懼之余也不禁嘲諷道:“哈!這不就是你昨晚見到的東西嗎?還不是你寫的?”

    “托您的福,我也都看到了。”湘妃咬緊牙根,每個字都加重了讀音,“一、字、不、差!”

    “對不起……”胡利縮去墻角,后腦勺死死抵墻壁,期望這樣做了他身后就無法藏匿怪物,“你別怪我,我也不想這樣的……”

    他和湘妃都很怕那張紙,畢竟別人至多只能看或聽到冰冷枯燥,半點也不形象的蒼白文字,而他們見到的卻是真實畫面。

    “寫的很好,很真實,你這不是知道要寫什么嗎?”黑瞳歩醫生也為這段記錄文字鼓掌,“你的字筆畫流暢干凈,對于昨晚發生的事表述生動清晰,這表明你現在神志清醒,思維理智。看來治療對你來說也很有效果,你已經開始像個正常人了。待會也去找瑪麗姑姑拿行李吧。”

    說完,黑瞳歩醫生把這些張紙拿起,在側邊打了幾個小孔,裝訂到一本書內,塞到了娛樂休閑室的書架上。

    鄭書看著這一幕,已經大概知道“日記”是怎么來的了。他轉頭望向謝印雪,想和青年商量一下,能不能從其他病人的留下的“日記”那找到什么線索,不過還未開口,他就瞧見另外一個沉默陰冷,如幽魂鬼怪似的步醫生,正邁步朝謝印雪的方向走去。

    “你寫好了嗎?”

    男人的聲音徐緩低啞,卻不冷漠,和他生著一對獸類異瞳的詭譎外表有點不符,若忽略這些,倒像是他刻意靠近身前青年,想與他說幾句僅有兩人能聽見的悄悄話。

    青年也果真仰起面龐,溫柔地笑著,輕聲和男人說:“我寫好了。”

    可惜這里不是什么私密場地,這里任何一個人的舉止行動,都會暴露在其他人的眼中,所以黑瞳歩醫生也緊隨而至,搶在豎瞳男人拿起謝印雪面前的紙張,大致掃了一遍上面的內容問:“你寫的什么?”

    謝印雪說:“真實菜譜。”

    他還強調了一下菜譜的“真實性”:“我吃過。”

    “人頭做菜?”黑瞳歩醫生嗤道,“你是變態嗎?”

    謝印雪意有所指道:“這不是我做的菜,我只是吃菜的食客,變不變態你得問做菜的廚師。”

    “正常人不會吃這種菜,如果你繼續堅持你吃過這種菜,我會認為你的腦子不正常。”黑瞳歩醫生將紙翻了個身,把背部干凈的那面對著謝印雪,“不知道寫什么把你昨晚看到的東西寫下來就行。”

    也吃過這道“變態菜”剛想幫謝印雪解釋一下的陳云、呂朔和蕭斯宇三人聞言默默閉上了嘴。

    “好吧。”

    謝印雪知錯就改,提筆揮墨,在紙上畫了個身材窈窕,腰細腿長的……瑪麗姑姑。

    他的畫技比柳不花還要高超,就算是瑪麗姑姑本人在場都挑不出一點毛病。

    “這是瑪麗姑姑的畫像。”謝印雪說,“我昨晚見到了她。”

    步九照:“?”

    昨晚謝印雪也見了他啊,為什么不畫他?

    為了防止有人發現他以公謀私悄悄和謝印雪幽會,他后面還裝模作樣在醫院里巡視了一會兒,把胡利逮回病房了,即使謝印雪畫了他,也不會被人抓住把柄啊。

    第157章

    “畫的真是好啊。”步九照昧著良心冷聲夸了句,“一會兒也裱起來掛著吧。”

    黑瞳歩醫生表示贊同:“我覺得可以。”

    “謝謝。”謝印雪對步九照的小心眼習以為常,笑著瞥了他一眼,然后側過身體將目光投向右前方的卞宇宸。

    謝印雪覺得卞宇宸和他一樣,都是個聰明人,

    果不其然,卞宇宸對上他的雙眸就揚起微笑,附聲說:“我也見到瑪麗姑姑了,她把你拎上床了。”

    “你們都見過瑪麗姑姑嗎,我咋沒見著?”呂朔舉起手發言,“昨晚一睜開眼我就發現我在公共廁所那,差點沒被嚇死,所以我出來找護士拿到藥后就立馬吃了,后面再醒來已經是早上了,我怎么回病房的都不知道。”

    因為呂朔怕自己吃藥吃晚了突然發病,會跑到公共廁所那來點“宵夜”。

    “肯定是瑪麗姑姑把你抱回去的啊。”湘妃告訴他,“昨晚陳云吃完藥也是馬上就睡著了,我怕她摔倒還準備去扶她,結果瑪麗姑姑動作更快,把陳云抱走了。”

    “是這樣嗎?”呂朔詢問宋清蕓,昨晚他是找到的宋清蕓拿入睡藥,也是當著她的面吃下藥的。

    宋清蕓回道:“對,她把你扛回去的。”

    謝印雪適時轉頭,順著湘妃和宋清蕓的話語,神色漠然看向陳云、呂朔一行人。

    呂朔見謝印雪在看倒是沒有多想,還有些不好意思,無措地抓著腦袋赧于與青年對視。

    而陳云和謝印雪除了饕餮宴副本以外,還在永劫無止學院副本內相處過一段時間,謝印雪最后甚至幫著她躲避了“學生們”的搜查,讓她直接劃水摸魚到副本結束,所以哪怕謝印雪在目前這個副本中對他們態度疏離,一直冷冷淡淡的,但陳云清楚,謝印雪這么做必定有他的目的。

    那么現在,謝印雪想告訴她什么呢?

    陳云眉頭緊蹙,仔細思索著方才眾人的對話——他們剛剛的話題全是圍繞著瑪麗姑姑展開的,說的是瑪麗姑姑在他們睡著后把他們帶回病房的事……等等,她好像知道了。

    卞宇宸說,瑪麗姑姑是把謝印雪拎上床的;

    湘妃說,自己是被瑪麗姑姑抱走的;

    宋清蕓卻說,呂朔是被瑪麗姑姑扛走了。

    “拎”、“抱”、“扛”,這是三個完全不同的動作,它所表達的肢體語言和情緒也截然不同。其中,“抱”這個動作有種憐惜的意味在里頭,瑪麗姑姑既然都能靠拎把謝印雪一個成年男子拎上床,那她一個體重更輕的女生,為什么要用抱呢?

    說瑪麗姑姑對女生態度會更好些是在放屁,瑪麗姑姑只會對護士身份的參與者偏心。那么瑪麗姑姑對她這個身為厭惡對象的“病患”表現出了“憐愛”的態度,便只有一種解釋了——昨晚抱她回病房的那個瑪麗姑姑,不是真正的瑪麗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