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樹晚風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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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風又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可能還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他也還沒有認認真真地向她做過自我介紹。 顧晚風屏息凝神,遲疑片刻,緩緩啟唇:“我叫顧……” “別告訴我!”司徒朝暮急切又堅決地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我現在不想聽,聽了也沒用!” 人都要走了,再知道叫什么有什么用? 不如不知道,最起碼日后還能留有一份念想。 司徒朝暮又不容置疑地說:“你要是真的想告訴我,就等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說,不然說了我也會忘。” 顧晚風怔怔地看著她,目光專注而深邃,少頃后,重重點頭,一字一頓地承諾:“好,下次見面,一定告知。” 司徒朝暮眉梢一揚,意氣風發:“我等著。” 顧晚風牽唇而笑,又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無奈、不舍,卻又不得不去干脆果斷:“我要走了,后會有期,來日方長。” 真正要分別的時刻還是來了。 司徒朝暮的鼻尖猛然一酸,卻又為他的這份干脆果斷而感到無比的開心,最起碼這一次,他沒有再為了離別而糾結困擾。 束縛在他靈魂上的枷鎖遲早都會被一道道解開。 待他能夠從心所欲之際,就是他們重逢之時。 司徒朝暮用力地一點頭,紅著眼圈笑說:“好,后會有期,來日方長!” 第48章 ◎“你可不可以,陪我回家一趟?”◎ 高考前一天晚上, 司徒朝暮竟有些失眠了,眼睛很困,困到幾乎睜不開,腦子里面卻很亂, 思緒繽紛憂慮重重, 但并不是因為緊張高考。 高考對她來說不過是無數次考試中的其中一次而已, 除了能她結束高中生涯之外,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是為了高考之后的事情而煩躁。 都已經夜里十一點多了, 司徒朝暮還是輾轉反側地睡不著,無奈之下,索性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然后拉開了抽屜, 從里面拿出來了一個僅有半個巴掌大小的紅布包。 這是那個人臨走前送給她的禮物, 不, 不對,不是送, 而是借,就像是她借給他的那串“傳家之寶”手串一樣,下次見面是要還的。 解開紅布包上的云紋盤扣,司徒朝暮從里面倒出來了三枚古銅錢。 這三枚銅錢是他師父臨走前送給他的禮物, 可辟邪保平安,也可起六爻之卦。 他將這三枚銅錢交到她手中的時候, 還說了句:“之前給你起過一卦, 大吉之勢,你定能蟾宮奪冠, 金榜題名。” 她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為她起過一卦, 但這句真假不定的話實在是悅耳動聽, 如同一杯高純度的白酒似的,一杯下去,喝的人飄飄然不知所以,煩惱全消信心倍增,甚至還有點想兒吹牛逼。 網友果然誠不我欺:算命,更適合中國寶寶的心理咨詢。 遇事不決祭出玄學。 失眠的司徒朝暮將三枚銅板攥于手心,雙目緊閉,神神叨叨地低聲念叨著:“三次,兩次兩枚朝上就是大吉大利,他們不會吵架,他也不會來找我!” 六爻她不會,但是拋硬幣看正反總是會的。 話音落后,她便將手中的三枚銅板高高向上一拋……第一次的結果是兩反一正。 與她期望中的結果背道而馳了。 再來一次! 第二次的結果倒是稱心如意,兩正一反。 還有最后一次,結果:兩枚銅板一正一反,還有一枚豎著卡在了夏涼被的被逢里。 司徒朝暮真是無語極了,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 玄學,果然是玄學,玄得人不知所措! 司徒朝暮直接把銅板收了起來,重新躺回了床上,閉上眼睛的同時,無奈地在心里想著:算了,就這樣吧,聽天由命。 想開了之后,精神也就松弛了下來,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接下來兩天的高考,發揮正常,諸事順利。 然而到了第三天中午,剛剛結束了畢業典禮,全班人正聚在一起吃散伙飯的時候,司徒朝暮突然收到了宋熙臨發來的微信消息:【可以見一面么?】 是真真正正的宋熙臨,不是他哥哥。 宋熙臨約她見面,也是預料中的事情。 司徒朝暮輕嘆口氣,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答應了他,畢竟該來的總是會來,逃也逃不過: 【好。】 【我順便】 【也有些事情】 【要問問你。】 宋熙臨似乎也知曉她想問什么,不置可否,只是回道:【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司徒朝暮:【明天就行。】 