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23節
可讓眾人意外的是,魏秋雨這個菜名并不是為自己選的,她選好后立馬就將菜單遞給了身旁的陳云,壓低聲音急急道:“陳云,你快把菜單交給小廝!” 陳云聞言便愣住了。 “快交啊!”魏秋雨見她沒反應,又催促了遍,“你愣著做什么?” 陳云回過神來,順從魏秋雨的意思將那張菜單遞給了小廝。 魏秋雨則拿過她的菜單,在上面隨便勾了道葷菜交上去,也不占用別人可用的素菜名額。做完這一切后,她坐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抬手揉著眼睛,試圖緩解眼眶中的酸澀:“真的很謝謝你前兩天一直幫我。” “如果明天還有素菜,我也幫你搶,反正我拿了也沒什么用。”她有些怔怔地笑著,也不知是在向陳云,還是向死去的楚麗和嚴芷道歉,“抱歉,我一直……一直都只是想活著而已……” 活著是人最大的本能。 而一個將死之人,在瀕死之際為了求生做出的某些選擇,有時真是身不由己,也無法用是否對錯去衡量與判斷。 謝印雪望著她們兩人輕輕彎唇,隨后垂眸望著菜單,漫不經心道:“我來這六天了,也吃了六天的素,一點葷腥都沒沾過,唔——” 青年沉吟須臾,繼而笑起:“不如今晚來點葷食吧。” “……?” 眾人聞言滿頭問號。 都覺得這話聽上去多少有些離譜,但想到發言的人是謝印雪又感覺倒也正常。 謝印雪更是說到做到,立馬提筆勾選下《牛拉面》為他今晚的菜名。 剩下的幾人里,戴月和高巧都主動避讓了素材菜名,選了葷菜,將選素菜的機會留給呂朔、蕭斯宇和夏朵一他們。 蕭斯宇對著戴月和高巧道謝數聲后,看著眼前大家和諧歡笑圍圓而坐的一幕,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是在一個求生游戲里,他抬頭仰望頭頂的明月,無奈搖頭笑道:“今晚倒還真有幾分團圓的意味了。” “如果我能活著離開這里,我就再也不和我爸頂嘴了,也不會天天大半夜往外浪不回家,我還要把頭發染回來。”蕭斯宇捋著自己的奶奶灰頭發,眸光微黯,語氣難過又后悔,“我也要珍惜每一分和家人相處的時——” “紅燈區?哇,是我想的那個紅燈區嗎?”柳不花訝然興奮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傷感,“這個菜名好!我要選這個。” 蕭斯宇:“……” 呂朔聞言趕緊好心提醒他:“兄弟,那道菜名我之前在一家酒店里見到過,是辣子雞丁,葷菜,要不你換個菜名吧。” “不。”柳不花卻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搖頭堅定道,“我不信它真的就是雞。” 呂朔:“……” 難道在這個副本里除了可以吃的雞還想看到別的什么雞嗎?算了,人家有干爹呢,不用他cao心。 眾人將菜單上交過后,十分鐘不到,所有菜就被端上桌了。 然而大伙一掃席面,瞬時便愣住了——今晚點了葷菜菜名的共有五人,分別是謝印雪、柳不花、戴月,高巧和魏秋雨,結果被端上桌面的葷菜,卻只有三盤。 因為柳不花和謝印雪的菜,都不是葷菜。 今日給柳不花做菜的仍是廚師阿九,他心心念念的那盤《紅燈區》也并非什么辣子雞丁,而是很普通的一盤洗干凈了的圣女果,俗稱:小番茄。 眾人看到的第一反應又是:就這? 就這就這就這? 這破游戲怎么在該和諧的血腥場景上不和諧,卻在這些不該和諧的地方大搞和諧啊? 