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175節(jié)
此刻胡利哪還顧得上管是誰敲了他的頭? 在鎖長生中目空一切、盛氣凌人的參與者他不是沒見過,但狂到引導(dǎo)者npc頭上的,除了首回進副本的不知所謂的短命新人,就唯獨謝印雪了。 胡利覺得,謝印雪剛剛那樣尋釁,今晚瑪麗姑姑肯定不會讓他有好果子吃,只要他安然無恙地活過今晚,那他肯定就是引導(dǎo)者npc了,甭看現(xiàn)在他和瑪麗姑姑吵得厲害,到底是同事,再鬧不和也是演給他們看的!退一萬步說,哪怕謝印雪不是引導(dǎo)者npc,他都能把瑪麗姑姑壓制到僅能撂狠話無能狂怒的地步了,只能討到他的歡心,還愁沒法通關(guān)嗎? “從今日起,您就別對我客氣了,把我當(dāng)您第二個人干兒子使喚吧。” 胡利朝謝印雪大獻殷勤不說,還捎帶著把柳不花也一塊舔了,進入心理醫(yī)生辦公室后他先用袖子擦了遍沒灰的椅子,才去扶柳不花落座:“干哥哥,您坐這,我椅子都給你擦好了。” 抬眸看見這一幕的步九照:“?” 怎么? 才一晚上沒見謝印雪又多了個干兒子嗎? 謝印雪對胡利的賴皮也頗為頭疼:“你還是叫我謝印雪吧,你叫我干爺爺,我也不會給你打折。” 胡利從善如流:“好的,干爺爺。” 謝印雪:“……” 步九照:得,這是個干孫子。 由于謝印雪昨天說過大家沒法通關(guān)可以花點代價找他幫忙,故胡利獻媚他們沒多想,只有昨晚承擔(dān)了胡利幻象的湘妃還氣著,損了他一句:“堂堂大男人,居然喜歡做人孫子,不愧是你。” 胡利麻溜地給湘妃道歉:“是是是,干奶奶,昨晚是我這個孫子對不住您,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 “……” 湘妃很無語。 胡利這種沒皮沒臉的人,你罵死他他也不會在意,這會兒卑躬屈膝道完歉,該賣你時還是照賣不誤,如果再與他過分糾纏,使他心中越發(fā)記恨,屆時又會尋機暗捅你一刀,很難對付,所以湘妃縱然心中憤憤,也只能咽下這口氣。 不過這里有個人能收拾胡利——步九照。 他很不高興。 胡利叫了謝印雪干爺爺又叫湘妃干奶奶是什么意思?叫干jiejie不行? “胡利。” 步九照面無表情喚胡利的名字,決定今天就從他開始看診。 被醫(yī)生點名,胡利不敢不從,趕緊聽話坐到步九照面前的診椅上,結(jié)果他屁股還沒坐熱乎,步九照張口就是一句:“我看你病的很重,離死不遠(yuǎn)了。” 聞言胡利差點從診椅上滾下來。 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形,胡利又覺得腳部癢癢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有幾十只多足毛蟲,先是爬上了他的腳面,再順著褲管一路前進,爬過小腿、大腿、胸背……猶如附骨之疽,最終遍布他身體的每個角落每寸皮膚。它太真實了,真實到胡利忍不住拉起了褲管反復(fù)檢查身體,以確認(rèn)那些毛蟲是否真的存在。 然而答案雖然為否,被攀爬的感覺卻還是揮之不去,胡利神色焦灼地?fù)缸ブ直邸⒉鳖i,心中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恐懼越發(fā)濃郁,不單單是因為他說話時陰沉寒冷的嗓音,還因為那一雙與獸類無異的細(xì)長豎瞳,眼睛都這般駭人,誰能知道面罩下的半張面孔又是何種可怖模樣? 