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爹是當朝首輔 第63節
眾人笑著表示沈大人真是有良心講道理的好官,明明可以直接搶,卻還是送了他們一塊碑…… 推杯換盞,賓主盡歡,氣氛相當融洽的結束了宴席。 雀兒山正在丈量劃分土地,山腳下搭起連排的棚戶給流民暫且容身,將不愿回鄉的流民編為保甲遷入雀兒山“流民村”,相互連保,不得鬧事或逃跑,違者連坐。 …… 謝彥開代替沈聿給世子講學,每隔一日去一次王府,王府的馬車會在這天來接懷安,聽謝師傅講課。 謝彥開是唯一一個愿意進入暖棚里看菜苗,并相信他們能種出蔬菜的大人,被二人引為“自己人”,無話不談。 “謝師傅,您家有幾個孩子?”世子問。 謝彥開道:“臣有三子一女,四個孩子。” “可真熱鬧。”世子一臉羨慕:“懷安的祖母和嬸嬸要從老家來京城了,他除了哥哥和meimei,還有兩個堂姐和一個堂哥。” “還有表哥表姐表妹。”懷安補刀。 世子的臉上更苦了。 “你也可以讓你舅舅給你生表弟表妹啊。”懷安道。 世子一想,有道理!轉而去向父王提議,托人給舅舅相一門親事。 祁王此前從未關注過這件事,襄寧伯劉承歡年過弱冠,家中也沒什么可以管事的長輩為他cao持婚事,這樣游手好閑一直混下去,日后連個襲爵的孩子都沒有,朝廷就會收回他的爵位府邸土地,像雀兒山的前地主武寧侯那樣。 雀兒山的流民有地可種,全仰仗武寧侯無子,十年后終于有人想通了這個邏輯,村民們居然在山頂給他修了一座小廟供奉香火,比子孫可靠多了……這是后話。 好在劉承歡人雖然不靠譜,但從無惡名傳出,祁王便托溫陽為他尋一良配,不必非得是名門貴女,只要家世清白人品好就行。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謝彥開得知沈聿的母親要來京城,恰逢沈聿外出賑災,家中必定忙亂,便告訴了妻子,看能否幫上一把。 謝彥開的妻子家世極為簡單,父親是個秀才,清清白白耕讀傳家,日常不善交際,很少出門,許聽瀾只見過她兩次。 但她十分擅長料理家務,又與謝學士一樣是個熱心腸,聞言便帶著兩個仆婦來沈家幫忙。 別看宅子已經修葺一新,大到家具,小到一應用品備齊,要花費不少心思,在韓氏的幫助下,許聽瀾確實輕快不少。 許聽瀾玲瓏心竅,與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還是頭一次接觸這樣坦率熱情的女子,一來二去便成了朋友。 待隔壁的宅子家什齊全,擦洗撒掃的窗明幾凈,許聽瀾便在正房擺一席面,請韓氏帶著孩子過來玩耍,算是答謝。 謝家的三個兒子年紀挨得近,最小的也有十二歲了,帶到人家內宅頗為不便,韓氏便只帶著最小的女兒謝韞上門。 謝韞今年六歲,五官小巧像母親韓氏,唯有眉眼像謝學士,穿著鵝黃色的小襖,湖藍色的裙子,梳兩個雙丫髻,在母親的提醒下上前給許嬸嬸見禮,聲音脆生生,眸子里閃著點點星光,俏皮可愛。 “呀,好有靈氣的小姑娘!”許聽瀾喜愛極了,當即送出一顆玉潤渾圓的合浦珠子給她拿著玩。 看到從屋里撒歡跑出來的小兒子和緊追其后風一樣的小女兒,頗有些嫌棄地皺眉——怎么看怎么像兩個土匪。 懷安見家里來了客人,便剎住了腳,主動領著meimei上前行禮:“伯母好!” 許聽瀾笑道:“這是伯母家的小meimei韞姐兒,這是懷安。” 懷安揮著小手打招呼:“韞meimei好!” 謝韞不知道揮揮手是什么禮節,但是入鄉隨俗,她也有樣學樣:“懷安哥哥好!” 堂屋擺好了飯,許聽瀾請她們母女入席。 謝韞顯然不是懷安這等懼怕交際的孩子,她能背詩,能背論語,還能對一些簡單的對子,隨便長輩提問不帶怕的。 許聽瀾艷羨極了,滿口夸贊,又夸韓氏教女有方,將來教導芃姐兒,少不得要向她請教。 韓氏笑稱:“這可不敢當,是我在家沒事亂教的,世人都重視兒子讀書考科舉,我想著女娃更要讀書明理,以后少吃虧。” 謝韞的名字仿謝道韞,謝彥開夫婦希望她日后也能有“道韞詠絮”之才,足見父母的殷切期望。 許聽瀾稱贊道:“是這個道理,女子處事本就艱難,多一分學問,多一分洞察世事的能力,少走一些彎路。” 韓氏點頭道:“可不是嘛。” 眼見三個酒足飯飽的孩子有些坐不住了,許聽瀾道:“你們去院子里玩吧,懷安是哥哥,照顧好兩個meimei,新院子地形生疏,別摔著。” 懷安收到命令,領著兩個meimei出去了。 這家里來的每一個做客的孩子,都會收到懷安的“大禮包”,謝韞也不例外。 懷安拿出一個小書包送她,里面是一套飛行棋、幾本畫本和全套書簽,嘩啦一聲倒在石桌上,一樣樣的展示給謝韞看。 “哇——”謝韞驚呼。 “哇——”芃姐兒為烘托氣氛,陪著客人驚呼。 