宋熙臨:【我去接你。】 司徒朝暮:【那倒不必】、【你給我說在哪兒】、【我自己可以去】 宋熙臨:【你去不了。】 司徒朝暮:【?】 宋熙臨沒再多言,只給她發來了一條定位。 司徒朝暮點開看了看,震驚地發現目的地竟然比東四環還要偏東五十公里,在直轄縣周邊的某座山里! 她目瞪口呆地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五秒鐘,一臉懵逼地打字:【你】、【不會是】、【想】、【拐賣我吧?】 宋熙臨用詞平和:【放心,我從不做虧本買賣。】 司徒朝暮:【……………………】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 真不愧是豪門大少爺,說話就是有“水平”。 司徒朝暮也是真的不理解了: 【為什么】 【要去】 【那么遠的地方?】 宋熙臨:【方便說話。】 到底什么話非要跑去山里說啊? 司徒朝暮百思不得其解,也是真的不想跑那么遠:【不能找個】、【近一點的】、 然而她的第三條消息還沒打完,宋熙臨的回復就發了過來:【你想知道的,我也會如數告知。】 司徒朝暮正在打字的手猛然一頓,盯著屏幕猶豫了幾秒鐘后,將對話框中已經編輯好的文字全部刪除了,復又打了個:【好。】 第二天早上九點,她如約準時地來到了自家小區的大門口。 路邊停著一輛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黑色大眾轎車,就連車牌號都是平平無奇的字母加數字,然而旁邊兒那輛白色的寶馬車卻小心翼翼地繞開了這輛車,恨不得離它八丈遠,生怕蹭到它。 隨即司徒朝暮又仔細地瞧了瞧那輛黑色大眾,車標下面帶字母,可以硬剛奔馳和路虎——一輛頂配輝騰,價格至少二百萬。 嘖,這潑天的富貴。 也只有那種錢多到燒手的大戶人家,才會選擇花二百多萬買一輛大眾,因為他們不需要把錢花在刀刃上。 在司徒朝暮有限的人脈中,如此富有的人物僅有一位……臨街這邊的車窗忽然降了下來,坐于其中的人果然是宋公子。 他所坐的也必定是轎車后排、副駕駛后方的那個位置,因為他毋需凡事親力親為,一定會有專屬的司機為他效勞。 司徒朝暮朝著那輛黑色輝騰走過去的同時,不禁在心中感慨了一句:這兄弟倆,一個浪跡江湖,一個錦衣玉食,還真是同人不同命。 她直接繞到了車的另外一邊,拉開了車門。 宋熙臨身穿干凈整潔的白襯衫和淺藍色牛仔褲,襯衫扣子一絲不茍地系到了領口最上方一顆;牛仔褲熨燙平整,質地高檔,不帶一絲褶皺;腳上踩著的一雙白色運動鞋也是整潔如新,一塵不染;渾身上下唯一的配飾是他修長白皙的左手手腕上戴著的那一塊銀色的腕表,是百達斐麗。 他的整體穿搭相當簡潔,卻處處彰顯著上流社會的優雅與矜貴。 車廂內還洋溢著一股淡雅又高級的香味。 上車之前,司徒朝暮先禮貌地詢問了一聲:“我可以上去么?” 宋熙臨看了看她身上穿著的那套隨意到家的小碎花睡衣,相當違心回了句:“當然。” 司徒朝暮彎腰鉆進了車里。 宋熙臨在這時才注意到了她腳上穿著的鞋,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的雙腳看了一會兒,忍無可忍地說了聲:“你竟然穿了一雙拖鞋?” 從他懂事開始,就沒人敢穿拖鞋上他的車,更何況還是光著腳丫穿拖鞋。 “哇塞,你還嫌棄我呢?”司徒朝暮反而感覺宋熙臨這人簡直不可理喻,直接抬起了一條腿,指著自己腳上掛著的那一只帶有五顏六色卡通扣的白色洞洞鞋說:“我這鞋,既不臭也不臟,怎么就配不上你的車了?你要帶我去的是什么高級地段么?我還要隆重打扮一番?再說了,咱們倆本來就不熟,我今天能來就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宋熙臨啞口無言,從沒見過這么野蠻的人,但又不得不耐著脾氣出言提醒她:“今天去的地方遠,還要走一段山路。” 司徒朝暮偏就是看不慣他這幅死高貴的樣子,一邊在心里憤憤不平地想著:你要是跟你哥過得是一種日子,看你還有沒有這么多有錢人的高貴講究;一邊冷著臉說:“我這拖鞋上刀山都沒問題。” 宋熙臨無話可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言簡意賅地對著司機說了兩個字:“開車。” 司機不敢耽擱,立即啟動了車輛,卻在心中嘆了口氣:少爺有些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癥,今天過后,車內套飾肯定又要重新換一遍。 車身開動后,就沒人再說話了。 司徒朝暮雙臂抱懷,面無表情地看向自己這邊的車窗,只留給宋熙臨一個高傲的側臉;宋熙臨也是微微側著頭,抿著薄唇,面色冷寂地看向窗外。 車內的氣氛安靜極了,空調口徐徐不斷地往外吹著冷風,將本就不怎么熱絡的空氣吹的越發冷清。 車外溫度熾熱,烈陽高照,光線明亮,高樓大廈不斷朝后閃退,繁華的市區逐漸被甩在了后方。 到了東四環收費站,宋熙臨朝著司徒朝暮那邊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她竟然已經靠在座椅上睡著了,纖瘦的身體微微蜷縮著,雙臂緊緊地抱在懷中,就連雙腳都纏到一起去了。 “毯子給我。”宋熙臨皺著眉頭,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輕聲對司機道,“再把空調溫度調高一些。”