相較之下,看著起碼像是個正常人的黑瞳歩醫(yī)生就讓人心安多了,說的話也叫胡利長吁一口氣:“哦,是嗎?可我看著他倒也還沒病重到那個地步吧,等會沒病死,先被你嚇?biāo)懒恕!?/br> 即使得了黑瞳歩醫(yī)生這番話身上的“病癥”也并未有所舒緩,胡利卻還是放松了不少,如同一個尋醫(yī)問診的平常患者問:“那醫(yī)生我該怎么辦呢?” “放心,只要你每天堅持來看診,完成治療,再難治的頑疾也能痊愈的。”黑瞳歩醫(yī)生頭也不抬,邊垂眸寫字,便回他道,“不過你得好好休息,否則病情惡化的速度快過治療的速度,那還怎么康復(fù)呢?” 胡利點頭如搗蒜,這會兒面孔又乖得跟三好學(xué)生似的:“我今晚一定睡覺!” 黑瞳歩醫(yī)生頷首示意他今日的看診到此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胡利見狀起身離開,其他病患參與者依舊正襟危坐,等待著醫(yī)生點名讓下一個人上前,可黑瞳歩醫(yī)生卻在這時拎起他剛剛寫字的紙張遞給林月:“其他人我看你們臉色都挺好的,一定是休息得當(dāng)加之治療有效的原因,好好保持就行了,目前沒什么必要再看。” 治療有效? 幾人聽見這四個字眼神情都有些怪異。 病患參與者就不必說了,他們發(fā)病的頻率在夜晚越發(fā)頻繁,幻覺也從可見進一步升級為了可觸碰,這叫治療有效嗎?湘妃作為昨晚唯一一個“享受”了病患同等“待遇”的護士,臉色更是黑如鍋底。 “倒是你們,眼下烏青,印堂發(fā)黑,這兩天都沒睡覺吧?” 黑瞳歩醫(yī)生仿佛察覺到了湘妃情緒的變化,陡然將目光轉(zhuǎn)向她和其他護士:“小心,長期高強度的工作……有可能會把人逼瘋,我可不想下一次來這看病的人是你們。” 護士參與者們聞言皆是渾身一悚。 黑瞳歩醫(yī)生的話再直白不過了,通俗來講:那就是護士一直不睡覺,就會發(fā)瘋,最終變成病患,這也解釋了黑瞳歩醫(yī)生曾經(jīng)提到過的那個護士變瘋的原因。 ——無法入睡。 進入副本的這兩夜以來他們也嘗試過許多方法,卻沒有一種辦法能夠讓他們安然入眠,病患們尚且可以通過服用入睡藥睡著,他們該怎么辦呢?難不成也要像病患一樣吃藥才能睡覺嗎? 第155章 穆玉姬心思一轉(zhuǎn),詢問黑瞳歩醫(yī)生道:“歩醫(yī)生,您知道入睡藥的副作用是什么嗎?” 要不是《住院病患守則》提到過入睡藥有一定副作用,要謹(jǐn)慎決定是否服用,導(dǎo)致晚上病患參與者即使找到他們,也不一定會選擇吃藥,他們又何必一入夜就東躲西藏? 現(xiàn)在假設(shè)他們同樣能通過服用入睡藥睡著,那就得弄清楚入睡藥的副作用是什么。 “副作用啊——”黑瞳歩醫(yī)生刻意拖長了話音尾音,將所有人的胃口吊足之后才繼續(xù)說,“不是已經(jīng)有病患吃過這藥了嗎?你直接問他們不是更合適?” “還是請您解釋一下吧。”陳云雙眉微皺,“我們感受不出副作用是什么。” “你們會知道的。” “今天的治療由我和步醫(yī)生親自帶領(lǐng)進行。”黑瞳歩醫(yī)生站起身,一邊將今日的治療方案遞給護士,一邊邁腿朝辦公室外走去,“我趕著下班,沒時間解釋太多。” 他一動,步九照也緊隨其后離開,眾參與者趕緊紛紛起身跟上。 路上,郎祺抽空把治療方案給大家念了一遍:“……文藝熏陶也是治愈心靈的一劑良藥,所以第三天,請大家前往病人娛樂休閑區(qū)放松心情吧。” “我懂了,是日記。”