柳不花望著那一顆顆拇指大小,鮮嫩欲滴的小番茄,心如刀割,失落無比,喃喃道:“它真的不是雞。” “是素菜,開心點。”呂朔和蕭斯宇再次嘆著氣安慰他,“雞的話出副本就能吃了,在這里忍忍吧。” 柳不花沒被安慰道,反而更難受了:“我現在很希望它真的是雞,因為我也想吃rou了。” 和他鄰座的謝印雪心情也十分糟糕,他睨著右后方婢膝奴顏的阿五,皺眉道:“怎么又是你?” “可您昨日不是還挺喜歡我的嗎?” 阿五彎腰俯首,奉迎卻又不解地小心問他,那話里暗藏的疑慮,好似在控訴謝印雪是個怎樣徹底的渣男。 話音才落,站在柳不花身后生著蒼色豎瞳的男人便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呵,我昨日就說了,謝先生之愛猶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謝印雪聞言掀起眼簾,挑眉望向阿九。 “此言差矣。”忠心耿耿的柳不花也趕緊站出來為謝印雪說話,“干爹愛我之心就久久未變,而對你們一夜就變,必然是因為你們無用,留不住干爹的心。” 眾人:“……” 這話聽起來好怪。 謝印雪也聽得有些怔愣,他轉頭看向柳不花,欲言又止:“不花,你……” 柳不花也扭頭,與他對視。 謝印雪無奈:“回去再說。” 眼下最要緊的事,還是他的《牛拉面》。 謝印雪連筷子都沒摸一下,直接屈起長指輕敲碗壁,垂眸看似好聲好氣,卻極具壓迫感地詢問阿五:“這就是牛拉面嗎?” 阿五不敢看謝印雪的眼睛,小聲說:“是……” 謝印雪笑了:“牛呢?” “rou呢?” 他每一次發問,阿五的身體都要晃顫一下。 說到后面,謝印雪大概是累了,他捂著胸口蹙眉咳了兩聲,略微帶著喘息的虛弱聲音,使得他出口的每一個字句聽上去就仿若在與人控訴委屈般輕軟:“就放了些許鹽和白蔥,連朵油花沒沒有,更別說是牛rou的清湯寡水面,你告訴我這是《牛拉面》?” 阿五唯唯諾諾:“在下姓牛,名五,叫牛五。” 牛五拉的面,四舍五入就是《牛拉面》。 謝印雪:“……” 眾人睜大眼睛盯著謝印雪,總感覺下一秒青年會被氣到嘔血,又覺得阿五的腦袋馬上就要被謝印雪惱怒至極一把擰掉,所以幾乎都是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什么精彩的畫面。 孰料阿五的頭沒掉,謝印雪也沒嘔血,出聲的是阿九—— “阿五,你真是無能。” 他邁步走到謝印雪身后,將雙臂搭在木椅靠背處,彎腰俯身,好整以暇地垂眸凝望著謝印雪,蒼色的豎瞳眼里分明只瞧得見眼前人,卻像是在幫謝印雪出氣般罵旁邊的阿五道:“連謝先生都伺候不好,要你還有何用?” 謝印雪也微微仰面,回望著男人幽深難測的蒼目,勾唇道:“阿九這般說,是自信能夠伺候好我?” 阿九也沉聲低笑,既是回答,也是發問,與謝印雪說道:“否則謝先生一現曇華,稍縱即逝的愛意,又怎能也曾在我身上停留數日呢?” “哦?可我現在想用些葷食。”謝印雪笑著抬手,指尖輕輕抵上阿九脆弱的喉嚨,“阿九又要如何伺候我?” “阿九自然是——” 男人說話間喉結滑動,在謝印雪的指腹下游弋震顫,他的手臂也同樣自身側抬起,撫上青年顏色淺淡的唇瓣緩緩摩挲,像是在期待被青年一口咬上似的,而他縱聲肆笑話音中的恣行無忌之意,也難以被一道厚重寒鐵面罩阻擋: “對謝先生,有求必應。” 作者有話說: npc:不高興?你咬我啊。 