此時已是午后,榮賀派人上門,叫懷安去祁王府玩,懷安正講到飛行棋,見謝韞睜著驚奇的大眼睛聽得津津有味,一口回絕了王府的邀請。 榮賀?不太熟。 種菜?誰家好孩子種菜呀!沒這回事…… 第67章 祁王府, 世子所。 日頭正當空,是一天中棚溫最高的時候。棚外天寒地凍,棚內熱如盛夏。 榮賀只穿了一層中衣蹲在大棚里, 黃瓜藤上結滿了小黃花,順著藤蔓,他已經發現了好幾顆拇指大小的黃瓜幼崽,剛發現時興奮的叫了出來, 怎么看也看不夠。 花伴伴一手拿帕子擦額頭上的汗,一手替他打著蒲扇:“世子,咱回屋吧, 都看了半個時辰了, 萬一中暑就不好啦。” 榮賀充耳不聞, 反問花公公:“懷安怎么還沒來?” 此時有人在棚外招手, 花公公出去了,片刻回來,對榮賀道:“世子, 沈公子家里有客人, 脫不開身。” “太可惜了。”榮賀替好友惋惜:“什么客人比黃瓜還重要?” …… 沈宅,謝韞和芃姐兒的新鮮勁過去,很快對飛行棋沒了興趣——她們找到了新的樂趣。 月亮正在馬廄里百無聊賴的蹭癢癢, 忽見不遠處, 它的小祖宗正邁著小短腿朝它走來,小祖宗身邊居然還帶著一個更大號的小祖宗?! 馬蹄向后退了兩步, 瞳孔放大, 驚悚凝視:你們不要過來啊! 不多時, 月亮挺括有型的胸肌前垂下兩條潔白的長辮子,左右各系一個粉色的蝴蝶結, 頭頂梳了兩個揪髻,飄著彩帶,因為扎得過緊眼睛都變了形…… 馬臉寫滿了生無可戀。 懷安對著月亮打躬作揖:兄弟你暫且忍一忍,千萬別亂動,要是傷著她們,咱倆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兩個女孩相當得意自己的作品,芃姐兒奶聲奶氣的問:“哥哥,好不好看?” 懷安揣著小手在風中石化。 “不好看嗎?”謝韞跳下杌子,遠遠看了一眼,遲疑道:“要不拆了重梳吧?” “好看!”懷安忙道:“特別好看!” 兩人站在馬廄前端詳片刻,終于滿意地說:“確實不錯。” 懷安擦擦額角滲出的汗。造孽啊!剛剛是什么讓他覺得種菜不好玩的? 月亮終于躲過一劫,重重的打個鼻響,抖抖鬃毛,兩團揪髻扎的很牢,直愣愣的朝天聳立,在日光下泛著耀眼的銀光。 日頭偏西,韓氏準備告辭離開,王mama來叫孩子們回上房。 謝韞對母親道:“娘,這是小哥哥送我的禮物,可以拿嗎?” 韓氏見女兒拿著個奇奇怪怪的小包,還可以背在身上的,便問:“這是什么?” “是書包,可以裝書和玩具。”謝韞道。 韓氏笑道:“有沒有謝謝哥哥?” “謝過啦!”謝韞脆生生的說,懷安也點頭替她作證。 …… 臘月初八,天上零星飄著幾片雪花,懷銘帶著懷安來到雀兒山,撩開車簾,便可見群山連綿,煙霧繚繞。 兄弟倆穿著厚厚的毳毛披風,帶著暖耳,裹得嚴嚴實實的。懷銘指著窗外對他說:“雀兒山一帶土地不夠肥沃,所以一直荒著,現在劃給流民開荒屯田。” 懷安點頭表示理解,肥沃的田地哪里輪得到流民耕種。 “大哥,我常聽大人們說起小閣老,那是個什么官兒,幾品?”懷安問。 懷銘笑道:“小閣老沒有品,只是官場上對首輔兒子的一種習慣稱呼。” “原來是這樣……”懷安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如果爹爹做了首輔,我們也是小閣老?” 懷銘干咳一聲,這孩子是有點志向的,但不多。 “不要去羨慕這種事。稱呼前面加個‘小’字,活在父輩的恩蔭之下,有何意趣?”懷銘素來溫和的臉上閃過一絲鄙夷:“當今這位小閣老,甚至都不是科舉正途出身。” 懷安瞪大雙眼:“不考科舉,他怎么當上侍郎的?” “父蔭啊。”懷銘興致缺缺,顯然不想多提這號人。 卻見懷安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只鉛筆,兩眼冒光:“大哥,展開說說唄?” 懷銘皺眉:“你問這個干什么?” 懷安眨著真誠的大眼睛:“好奇嘛,我問題一向很多。” 懷銘一想也是,反正路途遙遠,便與他詳細解釋“父蔭”是怎么一回事。 懷安“唰唰”記錄下來,所謂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他知道自己記性不好,所以身上常備紙筆。 …… 拉車的馬兒一邊拖著車廂,一邊拖著月亮,鼻孔里嗤嗤冒著兩股白氣,沿路碾著冰層徐徐前行,踩出兩串泥濘的腳印。 沈聿負責屯田的流民在此處安家,山腳下的一排房屋,是沈聿臨時居住的指揮所。 民房簡陋,外圍有官兵把守,官員捧著一沓沓公文進進出出,小吏穿梭在各個值房之間,忙碌卻井井有條。 懷安和懷銘先后下了車,官吏們紛紛側目,低聲議論。 “是沈司業的公子吧?”一位身穿細布襕衫,頭戴方巾的青年駐足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