鄭書用手肘碰了下身側(cè)的穆玉姬,壓低聲音和她說,“肯定是要他們寫日記。” 穆玉姬張口正欲回應(yīng),她身前的人卻陡然頓住腳步,因為兩人挨得比較近,所以穆玉姬來不及停步直接撞了上去,快到嘴邊的話也變成了一聲輕呼。 同樣撞到了人的林月也在問:“你們突然停下干什么啊?” 確切來說,是除了胡利和謝印雪以外的所有參與者都在同一時間內(nèi)頓住了腳步,謝印雪沒停是因著他坐在輪椅上,被獻殷勤地胡利推著。 柳不花見胡利沒有要停的意思,就伸手?jǐn)r他:“別往前推了。” 胡利奇怪道:“怎么了?” 柳不花反問他:“你看不到嗎?” 胡利聞言伸長脖子朝前望去,卻只看到兩個白大褂醫(yī)生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如果僅僅是這樣,其他人不會是這種反應(yīng),于是胡利立馬明白了些事:“除了兩個醫(yī)生外,你們還看到了別的東西?” “我好像知道入睡藥的副作用是什么了。”呂朔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與好友陳云和蕭斯宇對視,從對方眼中讀出了相同的情緒后沉聲說,“它會導(dǎo)致我們白天也能看見幻覺,也讓我知道了剛剛在護士導(dǎo)診臺那……是什么東西打了你的頭。” 最后那句話是呂朔對胡利說的。 胡利表情瞬間扭曲:“好了,停,你別說了,我不想知道。” 昨晚飽受折磨的湘妃也慶幸道:“還好我們看不見。” 白天的幻象和夜晚的不同,夜晚每個病患參與者能見的幻象中的病人或是怪物與他們各自的病情有關(guān),唯有和室友進行交談后,他們才會看到另外類型的“幻象”。 偏偏在白天,這些不同幻象中出現(xiàn)的病人或是怪物,它們是同時出現(xiàn)的,于是來時僅有他們的醫(yī)院走廊如今變得十分“熱鬧”。 “但它們真的是幻覺嗎?”陳云思索片刻后指著趴在胡利后頸上蟲身人頭的不知該算病人還是怪物的東西說,“是的話,它怎么可能打得到胡利的后腦勺?” 胡利可是連看都看不到啊。 柳不花給出了可行的建議:“試試能不能摸就知道了。” 蘇尋蘭“呵”了一聲,嘲諷的目光落向柳不花,攛掇他道:“那你倒是去摸啊。” 結(jié)果柳不花還真去了。 他徑直走向窗邊,在昨晚服用過入睡藥的所有參與者眼中,那里站著個和柳不花一樣,整個腦袋如同花瓣綻開,身上還穿著染血病號服的“病人”,說實話遠(yuǎn)遠(yuǎn)望去,他們還真不一定能分辨出這兩人誰是柳不花,畢竟都沒臉。 不過待他們兩人站近后,其他人卻驚詫地發(fā)現(xiàn),原來那位有著怪異豎瞳的步醫(yī)生評判柳不花身體情況的評語竟是有根據(jù)的——柳不花的腦花確實要更新鮮些。 他作為花蕊的眼球表面紅血絲并不算多,腦瓣上血管和黏膜看上去也更為飽滿濕潤,行走時脊背挺直,大步流星很有精神。 而另一朵“花”的腦瓣都干得開始起皺了,同為花蕊的眼球則幾乎不見白色,密麻如蛛網(wǎng)的血絲猙獰地占據(jù)了每一寸眼白,連眼珠都仿佛浸透了腐爛的暗色血液,輕輕一戳就會炸開噴出已經(jīng)腥臭渾濁的眼房水,支撐“花瓣”的身體更是干瘦勝柴,好像所有的脂肪血rou都被頭頂這朵“花”給吸走了,所以才將其供養(yǎng)的如此巨大,足足比柳不花的腦花大出了一倍有余。 開不出這么大腦花的柳不花對它艷羨不已,抬手就往人家肩上拍:“兄弟,昨晚見你我就想問了,你的花開的那么大,堆肥了吧?