謝佬: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會提這么奇怪的要求。 第27章 俗話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而謝印雪和阿九一對峙,眾人就有種被狂塞狗糧的感覺——這兩人一言一語,也太像是打情罵俏了吧? 此時就算謝印雪真的下口咬阿九了,咬破皮、咬出血、哪怕是咬下一塊rou來,也難以消除抹去這種感覺。 但謝印雪沒有張唇咬阿九。 他只是輕輕挪動了下指尖,力道如同拂去塵土般輕柔,可阿九的脖頸卻破了道口子,那傷口只白了一瞬,便有殷紅溫熱爭先恐后從傷縫里滲出。 與此同時,謝印雪渾身也輕輕顫了一下,些許濕潤的血液自他唇角滲出,在他的唇瓣上染出一道淺細的紅痕——這是他直接攻擊擺渡者所要付出的代價。 然而這的痛楚反叫謝印雪雙眸越發清澈,他眼底笑意漸濃,摻雜著稍許狂意,用手指揩去男人喉間的血液,而后脖頸高揚,宛如引頸就戮般昂首張唇,舔舐著指尖的血跡。 “不錯。” 謝印雪喉結滾動將血咽下,再次說出他第一次夸贊阿九時所用的話語——像是他真心的實話,又像是他只吝于給這么個評語,便隨意敷衍。 “能讓謝先生滿意就好。” 阿九輕笑一聲,直起脊背退回柳不花身后,等他再次站定時,眾人就發現他喉間被謝印雪劃破的傷口已經痊愈了。 這一晚,毫無疑問又有三個廚師死去。 而他們死法,仍然取自十八層地獄的十八刑罰:蒸籠之刑、冰山之刑、還有鐵床之刑,其過程已經不是慘絕人寰四個字可以囊括,看過一次,就得用一生來治愈。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饕餮美食宴啊?”柳不花一個本來不暈血的人觀完酷刑之后,都覺得自己腦仁痛,在主屋里和謝印雪哭訴,“哪有美食宴要天天殺人,不是殺貴客就是殺廚師的。” 正捏著自己被阿九扭壞,已無法佩戴的梨花鐲端看的謝印雪聞言哂謔笑道:“這本來就是不是什么美食宴。” “啊?”柳不花沒聽明白,“不是美食宴還能是什么?” “明日副本結束時,你就清楚了。”謝印雪把梨花鐲握好,對柳不花道,“你去找個小廝,讓他幫我把阿九叫過來。” 柳不花素來聽話,謝印雪不多說,他就不多問:“好的,那您稍等。” 說完他就忙不迭跑出主屋,去院子里找小廝幫忙喊人。 不多時,小廝就帶著阿九過來了。 謝印雪望著來人,像是看到了晚歸的摯友,微笑著說道:“阿九,明日我們就要離開別院了,但是我有一遺憾尚未解決。” “哦?”阿九聲音低沉,順意問他,“不知謝先生有何遺憾?” “這對梨花鐲我戴了許久,如今雖只剩一只,卻也舍不得它閑置不能再戴,所以我能勞請阿九你幫我問問秦老爺的那位故友——”謝印雪眼眸彎彎,將梨花鐲舉起遞向男人,“如果我想請他幫我修好這只鐲子,需要付出什么樣的酬勞嗎?” 阿九接過青年遞來的梨花鐲,像是把玩般握著掌心摩挲,同時垂眸緩聲道:“謝先生,您可知道,要請老爺的那位故友幫忙,是要付出些報酬的。” “我知道。”謝印雪說,“銀貨兩訖,他修好了,我自會付賬。” 可才說完他又話鋒一轉:“但這鐲子要是修得不好,我是不會付賬的。” “倘若真修不好,那就送你了,剛好湊成一對。”青年微微挑眉,睨著身前的男人道,“畢竟它已經和你們府里所取的菜名一樣,爛過頭了。” 又是在罵今晚的菜名嗎? 但他這樣的姿態,反倒讓阿九笑了起來:“不用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