在哪搞的肥料,能介紹一下嗎?” 眾人:“……” 其實沒有蘇尋蘭慫恿,他也早就想問了吧? 花頭病人張開干裂的嘴唇,聲音嘶啞,短短一句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尸、體……焚燒間……” “哦,用尸體當(dāng)肥料啊,真是經(jīng)典的堆肥方式,難怪你的花瓣那么漂亮,簡直就是我夢中情花的樣子。”柳不花聽見了想要的答案,卻沒有如愿拍到那人的肩,因為花頭病人側(cè)身避開了他的觸碰,“你真可愛,我能摸摸你的腦花嗎?” 花頭病人的腦花很不新鮮,或許在這青山精神病院里當(dāng)了很久的病人,卻頭一回遇見上趕著摸它腦花的人,以至于它愣了片刻才想起回答:“……滾!” 但柳不花不肯放棄,還步步緊逼,左手伸出三根手指篤誓,右手直沖人家眼球:“我就摸一下。” 花頭病人眼珠子瞪大,撒腿就跑。 柳不花見狀下意識抬腿就追:“噯,你別跑啊——” 可惜跑了幾步?jīng)]追上,柳不花只好環(huán)視四周,想退而求其次,抓個腦花小的花頭病人來摸。 像是察覺到他的意圖,幾秒不到走廊里那些游蕩的病人就散干凈了,沒腦袋開花的病人也一起跑,它們有種走慢了就會被柳不花逮住問“你怎么不長腦花呢?腦花多好看啊,我給你開一個吧”的感覺。 看著這一幕謝印雪心情實在沉重,他面無表情道:“別試了,它們和我們晚上看到的‘幻象’規(guī)律是一致的,最開始是可見、可聞,要等下一階段才是可觸碰。” 聽完謝印雪的話,柳不花暫時打消在白天摸一摸別人腦花的念頭,戀戀不舍地與跑遠(yuǎn)的花頭病人進行單方面約定:“那我們晚上再摸,就這樣約好了啊——!” “……” 謝印雪說沒說話,他在回憶本市還有哪家醫(yī)院的精神科比較權(quán)威,要不去省外看也行。然而心理醫(yī)生辦公室距離病人娛樂休閑區(qū)不遠(yuǎn),短短的路程不足以讓謝印雪思考出這等難題的答案,很快,眾人就到了今天的治療地點。 “隨便找位置坐。”娛樂休閑室,黑瞳歩醫(yī)生將手背在身后,昂首用下巴指著書桌上的紙筆道,“紙和筆都有,想寫想畫都行,別胡亂敷衍啊,要留存下來展出的。書架上有其他病人的作品,你們也可以好好欣賞一下。” 這和鄭書一開始的猜測存在著些許出入,他還以為黑瞳歩醫(yī)生會直接讓病患參與者們寫日記,便舉手提問:“書架上其他的病人作品我們可以看嗎?” “當(dāng)然可以,不過前提是——”黑瞳歩醫(yī)生挑眉道,“你們能看得懂。” 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一部分精神病患者所看到、所感受到的世界與常人不一樣,故他們表達的文字和繪畫常人也無法理解,副本大概是遵循了這一設(shè)定,因此鄭書聽完黑瞳歩醫(yī)生的解釋就知曉了他們昨晚為什么看不懂日記本上的文字。 為了驗證一下這個推測的正確性,鄭書繞到正提筆寫字的謝印雪身后,問道:“謝印雪,你在寫什么?” 謝印雪回他:“食譜。” “是中文嗎?” “是。” 鄭書覺著謝印雪沒有理由騙他,畢竟他們后面還要繼續(xù)合作拿藥,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一伙的,既然如此,那謝印雪說他寫的是食譜肯定沒錯,問題謝印雪口中的中文字在他眼里,皆是一串串毫無意義的鬼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